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博被请去公安局喝茶,有媒体拍到发到网上,陈念笙怕江知意一知半解更着急,索性连之前检察院去江家老宅面谈,也一并说了。
陈念笙虽然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请去局里,不过看架势,事情不小。
屋漏偏逢连夜雨,岑清伊安抚江知意别着急,“咱们先打电话问问。”
江知意打给江杨,江杨支支吾吾,让江知意别操心。
“四哥!”江知意动怒,“什么时候了,还要隐瞒我?”
江杨最怕江知意生气,他无奈地叹口气,“大哥不让说,实在不行,你问大哥吧。”最宠江知意的江杨,这次也没让步。
江知意从江松那里也没问到,答案是案件保密。
江知意差点急得去市政府找她,江松安慰她:“暂时只是爸过来接受询问的,本来是可以去家里,但爸不同意,这不就自己来公安局了嘛。”
岑清伊安慰江知意别着急,江知意发觉自己现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像是以往沉着冷静。
“最近事情多,忙的晕头转向。”岑清伊想起江槐给江知意打的那个电话,江知意被提醒到,这次她也不打电话,“我要去面谈。”
岑清伊开车,两人一起去天骄集团。
江槐扫了一眼岑清伊,意思是你怎么不拦着她点,江知意看在眼里,“你别看她了,冲着我来吧。”
“大哥都没告诉你,这事儿……”
“行,你们哥四个,真可以,我自己查。”江知意倔脾气上来,岑清伊不拦着,一旁附和道:“江槐,你们可能是为了她好,但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们真的尊重她,应该告诉她,否则未来万一发生不可测的事,她后悔终生,你们谁能负责?”
江槐注意到岑清伊悲壮凝重的脸色,他能理解,毕竟岑清伊刚刚失去亲人,他犹豫要不要直接说,江知意恳求地叫了声,“二哥。”
江槐扶额,无奈道:“好吧。”
江槐如实说了,江知意这才知道,当年她被送去军队的真实原因。
江知意这几天因为钟卿意的事,本就心口刺痛,眼下得知真相,她与江启博争吵闹僵的一幕幕……她愣在原地。
岑清伊抱住江知意,江知意愣愣地失神半晌,这是她完全预料之外的事。
“现在怎么说?”江知意双目失神,语气很低。
“爸如实说了。”江槐宽慰江知意,“组织暂时不会采取措施,需要等待核实的结果。”
“那就是今天我还有机会看见他。”江知意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去接他。”
江槐劝阻她,江启博不同意他们任何人出面,不想被媒体拍到孩子们与他一起出现的画面,他只想配合审查,走完整个流程。
“所以,这件事之后,小意和爸和解吧。”江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仔细想想,爸一向严格,秉公守法……”他轻轻叹口气。
江槐建议去江家老宅门口等,岑清伊点点头,“那你先忙,我带姐姐回去休息,晚点直接去家等。”
江知意一路出来,整个人情绪低迷,岑清伊能够理解她的愧疚和自责。
回到车上,岑清伊轻轻抱了抱低落的人,“幸好,我们还来得及弥补。”
岑清伊很感谢江知意告诉她实情,让她有机会陪钟卿意走完最后一程,如果江知意当初选择隐瞒,她现在一样后悔和遗憾,还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江知意眼圈泛红,却还是深吸口气,硬生生将泪水憋回去。
车子先开回家,江知意回到家里,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
岑清伊站在玻璃窗镜后面,忍冬轻声问:“怎么了?”忍冬头一次见到垂头丧气的江知意,哪怕那晚钟卿意去世,她也是有劲头的,现在整个人蔫巴巴的。
岑清伊摇了摇头,回身时,夏冰抱着元宝出来。
元宝嚷嚷papa,岑清伊抱着她,她又奔着妈妈使劲儿。
“元宝,妈妈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会。”岑清伊哄道,元宝敲了敲玻璃,江知意回过神,撞见元宝纯真无邪的笑脸,她想起小时候,她也曾经那样笑着看爸爸。
江启博的严肃,是从江知意懂事时开始,之前他也算是宠溺的父亲,后来渐渐大了,他越来越严格,她开始不喜欢这个家。
元宝想亲妈妈,隔着玻璃,她凑过去亲玻璃,笑呵呵的。
温暖的笑,缓解江知意钻心的疼痛,岑清伊打开门。
江知意抱着元宝,元宝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是啊,她还有机会弥补,等父亲从公安局出来,她就当着父亲的面,认真地道歉,为过去的任性和狂妄。
岑清伊的手机振动,江槐打过来的,“你是清算组成员,我跟你知会一声,关于天朗集团拍卖的事,我打算和名流集团竞争。”
岑清伊揉揉眉心,靠着玻璃窗,低头问:“但是天朗集团内部很倾向名流集团。”
“那又怎么了?”江槐笑了笑,“清算组也得考虑一下价格吧,名流集团出多少,我都会比他高。”
岑清伊现在脑子乱嗡嗡,姐姐去世,江启博被请去喝茶,她一时无心其他,“行,那你准备吧,按照流程走,我会报上去的。”
岑清伊挂断电话没多久,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来。
岑清伊顺手接起来,“喂,您好。”
“是我。”那边的人清了清嗓子,岑清伊听出来了,是黎韶华。【1】
【6】
【6】
【小】
【说】
“黎妈妈。”岑清伊叫了一声,尾音发颤,钟卿意被整理遗容的画面浮上来,麻木的心隐隐作疼。
“卿意她怎么样了?”
这句话,简直是一把利刃,扎在岑清伊的心口上。
岑清伊强忍泪水,咬紧牙关,手握成拳按压在粗糙的墙面,疼痛让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她……”她要怎么说出口。
黎韶华预料到了似的,迟疑地说了两个字:“已经……”
“嗯。”已经走了,岑清伊眨眼,泪水滑落。
那头久久没有动静,之后被挂了,岑清伊的裤子被拽了拽。
岑清伊泪眼朦胧望见元宝皱巴巴的小脸,见papa哭了,她也咧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
江知意现在满腹的情绪无处释放,岑清伊哭了,她也快要忍不住。
可江知意不想哭,不想一家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
“papa不哭,元宝不哭。”岑清伊哭着笑,逗元宝玩,元宝小脸贴贴的脸颊,“papa抱抱。”
午后的阳光,本该热烈,岑清伊的心却凉凉的。
无论如何,都要接受钟卿意离开这件事了。
岑清伊想忙起来,她查看群里陈念笙发的案件相关信息进展。
现在网上呼声很高,但还差会心一击,“姐姐,我想和薛队长,去见他们的局长,提出重新调查坠楼案,你觉得可行吗?”
岑清伊找江知意商量,也算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江知意微微仰头,“还有别的方法吗?”
“再就是查出那一堆医学资料到底有什么信息。”岑清伊揉揉红肿作痛的眼睛,“听薛队长的意思,现在派过去的医生队伍,还没有进展。”
啊……江知意想起这个事,她因为钟卿意的病情推迟,重重叹口气道:“就算你去,希望也不大,等我进队吧。”
“姐姐。”
“嗯。”
“那个金属残片要交给警方吗?还是我们自己调查?”岑清伊不敢让自己的大脑停下来,那些关于钟卿意,关于她的过去,争相恐后涌出来,她能感觉到,她的记忆离她越来越近。
“薛队长靠谱吗?”江知意不了解他,岑清伊打过交道,人整体不错,刚正不阿,江知意疑惑,“直播那会,有人打电话让他去,那个人不是大哥江松,猜也猜得到是许东晟,薛队长会不会和他一起的?”
江知意分析的不无道理,不过岑清伊能感觉到,薛高朋确实也想重启案件,“我觉得,我们自己调查太费精力,不如交给警方。”
江知意点点头,“那也行,不过你要盯着点。”
江知意的眼睛被风吹得要流泪,她抱起元宝回了客厅,墙上的时钟指向15点,“咱们等下出发吧。”
岑清伊收拾妥当,“那我们先把金属残片交给警方,然后去老宅。”
江知意想了想,“要不然还是先去安全局门口等等看。”
“可爸的意思不是不想你出现吗?”岑清伊看了看时间,“我们先去刑警队,应该来得及。”
江知意没做声,岑清伊劝慰道:“那咱们先去刑警队,完事看看是去公安局附近,还是老宅,我个人是觉得爸肯定要回老宅,咱们在门口等就行。”
岑清伊坚持,江知意没再反对。
薛高朋对于新增的证据很开心,只不过见两人几日不见,都憔悴不堪,以为是因为案情,“岑律师,我不敢保证别的,只要薛高朋在一天,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江知意听他说话,倒觉得没托付错,“就请薛队长费心,我们一定配合,等我忙完家里的事,会尽快加入咱们的调查组。”
薛高朋欣喜道:“那可太好了,现在医学资料分析这块进展不顺,太耽误事了。”
他们在警队交谈时,江启博从公安局出来,夕阳西下,他微微挺直腰背。
这么多年,搁在心里的事,总算是说出来了。
结果如何,江启博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至于江城油气,他去公安局之前和江松说过,他心有余力不足,“你和小岑,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别让江城油气的员工吃亏。”
江启博站在路边,摸了摸兜,手机没带。
江启博拦了辆车,“去天茂中心。”他或许很快就会失去自由,他希望进去之前,再看看秦清澜。
岑清伊和江知意商量过后,岑清伊建议回老宅等,“这会儿去公安局的路上堵车,估计咱们两个到那,要很晚了。”
于是,两人次掉转车头,往江家老宅去了。
下班时间,堵车堵得厉害,江启博提早下车。
拐弯时,黄灯正在倒数,一个小孩往街对面冲,拐过来的车子速度很快,他冲上前拉回小孩。
惯性作用,小孩子被拽回来,他向前栽去。
咣!江启博的身体被撞得飞起,而后重重地落地。
江启博多少年没感觉到痛感,现在浑身痛得欲裂,天旋地转,耳边聒噪的吵闹声。
隐约听见救护车越来越近,他却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事情说清楚了,孩子们也都大了,秦清澜……其实不见更好吧?他现在有罪之身,索性,江启博放弃抗争,紧握的手松散开。
此时的江知意和岑清伊正往江家开,手机突然响了,穆青打来的,火急火燎地吼:“你家老爷子出车祸了!在咱院呢!你赶紧过来!”
江知意手抖得连电话都拿不住,她想打电话告诉其他哥几个,岑清伊已经拨通江槐的电话,“咱爸出车祸在医院,你通知下,都去医院汇合,要不要告诉妈,你看看。”
穆青在医院交了费用,焦急地等在门口。
“姐姐,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岑清伊安慰她,很急,但堵车堵得厉害。
江知意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她紧紧握着手机。
岑清伊很后悔,她不该提议去老宅,她不该坚持先去刑警队的,如果她们能早点到达公安局门口……一切都晚了。
手机振动,她浑身都会颤抖,岑清伊本来情绪低沉,现在见江知意失魂落魄,最后那根弦都要断了,她立刻打起精神,“姐姐,什么事都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除了陪伴,不知还能做什么。
快到医院时,江知意的手机再次震动。
岑清伊来不及说话,就听见江知意放声痛哭。
手机跌落在夹缝,岑清伊看了一眼长长的红色队伍,她忙捡起手机,屏幕上是热搜新闻,陈念笙发来的。
岑清伊的泪水,也倏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