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人就拜把子,有瘾啊!韩傻儿觉得,德茂大概率姑表兄弟,拜不拜的没意义;而云剑,看似古道热肠,待人熟络大方,实则缺少股味儿,或说刻意隐藏了什么,远不及胖墩、傻根、东侯让人入心,遂婉言推辞:“两位都是世家,在下草根出身,高攀恐成笑谈——”
云剑截住:“奔弟说哪里话?何需自贬如斯?令祖百医之首,贤弟文为解元,武为至尊,何谈高攀二字?来,咱俩干一杯!”
韩傻儿暗笑,老子其实比你牛掰,解元至尊还有神医王,都是老子挣来的,官二代贵二代,不过祖荫的——喝过酒,仍摇头谦逊:“比不了比不了,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家祖家父贬诋虽久,朝廷若有意株连,在下是登不了庙堂的,只能纵情山水,湮没于江湖。”
未容云剑措辞,德茂口吟:“万千愁绪一杯酒,莫负天凉好个秋!”支走白净男人,亲手斟下四杯满酒,挨个递过,继续道:“幸遇三位,真——不虚此行!同饮一杯,庆今日之聚吧!”与韩傻儿碰杯:“韩兄志虑忠纯,自会吉人天相!”与云剑碰杯:“君子之交,在行不在言,咱们已为兄弟,何须拘泥于俗礼焉?”又与黄莺儿相碰,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黄莺儿痴眼相视,菊子的脸,淡淡的羞。
酒下肚,云剑没再坚持,情绪一度低落,不久重又高涨,呼朋唤弟,尽吐肺腑之语。他说呀,自己心里已默认结拜了,与另外十几位生死兄弟一样的,关系比同过窗的、上过疆场的还要铁——韩傻儿好笑,这家伙,说话分着场合呢,私下还讲过,一同分过赃的、嫖过娼的,关系也不一般。
推杯换盏,谈古论今,不觉已黄昏。秋风送爽,夹带着郊外果实的香,竹影摇曳,延伸、拉长、消失。
夜不归宿,灵儿会挂念的,韩傻儿坚辞而去。路上,云剑说,不如应德茂之邀,搬蓉城客栈住一段,大家互学互长,共谋发展——赶考的事儿不着急,长安两千多里山路,再难走,凭咱的能耐,快马加鞭,也就十天、八天的事儿。
歪打正着,韩傻儿早计划晚出发,只因,晚些天娥儿就回来了。半年多的思念,愈近愈强烈,日思夜想,望眼欲穿。他已无数次仰望天空了,寻觅第一批南归的鸿雁,报来娥儿将至的消息。
至于住不住蓉城客栈,要跟灵儿商量、冰月打招呼的。走到画院,韩傻儿下马,缰绳交与云剑,说明天再定,目送其东行,回城中心节度使客馆。
脚步声不重,灵儿已迎了出来,掸了掸浮灰,笑问瞧了什么稀罕病,那么久?韩傻儿一只手拉住,一只手刮鼻子:“小妖精,你怎么知道滴?跟踪我啦?”灵儿轻捣一拳:“臭美!自作多情!衙门来人说的。”因告诉他,一个时辰前,两名差官前来通告,鹿鸣宴罢,四大衙门会商决定,为从容应考,剑南道举子明天出发,骑马坐车均可,由华清驰带队,学政协助,指挥使派五百兵马护送。特殊情况不能随大队出发的,发二十两银子作路费——没见他,方说了瞧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