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公声音冷森:“放肆!睁大狗眼瞧瞧!还不快滚?”来人音低八度,语软九分:“公公息怒!小的这就滚,只怕按察大人治罪,打个皮开肉绽。”袁公公威逼:“那你不怕掉脑袋?你们按察不怕掉脑袋?”来人跪地声:“公公饶命......”
以势压人,貌似不太好吧?皇帝也应以理服人、以德服众——韩傻儿谏言:“德兄何不问个明白?皂吏搬嘴弄舌,反有损圣誉了。”拔茂颔首:“扰了二位雅兴,也罢——放他们爬进来!”
四差官跪爬而进,头不敢抬,袁公公闭了门,手抚剑柄,面无表情地监视着。拔茂散淡地问:“京畿道的长安府的?”一人战战兢兢答:“小的本府按察衙门六品捕头。”拔茂接问:“所为何事?”捕头答:“瑶台客栈掌柜出首,状告本届贡士韩奔月窃取镇店之宝,按察大人急发朱签,命小的缉拿归案——”云剑笑了,拔茂笑了,袁公公也笑了,万两黄金不收的人,窃取客栈的镇店之宝,玩笑能开破天么?捕快最后一句耐人寻味:“也预防因为一人,坏了整个皇家殿试。”
拔茂眉头微蹙:“去吧,告诉那个按察,客栈搞错了,你们另行查访。”韩傻儿站起来:“法度为重!我愿随他们前往,与失主对质。”云剑过来按肩膀:“奔弟不可草率!查个清楚,依他们的效率,起码得明天吧?”韩傻儿心知肚明,却不肯蒙上污名:“云剑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洗刷干净,何以面对众多同年?纵登上金銮殿,笔下沉涩,能写出什么文字来?”拔茂轻叹一声,面色凝重道:“韩兄勿忧——袁公公,你走一趟,把那个按察传来,就在这儿审!”白净男人低声威吓:“老实跪着!”快步走了。就像有默契似的,水金龟一个鹞子翻身,胖大的身躯轻飘飘落在麒麟阁门口。
没多久,一位靴子上沾满雪、官服上有水渍、额头冒汗的从三品官员,带领相同情状的两个人,在白净男人督促下,连跑带爬上了二楼。磕头请示罢,坐到墙边的椅子上,一人主审一人记录一人跪告,算开了堂。韩傻儿要过去受审,被拔茂拉住了。
按察问明身份,轻拍座椅把手:“丢失何物?从实讲来?”掌柜答:“沉香木雕一尊!”又问:“住店那么多客人,为何只怀疑韩会元?”答:“草民不知韩会元,只知是他——”举手指认韩傻儿:“他同伴所住房间窗户,有攀爬痕迹,两人离开后,镇店之宝便不见了。昨天他又去了客栈,草民苦思冥想一天,确认无误,这才报案。如果猜得不错,沉香木雕应该还在他身上,大人一搜便知。”
拔茂流露出轻蔑神色,云剑的脸上则写满不可思议,韩傻儿面沉似水,能挤下半碗当茶喝,他没见过瑶台客栈有任何镇店之宝,对方竟以沉香木雕诬陷,而且言之凿凿就在他身上,这令他无比愤懑,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