大云雷音是青莲寺的法术,火灵山上,定嗔曾以此术攻破刮骨真人的大刀鬼王,令他身受重伤。
此法无声无形,凌厉无匹,可以克制一切有形有声的法术。
雷渊真人说的不错——世上法术,皆出龙族。
就在李君武的骷髅被雷光劈碎之时,一条白色长蛇冲到雷火之中。
李君武虽然只剩两个喷火的眼窝,依然觉得白光刺眼,想要闭上眼睛。
他现在是一副穿着火焰铠甲的骷髅,是没有办法闭眼的。
青色符文在他眼前展开,犹如一扇巨大的门,一张巨大的嘴,铺天盖地向他压来。
被符文吞噬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已是另外一个世界。
李君武置身碧玉高台之上。
“道友……”
一个闪着淡金色光芒的人形在旋风中出现,对李君武道:“别来无恙!”
等那人走进,李君武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副华丽的铠甲!
“你是……风神宵练!”
宵练剑,上古九剑仙风剑仙的兵器。剑仙之名早已不可查,世人便以宵练代之。
火精剑仙的剑魄是一颗火焰骷髅,而宵练剑仙的剑魄则是一副铠甲。
风神铠!
李旌阳说过,这幅铠甲可以修复残损的魂魄。若是将这幅铠甲穿在身上,便可以任意使用剑魂显形而不必担心躯壳灰飞烟灭。
风剑仙是火剑仙的好友,李君武身上有火精剑,“道友”二字风剑仙脱口而出,一如百世之前。
李君武忙道:“前辈,其实我……”
“你能来此,可见我那位道友已经得到解脱”
风剑仙道:“善莫大焉。”
“原来前辈知道我是谁。”
“世上所有生灵的元神都有形象,唯独你元神的形象是一团虚无,你是天外之人,扰乱天意的变数。老夫等这个变数,已经太久。”
风剑仙指着脚下的碧玉高台道:“此处岁月无尽,老夫在此聚风为塔,今日清风已化作碧玉。”
“晚辈只听过聚沙成塔,想不到前辈能聚风成塔,真是让前辈等太久了”
李君武道:“晚辈知道魂魄合一会痛苦万分,不过痛苦之后,总有回报。前辈,请!”
风神铠发出一身轰鸣,李君武只觉身上一轻,眼前已经多了一位长须飘飘的青衣仙人,显然是风剑仙的魂魄。
“前辈……”
李君武奇道:“你的魂魄居然如此随性,不痛不痒,就合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风雷五行各不相同,烈火狂暴,魂魄分合之时都痛苦无比”
风剑仙道:“老夫心性恬淡,魂魄合一也如白驹过隙,绵里抽针,无声无息。没有想到吧,你以为刚刚开始的事,其实已经结束。”
“这就叫做惊喜了”
李君武喜道:“这么说,以后再拔除剑魂,可以不必再经受惨绝人寰的痛苦啦。”
“拔出剑魂,从来不是最难最痛的事”
风剑仙道:“找到阵眼的入口才是。解开封印并非最值得欣喜的事,战胜强敌才是。”
“前辈的话如醍醐灌顶,晚辈受教了”
李君武恭恭敬敬道:“阵中虽然没有时间流逝,但是打开阵眼那道白光,是一个对晚辈非常重要的人所化。以晚辈的天眼通看来,那道白光已经用上了她在此处的所有真气,晚辈能否打赢,事关她的安危……
按惯例,前辈会将这幅铠甲赠送晚辈,作为打赢雷渊真人的法器……可是晚辈总是遇到不合常理的事,前辈还有什么话要教训晚辈,还请明示。”
“孺子可教”
风剑仙赞许道:“老夫要送你的礼物,不是这幅铠甲,而是要告诉你,如何将这幅铠甲毁去!”
“哎?前辈当真?”
李君武奇道:“这幅铠甲闪闪发光如此精致,一看就是好东西,为何前辈要叫晚辈毁掉?
晚辈读过一万卷书,见过一万种套路,像是红颜一定是祸水、玩物必然会丧志、好东西一定会带来厄运这种理由,是骗不到晚辈的。”
“老夫若是告诉你这幅铠甲出自何人之手,你就会知道老夫所言非虚”
风剑仙捋着长须一字一顿道:“这幅铠甲造于百世之前,出自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剑仙之手,那个时候他的江湖名号是‘孤鸿飞长天,剑气凌九霄’,鸿霄剑客!”
“一世一百年,百世不就是一万年。一万年前的鸿霄剑客……那不就是……”
李君武身在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眼之中,身体四肢都非实物,依然能感到手脚发抖:“鸿霄老祖!”
今日的鸿霄老祖,昔日的鸿霄剑客,上古九剑仙中最低调的晚辈和最险恶的叛徒。
“风无形”
风剑仙道:“老夫专攻风术,修到最高境界之后可以整个人化为清风,无形无相,无可匹敌。
就在老夫修成无形无相的前夕,鸿霄剑客为我打造了这副铠甲。
风神铠,不仅仅是一副铠甲,而是一个法阵,一个可以令人丧失理智的诅咒。
这幅铠甲号称防御第一,它的精致还在坚固之上。
老夫距离最高境界还差一步,只做到外形无相,内心依然为色相迷惑,接受了这件价值连城的礼物,穿在身上——直到今日,直到老夫身躯尽毁,魂魄分离,都无法将这幅铠甲解开!”
“以有形破无形”
李君武战战兢兢道:“鸿霄老祖果然智计绝伦,在封印一道,无与伦比——能封印无形之物的,就是先让他有形啊。”
“所以,这副铠甲并非护甲,而是牢笼!”
风剑仙道:“鸿霄剑客打造这幅铠甲,用的不是纯阳真火,而是幽冥鬼火,看上去金碧辉煌,却是暗含鬼气……”
“鬼气……晚辈听人说过这种东西”
李君武道:“一个朋友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吸食过鬼气,居然做出强坚蟒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前辈穿着这幅铠甲,整日被鬼气环绕,居然品行如此周正,真是了不起。”
“被最信任的朋友欺骗,险些形神俱灭,如今魂魄分离,成为百世囚徒……与这些相比,区区一点鬼气有什么了不起”
风剑仙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划,在李君武手腕上刻下一个法印道:“此乃风神法印,可以将这幅铠甲放在里面,随身携带。
为这幅铠甲淬火的,是鸿霄宫的洗魂池,也必须在那里,以纯阳烈火将这幅铠甲融化,放入池水之中,才能洗清鬼气,将这幅牢笼摧毁。”
李君武:“洗魂池?晚辈在鸿霄宫中时日不长,只知道鸿蒙初开殿,并不知道洗魂池。”
风剑仙道:“池水色如青莲,专为神兵淬火。三界最负盛名的天兵照雪神剑就是在那里打造出来的。你是既天兵照雪之后鸿霄宫打造的有一件神兵利器,你降世之处,就是洗魂池!”
“洗魂池……洗心革面,不但能打造出完美的铠甲,还能打造出完美的躯壳”
李君武道:“晚辈现在这幅身躯可比之前那个体面的多啊。不过前辈你放心,晚辈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色相做有违侠义的事!”
李君武脚下传来奇怪的震动,清风凝聚而成的碧玉高台居然出现一道裂痕。
那道裂痕一路向前,将这个结界都撕开一道缝隙,耀眼的雷光一闪而过。
“青莲龙王的天威浩荡!”
风剑仙道:“这个结界很快就要崩塌了,老夫用最后一丝法力送你出去。九曜封神印解开两重,就算是荒草枯木,到你手里,也可以切金断玉。即便在身着混元金甲的上古龙王面前,你也不算手无寸铁。”
李君武道:“若是晚辈没猜错的话,前辈送上这最后一丝法力,会形神俱灭吧……”
“风本无形亦无神,神形俱灭不过返璞归真”
风剑仙道:“你刚才身着火神铠甲力战天雷,与老夫的朋友年轻时的一模一样。百世之前,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并肩挥剑,死在与妖魔厮杀的战场之上。”
李君武:“原来前辈修仙并不是为了长生。”
“若是只求长生,又何必握剑?”
风剑仙道:“既然握剑,生死便是无定之事,像这样无死无生,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外面百世已过,前辈依然未能忘怀挚友”
李君武道:“可惜晚辈道行不够,未能留下火精剑仙前辈的一丝元神,与前辈相见,也好让两位前辈了无遗憾。”
“相知百世,终须一别”
风剑仙捋须微笑,信手劈出一道无形剑气:“交心以剑,何必多言。”
剑气近乎透明,却逃不过李君武的天眼通。
就在那道剑气快要劈中李君武时,雷光从天而降!
风剑仙的身形在耀眼的雷光之中如清风飘散。
霹雳之声震耳欲聋,雷渊真人已恢复人形,魁伟如铁塔,脸上全是鳞片,一身青黑色铠甲,手中挥着七尺长的巨剑。
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眼被雷光击碎了!
李君武的元神飞回躯壳,清风结成衣衫,一手握着清风追月剑,另一只手,则挽着白卿卿的纤腰。
青莲龙王的天威浩荡能够克制一切幻变之术,无形的结界在这种雷法面前也会显形。
天地归一长乐无极阵眼中的时间不再是无始无终的,李君武的元神在阵眼之中与风神剑魄并非高枕无忧。
白卿卿脸色灰白,长裙之中的躯体轻盈如云,正是神形俱灭的征兆。
她以水术助李君武打开阵眼之后,又以仅存的玄阴之气连同血肉之驱作为护甲,为李君武挡住了天威浩荡的致命一击。
李君武心中绞痛,瞬间利剑穿身,血如泉涌。
天地真气通过利刃刺出的伤口疯狂涌入。
清风追月剑的剑光如冲入月轮之中的彗星,将巨剑截断,自雷渊真人的左肩划过。
剑尖与龙鳞铠甲相交,火星四射。
一道细细的红线从雷渊真人的肩膀和脸颊上一闪而没,渗出几滴鲜血。
“九霄神剑第二重”
羽衣神君:“利剑,斩铁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