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燕京。
许鑫提着箱子坐上了车之后，看着还显得空空荡荡的街道，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哎……”
《山楂树》2月14号在日本上映。
逼得他大年初三就不得不开始了今年的第一项工作。
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萌萌。”
“啊？许哥，怎么啦？”
“这个年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家里人都知道我给许哥当助理，从年前到年后，天天有人来串门。家里亲戚好多还带着小孩，让我帮忙看看他们家孩子有没有做明星的潜力……我每天都起的好早……”
苏萌开始吐槽。
她也是真的醉了。
为啥家里的亲戚都那么单纯？
自己的孩子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明星？
明星……是那么好当的吗？
以前或许她也单纯过，觉得明星就是唱唱歌，拍拍戏，火了之后就开始躺着赚钱……可自从应聘上了双唯的助理，跟到了许哥身边后，她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什么是明星。
家里亲戚口中的“明星”充其量只是艺人罢了。
靠唱歌？靠演戏？
这圈子里会唱歌会演戏的多如牛毛。
你当谁都那么好红呢？
这圈子的表层生态下，更多的是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战争呀！
一般人真玩不转这个。
普通人想当明星，要是没点脑子，要么就是大公司的赚钱工具，要么就只能沦为最底层了……
真不知道当明星有啥好……
而许鑫听到她的话后，却轻笑了一声：
“哈哈，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家里亲戚好多都说想让孩子上艺校，我也没吭声。这事情不好发表意见呀，要是胡乱说话，很可能就会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要是能当成明星还好，当不成……那我不成罪人啦！”
听到这话，许鑫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很聪明。”
“……嘿嘿。”
苏萌憨笑了一声，而这会儿车子也开上了高架桥。
她便问到：
“许哥，要听歌吗？”
“听听广播吧，歌都听腻了。”
苏萌隐隐约约听到了伦哥心碎的声音。
接着打开了收音机。
过年期间，收音机的节目基本都是提前录好的。
而苏萌的习惯是听交通广播，平常的时候可以了解哪里堵车、哪里车流量比较大之类的。
今天一打开收音机的频道，就是FM103.9。
接着，许鑫和苏萌都听到了里面的歌曲：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许鑫耳朵一动。
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后，这一首歌结束。
而歌曲结束之后，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叮铃铃……喂？”
一个男声响起：
“喂，我找文慧。218室的文慧。”
接着是一个女声：
“杨峥，是你吗？你在哪呢？”
俩人的对话结束，一个声音清澈的配音再次响起：
“这，是我们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接着，电话里的男声再次响起：
“文慧，我在海边儿。”
女声：
“大海？什么样的大海？”
清澈的配音：
“这，是我们对爱情的坚持！”
男声：
“文慧，你想看海么？”
“……”
“那你现在能出来么？你现在在外边呢么？那好，抬头看着天！”
这个男声说完，音乐声顿时响起：
“等~你~爱~~~~~我~~喔~~~~”
“1998年，我们青春懵懂。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将爱情进行到底！”
“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
“2011年，我们事业有成，只是这一次……面对那张我们深爱过的脸庞，是否还一如当初？”
“也须只有一次才能永久~~~~”
“《将爱情进行到底》，2月12号……”
“你是否，还会一如曾经？”
持续了大概30秒左右后结束。
而许鑫在听完了这个广告后，靠在座椅上对苏萌问道：
“你家那边，这部电影的宣传动静大不大？”
苏萌的老家在苏州。
听到许鑫的问题后，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还行，这次回去之后，我和闺蜜一起看了《让子弹飞》和《非诚勿扰2》，去的时候已经是大年28啦，电影院里最多的宣传海报是杰仑哥的《青蜂侠》。可能是因为日子不到，所以情人节的宣传档期还没开始。但大厅里已经开始滚动《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宣传片啦。”
“频率呢？”
“唔……这我倒没在意。但我印象里……我们在等待入场的时候，看了两遍《将爱》的宣传片，看到了一遍《武林外传》的。就是不知道是因为顺序问题，还是其他原因……”
“噢~这样啊。”
许鑫点点头，话题一转：
“那你为什么不看《山楂树》？”
苏萌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
“……因为已经看了好多遍了啊。”
从电影开拍，她就在看。
电影剪辑期间，她也在看。
不说看了十遍吧，也有八遍了。
再看就真要吐了。
可许鑫在听到了她的理由后，一边拿出了手机，一边来了一句：
“惹老板不开心，这个月扣你五百。”
苏萌：o(ﾟДﾟ)っ！
再苏萌那委屈巴巴的表情下，许鑫找到了王斯聪的聊天框，发了条语音过去：
“你帮我问问《将爱情进行到底》再你们那的宣传力度。”
王斯聪没回。
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干嘛。
他也不介意，开始拿手机刷微博。
搜了下#将爱情进行到底#的话题，一排相关的微博全都冒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好多媒体号上面的预告片微博。
都不用仔细统计，因为这里也显示不全。
但热度最高的这些微博媒体，他随便点开一个，对方的粉丝数都在100万以上。
现如今的微博早就不是当初杨蜜独步天下的时代了。
自从大家发现了微博的商机后，买粉涨粉对于一些需要扩充影响力的社交媒体也好，公众人物也罢，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截止到阳历年的1月份，姚辰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700万。
而接下来上榜的后起之秀，诸如小S、赵微、蔡康咏、谢那等人粉丝数也是一路狂飙。
平均都在500万以上。
或许是因为热度的降低，除了婚礼时候妻子几天时间粉丝暴涨了50万外，其他时候，她的微博粉丝数仅仅维持在第七名。
四百五十来万。
至于这个数据嘛……说的“酸”一些，她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百分百的“真实”了。
不搞买粉涨粉那一套，纯靠一个又一个关注给顶起来的。
而明星的微博粉丝数量爆发，同样代表着新浪微博的用户激增。
滕讯微博暂且不提，就单是新浪微博，现如今已经是公认的结束纸质媒体时代的“终结者”。
而像这种媒体号，体量大一点的没个一百万粉丝你都不好意思出门。
媒体号粉丝多，体量大，接广告推广赚钱。
这在微博已经是一条产业链。
所以，许鑫在看了下这些给《将爱》上宣传片的媒体，发现都是一百万以上的大媒体后，都不需要问具体的价格就知道，在这方面的宣传，《将爱》一定花了不少钱。
虽然王斯聪那边还没给回复……但他估摸着，至少这部电影的宣发，超过了《武林外传》的电影投资。
逆风投《武林外传》，电影拍摄阶段的费用全资还不到两千万。
算上宣发，预算无非也就是3000万封顶。
指望他们像这样宣发，又是百万粉丝媒体号，又是广播之类的……不太现实。
不过本身《武林外传》的改档，就是为了再观察一下京圈的动向。
如果自己的猜测为真。
那么……接下来西北圈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军备竞赛。
比钱，他们没法与对手相提并论。
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口碑了。
通过口碑，一点点竖起“西北出品、必属精品”的印象。
还是那句老话。
短期内，不见得会赢。
但长此以往……也绝不会输。
想到这，他关上了手机。
看着窗外飞驰的高楼林立，低声呢喃了一句：
“山雨欲来啊……”
……
王斯聪的消息是在他快要到机场的时候，才发过来。
发过来的时候声音还很含湖。
显然是没睡醒。
“我给你问了下，具体数字还没问出来，但这次他们的宣传方式和《非诚勿扰》差不多。就在今天开始，一直到12号他们上映，万达这边的影片开屏广告都是他们的。”
收到了这条消息后，许鑫回了一个OK的手势。
王斯聪没在回。
估计是睡了。
很快，抵达机场的小航站楼。
他看到了刘一菲和林更新。
林更新这一个过年胖了些，那下巴肉眼可见的圆了起来。
但令人意外的是刘一菲……
虽然带着大墨镜……可在许鑫眼里，她就像是……一个瘪下来的气球。
明明结婚的时候，还得喊一声“肥肥”呢。
可现在却重新回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
许鑫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也太神奇了吧？
这人说胖，跟吃猪饲料似的，呜呜的往上涨。
这说瘦……瞬间就瘦下来了？
于是，他直言不讳的来了句：
“现在多少？”
“……”
刘一菲嘴角一抽……
第一反应看向了林更新。
见不行哥也好奇的不行后，她想了想，走到了许鑫身边。
单手护在嘴边，挡住了林更新的视角后，低声对许鑫来了句：
“114。”
“噢哟？”
许鑫眉毛一扬：
“这速度可以啊，怎么弄的？杨蜜开年之后也要开始减肥了，你教教她。”
“很简单。一天三顿水煮绿叶菜，主食50G的燕麦。蛋白质就是一个鸡蛋和两只虾……”
她开始说自己的食谱。
而到底没听到刘一菲现在体重的林更新下意识的来了句：
“大龙虾啊？”
“滚蛋吧你。”
这话气的连神仙姐姐都开始爆粗了。
“小虾。两只。然后搭配快慢走的运动……”
许鑫光听就直迷湖。
人家喂猪好歹还给点糠呢。
你这吃的好像还不如它们呢。
于是，他问道：
“那这次去日本，我还想吃上次那家拉面……你还跟我俩去不？”
“……”
神仙姐姐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
心说你个臭男人……
……
对于减肥的人而言，日本的饮食算友好，也可以说不友好。
问题是你跟谁去吃。
要是自己吃呢，无非就是轻食沙拉怼个半饱。
可跟着许鑫和林更新俩大怨种吃，对神仙姐姐来讲就是煎熬了。
东京时间1点半左右，六个人一起下了飞机。
这次的翻译依旧是上源爱。
许鑫觉得这姐……嗯，这熟女姐姐性格还挺好的。
合作起来很愉快。
和上源爱一起来接的还有东宝映画专门负责《山楂树》一切宣传活动的负责人，叫做三浦友之。
而许鑫在下飞机后，就对上源爱提出了要去吃拉面的要求。
就上次那家念不出名字的拉面。
而到了拉面店里之后，许鑫和林更新一人抱着一碗酱油拉面在嗦。
俩人要的是豪华酱油拉面，带龙虾天妇罗的那种。
而神仙姐姐就只能看着这俩大怨种一口面一口汤一口炸龙虾……自己抱着一碗中华海藻在哪啃。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很心疼……
但却没人心疼。
谁让你胖来着？
而兴许是神仙姐姐那眼神实在让人心疼。
许鑫做出了一件让林狗好悬没把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的举动。
他扭头对跟驴啃草一样的神仙姐姐来了句：
“你要实在受不了……”
刘一菲眼睛一亮。
只要你开口！
只要你点头！
我肯定听你的！
绝对不反驳。
快……说出那句我最想听的话！
“你就出去吧。”
“噗……”
林更新笑喷了。
“……”
无语的神仙姐姐眼珠子都红了。
不是委屈，是气的。
王八蛋……下辈子我在喜欢你我就是狗！
“爱酱，麻烦帮我点一份和他们一样的！”
豁出去的刘一菲冲上源爱来了一句。
“别呀！姐！你不能前功尽弃呀！”
吴琪琪慌了。
手里的豚骨拉面一下子就不是滋味了起来。
林更新也无语了。
看着许鑫：
“你说你逗她干啥？”
“呃……”
许鑫看着眼珠子红的跟兔儿爷一样的神仙姐姐……
“算了算了，就让她吃一碗吧。”
到底他是个宠孩子的性格。
而听到这话后的刘一菲眉开眼笑。
嘿嘿。
还是你好。
欧尼酱だい好き！
最后，一顿拉面后，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出了拉面馆，还舍不得嘴里那点油星味儿的神仙姐姐还在那“呼啊呼啊”的回味。
看着跟拉面四天王似的。
而这一顿面条之后，当天下午，三个人就被三浦友之拉到了摄影棚里。
化妆、带麦克风。
日本这边的主持人蓄势待发。
三个人也进入了正常的宣传流程。
第一场的活动，就是一场在银座的小型粉丝见面会。
人不算多。
一个摄影棚里满打满算只坐了200人。
在许鑫看来，是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见面会。
见面会的内容到时候会发到东宝映画旗下的宣传网站上面，算是帮《山楂树》的上映进行第一轮的预热。
原本他挺平常心的。
可没想到，他才刚在主持人的主持下，被上源爱带领着走上台之后，今天来参加的这些观众，这东宝映画的人，就给了他一份惊喜。
“啪！”
“啪！”
拉环彩带的爆裂声中，许鑫被声音所吸引，看向了观众席。
那还在飘洒的彩带之下，是最前排观众手中拉扯的一条大大的横幅。
“许鑫、杨蜜新婚的夫妇，书めでとうござい末す！”
许鑫不懂日语。
但他看得懂汉字。
后面那句话不清楚，但前面他认识。
新婚夫妇……
而看着此情此景，他第一反应就是望向上源爱。
想知道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上源爱也挺惊讶的。
下意识的看向了许鑫。
见他正在看着自己，赶紧在主持人的笑容与掌声中说道：
“许导，大家在恭喜您的大婚。”
“呃……”
许鑫在愣了愣后，问道：
“在这种时候，我鞠躬九十度合适么？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礼节？”
异国他乡的观众影迷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天朝人讲究礼尚往来。
他自然要还礼。
入乡随俗嘛。
而上源爱在听到这话后，笑着说道：
“鞠躬就可以了。”
“哦哦，好。”
许鑫点点头，笑着对台下的观众弯腰鞠躬：
“谢谢大家。”
“哗啦啦啦……”
掌声响起。
而有了这个小插曲后，刘一菲和林更新什么感觉他不知晓，但他这里，无形之中和这些来参加见面会的观众距离便拉近了许多。
笑容也更自然了些。
接着，大家和主持人分别握手，落座。
开始了今天的见面会。
按照三浦友之的说法，今天的见面会环节分两步。
一来是主持人问，问一些电影相关的问题。
这是上半场。
下半场则是交给现场观众来提问。
上半场的内容很平均。
许鑫是导演，林狗和刘肥肥是主演。
基本上都是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的在作答。
作为走完了国内完整电影流程的三个人对这些问题都不陌生。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下半场”。
在主持人宣布可以现场提问后，第一个观众被挑选了出来。
是个脸圆滚滚的戴口罩的女孩。
许鑫其实从开始就挺好奇的，为什么好多人选择戴口罩。
是因为这里有摄影机，想要保护隐私，怕被拍到？还是说其他方面的？
他不太了解。
但这个女孩在接过了话筒后，却是很有礼貌的把口罩摘了下来。
拿着话筒就一阵叽里咕噜。
说的还挺长。
上源爱在很认真的听完后，微微点头，扭头对许鑫说道：
“许导，她这个问题是问您的。”
“嗯，你说。”
许鑫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她叫明理春，目前是大学二年级。她在网络上看到来自天朝的评价，说这部电影其实是一部悲剧。
想问你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拍一部《不能说的秘密》那样的电影。那部电影陪伴了她整个高中生涯，是她人生中最喜欢的电影之一。
为什么要以悲剧收场呢？
她说她看了你在《彻子的房间》中的访谈，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像你说的那样，让刘一菲小姐饰演的静秋，与老三，成为彼此眼中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唔……”
听到这个问题，许鑫想了想，说道：
“你看过这个故事的原着么？”
上源爱翻译完后，女孩便摇了摇头。
见状……
“这样啊……那我就不从故事性上面来跟你说了，以免剧透。你刚才说你是大学生，那么……我想从我对于这个故事的看法上，回答你这个问题。也希望你能通过我的话，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见女孩露出了倾听的模样后，他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有时候，我们是不是太过于迷恋结局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伟大的爱、美好的事物可以被我们所见证、体验。但只要结局不尽如人意，我们便会立刻觉得这是一幕悲剧。
或者正好想法，如果这件事的结局之中，有一丁点的救赎，那么它所有的不公与痛苦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我们太在意结局，所以反倒会忽略过程中的那些美丽风景。与其这样，我觉得倒不如换一种思考方式。我们在过程中追逐意义，那么，结局也一定不会差。”（注1）
在说完之后，他继续给与上源爱翻译的时间。
而等对方翻译结束后，他刚要说话……忽然，现场便响起了阵阵的掌声堵住了他的话语。
见状，他礼貌的点点头，面对这个圆脸妹子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时，笑着说道：
“这就像是我们读名着。所有的名着也不见得都是完美的结局，但却并不妨碍它们的伟大。而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不是么？”
“哗啦啦啦啦啦……”
掌声中，这个名为明理春的女孩在一脸“大师我悟了”的表情中交还了麦克风。
而主持人则一边鼓掌，一边继续寻找第二位观众。
这时，一个坐在前排同样带着口罩的男人高举着手，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见状，主持人索性也就成人之美。
示意工作人员把话筒给他。
而他接过了话筒之后，同样摘掉了口罩。
可就在他摘掉口罩的一瞬间，主持人忽然愣了愣……
随即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惊讶，失声喊道：
“诶？SHINKAI桑？”
（注1：许鑫回答的那段话出自《抓落叶》原句，稍作改动引用，特此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