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喝问:“来着何人?敢闯后衙?”
鬼手施礼道:“大刀门鬼手、郝成双拜见!事情紧急,请多多海涵!”
师爷喝叫护卫,华大人忙制止,对鬼手道:“郝成双,本官知道你会来,你一大把年纪了,只会翻墙头吗?”
鬼手讪讪道:“我老——老头子本能进来的,让这个小东西搅坏了。”
贾九智跪在刘朵儿旁边磕头:“孩儿拜见!”
华大人不睬他,继续对鬼手道:“翻墙越院,依律应当问罪,念你一大把年纪,大刀门一向安分守己,饶你一次,去吧!”
鬼手可是松潘府、虚有州的最高武者,何曾被人如此轻视?倨傲而答:“剑南道上的官员,也卖我老人家三分薄面!大人缘何见面即逐?”
贾九智拉他裤管:“舅爷,别逞强了!”又磕头高呼:“孩儿拜见父亲大人!孩儿给您磕头了!”
华大人咦了一声:“谁家孩子?乱认官亲可要治罪的!还不快滚!”
贾九智恭恭敬敬答道:“我是娘亲的儿子,娘亲是您贱妾,我不也是您儿子吗?”
华大人好笑道:“一个野孩子,这么没羞没臊!奇了怪了,景棠沐要认别人家儿子,你是要认别人当爹——你想替贾郝仁减轻罪责,何不去认景棠沐,也好弥补一下。”
贾九智当了真:“他才八品县丞……”
华大人怒喝:“冲你娘亲的贱面,许你跪在院子里,滚出去!别脏了客厅的地板。”
贾九智乖极了,狗不颠跪于门外。
鬼手不高兴了,华大人没接他茬,骂贾九智没羞没臊也罢了,怎么骂起野孩子来?遂道:“大人——”
华大人摆手:“本官给足你面子了,免了擅闯官衙之罪,又免了跪拜之礼,够意思了!你走吧,今天的事儿跟你没一文钱关系。”
小不忍则乱大谋,鬼手强忍着不快,拱手施礼:“大人,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
华大人又截住了:“郝成双啊郝成双,你一大把年纪了,历经沧桑,非得逼本官说透吗?你觉得,你大驾光临,于事有补吗?要站你就站一会儿,本官处理完家事,再送你不迟。”
鬼手自拍脑袋,糊涂!教贾妻使苦情计祈请宽宥的,自己伸嘴去喝热稀饭,真老糊涂了!
华大人对刘朵儿道:“贱人,为九妹日后认你当娘亲,先打你二十鞭子,你可愿领?”
“愿领愿领!”刘朵儿忙不迭地,“贱妾死有余辜,老爷你多打几鞭子!”
少女拿了鞭子,正欲抽打——
鬼手伸手阻止:“大人,贾郝仁有罪,他妻子无罪,为何施刑?”
“混账!本官施家法,哪个容你多嘴?给脸不要脸,你也滚出去!”
鬼手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刚才忍了,这却忍不得,不由自主地去摸柳叶刀——
侍妾幽灵般闪至,啪!啪!抽了两个大耳刮子,娇叱道:“大胆郝成双!敢在我家老爷面前出刀,你活腻味了!”
鬼手惊惶,侍妾不过三十,武功惊悚地达到七星二环泉剑灵!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侍妾还不算完,冷喝道:“跪下!”
鬼手不甘屈服,欲冒死一搏——
侍妾掏出白猿玉牌,沉着脸道:“怎么?本小姐跪得,你跪不得?你不想在峨眉剑派呆了?”
鬼手一见玉牌,低下了头,不情愿地跪倒在侍妾脚下。这个玉牌,比巴掌镇那三个还高级,侍妾自称小姐,必凌虚子道长的幼女无疑!
华大人朝外挥挥手:“罢了,你起来吧!一大把年纪,不知礼义廉耻,奸夫荡妇,妄论夫妻,原本你的不是。”
鬼手脸刷地红到耳根,确实老糊涂了,把两人当真夫妻了,二十多年了,早淡化了私奔。
刘朵儿欢欢喜喜地挨了鞭子,被少女领到偏房抹药歇息。
鬼手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头,讪讪而立。
华大人温和地说:“你一大把年纪,也不容易,回去吧!你放心,拐骗人妻一案,念他没伤害刘朵儿,养大了九妹,不追究了。”
鬼手深呼吸两口,涎着脸道:“大人,江采莲一案,另有蹊跷——”
华大人打断道:“后衙只论家事,不谈公案,有何辩解,公堂上说吧。”
“回大人!公堂之上不便讲。”
“哦?还有这等事?”华大人感到匪夷所思,“你说说看!”
鬼手瞅瞅众人,欲言又止。
华大人挥挥手,让少女、书童、师爷回避了。
鬼手方将巴掌镇的见闻讲了。
华大人沉吟道:“你的意思,贾郝仁不是为了韩家的小圣针法,故意谋害的江采莲?”
鬼手点点头:“这龟儿子坏我知道,但没坏到那个份上,也没有那个种!韩老先生毕竟是他的恩师。老朽看来,江采莲中虫毒十有八九,她趁乱逃走时,我亲眼看到有人向她发射暗器……”
“姑且如此,判他个庸医害人不为过吧?虫毒医不好不为过,冒险开刀,妄自取舍,致人立亡,就过了!譬如,一个人奄奄一息,明知活不久,即便相求,谁也不会补上一刀,涉嫌杀人之罪。”
鬼手拜服,出外拉贾九智离去。
华大人陷入沉思,九妹当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