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骁猛地从床上惊起,苍白灰黯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有余悸的抬手蹭着额角的汗,几乎是求救般的攥起手机,熟悉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房门打开,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怎么,后悔了?”
谷玉秋嗤笑着挑眉,兀自把玩着香烟,烟头明明灭灭的红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本想过来防备着段风骁坏她的好事临时反悔给简一诺报信,没想到倒是正好碰上他睡醒。
慵懒的倚在沙发上,却是几分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桌角,仿若重锤般击打在段风骁的心头,“这幅样子是要做给简一诺看么?不过,你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哦。”
好整以暇的站起身,随手将文件摔到段风骁的身前,闷闷的响声,嘴角那抹弧度充满了施舍的味道。
“你,你说什么?!”段风骁瞳孔紧缩,眸子霎时猩红,不可置信的盯着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借着月光,照片上支离破碎的轿车以及旁边的爆炸痕迹显目的很。
“不,不可能!”段风骁死死的捏着照片,几乎要将它捏碎,死命的瞪着谷玉秋,脸色阴鹜的吓人,一字一顿的质问着,“你不是答应过我,只是植物人么!”
“呵,阿刀没做好咯,你把他家三口人送下去陪他就是了。”谷玉秋无所谓的耸耸肩,深幽的眸子泛着不屑的厌恶,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至于简一诺,只能说她该死。”
本来她还想看在段风骁的面子上留她一条活路,毕竟她日后也算是威胁简家的一张王牌,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经撞,阿刁那个废物也根本完成不了任务,如此倒是便宜了那个贱人了!
“你!”段风骁泛红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越来越冷,暴虐渐起,声音嘶哑,“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谷玉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花枝乱颤的笑倚在门边,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步步的走到段风骁的面前,勾手抬起段风骁的下巴,勾魂的眸子带着妖冶的狠辣,轻声吐气,“跟你那个废物的家主真像啊,你记住,如果你敢起半点心思的话,不仅简一诺的尸体,就连你这个
位子,你也不会安稳了哦。”
声音温柔的很,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的让段风骁打了个冷颤。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是不是在说我是个疯子?”透过段风骁不忿的眼神,心里那点变化谷玉秋拿捏的一清二楚,摩挲着他的下巴,笑意不达眼底,“最好别让我亲耳听到哦。”
说着,满意的感受着手下越来越僵硬的身躯,刚才段风骁的那段质问和愤怒,在她看来,不过是小鸡仔一样的蹦跶罢了,压根上不了台面,几句话的时间,就足够她重新将他笼在鼓掌之中。
“好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记得明天的招待会不要多说话。”
谷玉秋将最后一口烟吐到段风骁脸上,指尖在他紧闭的眼帘上点了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浓烈的烟味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说不上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混合滑下,将照片大力的撕碎,猛地扬到半空,任凭碎片打在自己的脸上,直到最后脱力般的俯倒在床上。
拽过被子死死的蒙在头顶,嘶吼声闷闷的传来。
一字一句,都是一诺。
一诺,我错了,我不想这样的。
是谷玉秋,她骗了我。
她告诉我仅仅是植物人的。
一诺,一诺!
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纱幔投射在床边女子的身上,给她笼上了一层暖黄的轻雾,侧脸恬静,静静的合着眸子,眼睫在眼下遮出扇形的阴影,只是微微蹙着眉,似是在昏睡中也深陷泥潭般困扰。
“还要多久?”男子一身意大利手工西服,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低调的绣着暗金色花纹,邪肆的俊脸阴沉着,
只是在瞄向那位女子的时候会变得温柔而又缱绻。
那是他的七七。
简一诺出生在七月七日,自小他便因着好玩而叫她七七,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仅有的昵称,但是没想到,这一叫,就是十七年。
眉峰紧皱,黑如泼墨的眸子仿如鹰隼,此际正不耐的望着床前握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林易。
“我说段大少爷,医生
在救人的时候你能不能闭嘴?要是嫌麻烦,当初你干嘛救人?”林易早就习惯了他的暴躁,随口回怼,耸肩撇嘴道,“还一下就是两个。”
在简一诺的病床旁,躺着另外一个娇小的女子,只是看上去她的伤势没有那么重。
“嗯。”
“嗯?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出手?时间这么赶,那两个替死鬼的尸体保不齐就被谷玉秋那个女人给看出端倪来了。”林易见他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顿时有些气结,将针管随手一摔,气呼呼的就走过来质问,“到时候我看你诈死的消息还怎么瞒得住!”
他就奇怪了,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简家的小公主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吧,这个节骨眼上,稍加行错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段以城哪来的底气救简一诺?就凭她这个律师身份?
脑子突的一闪,脸色一变,林易眉脚轻轻一扬,陡然勾唇,好整以暇的弯下腰,玩味的看着段以城,“该不会,传言是真的?”
A市传言,简一诺在与段风骁订婚期间,与段以城发生关系,这才惹怒了谷玉秋将二人的婚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有定局。
“闭嘴。”段以城眸子沉了下去,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成功的让林易闭上了嘴,继续道,“她还不能死,证据只有她有。”
“哦。”林易见好就收的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歪着脑袋,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继续给简一诺检查着身体,“放心吧,三天内就醒了。”
“嗯。”段以城眼神复杂的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子,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攥紧,指腹深深的嵌进手心,恍惚间似乎又看到十几年前小小的女孩子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叫以诚哥哥的样子。
已经十七年了啊。
十七年的时间,物是人非,他为什么要救她呢?
是为了当初他被诬陷偷了段风骁的手表,她小小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我相信以诚哥哥,不是他做的。”
还是为了那句,“以诚哥哥,长大后,你娶我好不好?”
亦或是为了这个案子?
他自己,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