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得冬风作了春风,欢喜得愁云作了祥云,欢喜得心花怦然绽放,欢喜得瘦黄的脸颊添了腮红,欢喜得娇音无限甜腻、无限温柔:“那你们早去早回呀!”
“好嘞!”韩傻儿答应得很爽快,但能甩掉女粘糕,怎么爽快怎么答,至于能不能兑现——铁定不兑现,这种事儿,他可不愿季布一诺。
鹏飞万里路,马离洛阳城。甭看谢侯年迈,比老华头轻快多了,人马合一,恣意驰骋,还不耽误哼两句:“老汉我今年六十八,耳不聋来我眼不花;南街寡妇夸我壮,惹翻了东街他二大娘......”活像一位乡下老头儿,刚抱了大胖孙子又捡了块金元宝。
韩傻儿身轻似无,并驾齐驱,与谢侯攀谈。他从立功着手,又扯了苟谷贤获罪,着意探询剑南王兵变。一路聊来,获取许多重要信息。
剑南王姓花,尊花木兰为祖姑奶,时任江湖第一大帮、黑衫会的总瓢把子,与贞吉大仁拜金兰后,各地会众十余万人,全摇身一变成了义军,攻湖广、克西南,立下不世功勋。大仁皇帝封赏极厚,钦定第一亲王,几年后王妃病故,又亲自做媒,将皇后之妹、琅琊王氏名姝作其续弦,整个大德朝,没有比他更红的人,威权赫赫,声望如日中天,缘何突然谋反,均不得要领,没谁吃得透,坊间流传的“皇位十年轮流坐”,并未见于文籍。
大义亲王率兵平定的江南,分封位序第二,对年长的剑南王尊崇有加,及兵变才翻脸,统帅王师如秋风扫落叶,半年剿灭殆尽,功高无人可比,八年后承了大位。
最让人费解的是苟谷贤,他本前朝举人,中年不第,投靠新朝后,荣膺了首届殿试的榜眼,深得大义亲王器重,并举荐与皇兄,连升三级,做了四品太常博士,按说应该勤勉尽忠,不知怎地学吕布做了三姓家奴,为剑南王出谋划策、占卜黄道吉日......
打开谢侯话匣子,韩傻儿便只竖耳朵不张嘴了,默默地比对,默默地想。
一个多时辰,驰至少林寺山门,两侧有副对联: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本无中有还有中无——通俗不易懂,有些绕,不想罢。佛门净地,马匹不让进,只许寺外饲养。
有和尚念经,有和尚打坐,有和尚扫地......香客不老多,偶有施舍碎银铜板求保佑的,和尚便念上一段。谢侯很熟络,与和尚们称师兄师弟、师叔师侄,互道阿弥陀佛,径奔大雄宝殿,拜谒师叔本有方丈,叙谈一阵,又提出为师父本无大师瞧病。方丈瞧韩傻儿一眼,对谢侯赞许道:“难得你想着师父,小施主医人有方,就再试上一试!唉,般若神掌修炼到第七重,已殊属不易!第八重难如登天,师兄为光大我佛门,苦心孤诣舍身犯险,以至于斯,可感可叹耳!你二师叔本中大师,多年佛家名医,亦无计可施,奈何,奈何?”
说穿了就是绝症,天下无人可医,铁链束缚四肢,已是佛门慈悲了。韩傻儿想起栅栏封于仓库的景天志,未敢臧否,只感到三位大师的法号,与山门对联怪一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