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散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林榆此时自是精神极好。便打算先去书房读一卷书,或是写几个字再去休息。
何况这两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也需要理理思绪。
林榆想着,脚步不停,往东厢房走去。
小院的东厢房光线较好,窗外种着几杆翠竹,平日里读书写字累了,往外望几眼,歇息片刻,便是难得的休闲了。
今夜虽无明月,星空却是明亮的很,星光照耀下的几杆竹子显得幽密宁静。
林榆站在窗前往外瞧,眼神却未落在哪处,显然是出了神。
“大爷,该喝药了。”谷雨端着一红漆描金的托盘走了进来,盘中赫然是碗乌黑的汤药,甜白瓷的官窑小碗配着黑色药汁,光是看着就觉得苦涩。
林榆盯着谷雨片刻,彷佛在等她开口说“夫人只是同大爷开个玩笑,药就不用吃了”。
然而并没有,榆哥儿无奈只得端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这药果然难喝。
“上茶!”榆哥儿连忙吩咐道。
门外却无一人进来。“茶都不能饮?”林榆有些悲愤地问道。
“回大爷的话,夫人说了,大爷吃了药,两刻钟内不能饮茶,怕冲了药性,且这副药一日三顿,大爷起码用三日才好。”谷雨仍是一幅平静的口吻,“夫人还说三日过后会再请宋大夫来诊脉,大好了便不用吃药了。”
说完便行礼退了下去。
就是说这个苦药还要喝三天!喝完药还不能喝水。
林榆知道这是杨夫人要给自己一个“教训”,毕竟自己突然沉睡定是吓到了她,而这种事也不是榆哥儿有意为之,喝三天药算是小惩大戒一番。
那边谷雨方出书房门,林榆便听到了她在外“嚣张”的笑声,还扬声跟霜降分享着,“你不知道,我一进去,大爷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要笑也要走远点啊!过分了哈!
林榆至桌前坐下,早有小厮备好了纸笔,上好的端砚里已研好了墨。抬手往身后的书架随手取出一册书,正是《大学》,也不翻开。
自笔架上取一只兼毫毛笔,在铺好的纸上缓缓书写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林榆前世的字只算一般,倒是练了一段时间的粉笔字,这辈子有进士出身的父亲亲自教导,多年修习下来,一手行楷俊逸不凡,颇有几分风骨。
这些年下来,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林榆就抄抄书,写写字,顺便整理脑中思绪。
以自己如今的水平中举乃是意外,当然,林榆平日气运不差。但若想参加明年的会试怕是不得高中,便是侥幸得中,十六的进士,年岁太幼怕是不得中用的。
毕竟为官与读书不是一码事。
何况林榆自认不是做官的料,虽比旁人多一世的见闻,为人处世与当今社会还是相距甚远。
过些时日还是出门游历一番的好,耳闻不如目见,要想更多地了解这个时代,还是出去走走来的便宜。
还有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虽说是林黛玉的堂兄,林榆毕竟还从未见堂妹林黛玉。
林家长房与二房之间或是有什么龌龊。之前林榆一直回避不去探究这其中的问题,如今想来,却是有许多蹊跷。
林父分明是进士出身,却未为官,要知道,林家祖父好歹也是侯爵,虽到了林父这一代并无爵位可袭,书香世宦之家的嫡长子,还是年轻的进士,不可能做不了官。
毕竟自家母亲出身长信侯府,乃是当代长信侯的嫡亲妹子,在边关领着八万兵马。是朝堂之上有数的实权人物。
林父当年成就必不会低。二叔林如海便是康宁二十三年的探花郎,又出身大族,才能娶得荣国公府的嫡出姑娘。
杨家虽爵位低一等,却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家,唯一的嫡女许的人自是不会差的。林父当年又是何等风姿?
当然,作为林家独子的林榆眉目清秀,生得粉面朱唇,姿容不俗,若是女儿身,便是秉绝世之姿的世外仙姝了。
书上说林黛玉生的花容月貌,是个弱柳扶风的倾城美人,难道比我还好看?
不是林榆自夸,自个儿这长相,性别一换,绝对是祸国殃民级别的。老妈说自个儿长得与没见过的祖母极为相似。
说不定二叔家的堂妹容貌与我相似。林榆心中几次这样想过。
还有林家两房,虽平日里年节都是走了礼的,但林家夫妇却从未在家说起过二弟林如海,林榆幼年曾向家里的世仆管家询问,管事却都闭口不言。嫡亲的兄弟,要发生了什么才这般忌讳?
林榆与现代的林瑜互换人生,那个林瑜为何又知之甚祥?
那个梦,是真的回了一趟现代,还是只是一个梦?还是在现代的二十年也只是黄粱一梦?
林榆虽有几分质疑,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红楼世界是真实的,现代那二十年的见闻亦是发生了的。林瑜不会回来,而林氏长子榆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以后呢?
林榆不禁这样问自己。按林瑜所说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而自己虽不知为何时会发生改变,却是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不知何时遭遇剧情杀了。
往日的林榆可以为了一个飘渺的未来奋力苦读,那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真真正正属于林榆的人生了。
往后不入朝为官的话,靠什么谋生呢?
当然,林家独子自是不必为生计发愁,那自己自然能选一个喜欢的活计潇洒一生的。
还有答应林瑜的事情,林榆自认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荣宁两府的人,何况贾家败落并不无辜。最后只答应在贾敏过世后说服老爷太太扶养堂妹黛玉,在贾家败落时伸手帮一把。
害!那小子阴我。
林榆这时反应过来,破窗效应啊,漫天要价,我居然还答应了。
再一次庆幸自己不打算进官场,要不比心眼肯定比不过朝堂是那些成精的老狐狸。
当然,答应林瑜的事情自己也会尽量去做,但能做到哪种地步,还是要以后在看的。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大学》全篇2212个字,这一晚上要写完自不太可能,林榆写到这里便停了笔,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手稿,用镇纸压好,便熄灯了。
自是回房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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