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玉的遗体被放在木棺里,她女儿李薇薇说要把她爹带回故土安葬,和她娘葬在一起。
我是既同情她又对她感到愧疚,她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一二岁,却遭遇了被灭门的惨剧,本来还有个父亲活着结果因我而死。
我现在是欠她债,而且得等她什么时候觉得我还完了,这债才算完了。
她跪在她爹的遗体前守到了晚上,一开始哭着后来哭声停了,沉默着一言不发。我看她冷静了一些,就把李太玉的遗言告诉了她。她听到这话十分平静,扶着膝盖站起来,说:“谢谢你了。”
我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毕竟李先生……”
她冷冷地笑了笑,说:“不需要,和你没关系。”
她果然对我很不满,我和她非亲非故而且不认识,她父亲却为了救我而死,我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灾星吧。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欠李先生一条命,我希望能做些事弥补……”
她突然很激动,拽住我的衣领,声音颤抖地质问我:“你还知道你欠着一条人命!我全家全族的人都被杀了,你还叫我不要报仇,这话你怎么能说出口!”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回了一句:“是你父亲让我这么交待你的!”
她把我的衣领松开,径直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冷声道:“你要真的想弥补,就帮我杀了我的仇人!”
我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晚上,我照看过阿紫就来伺候杜心,他借口伤着了躺在床上都不愿意起来,吃喝都是我伺候。
我暂时纵容着他,谁让他是功臣。我把李薇薇的事告诉他,让他出出主意,看看我怎么才能把人情还了,还不用总是纠缠不清。
杜心嘿嘿一笑,说:“那简单,你把人家娶了不就完了吗!”
我说:“别开玩笑,我是真不想没完没了的!”
没想到杜心却摇摇头,似乎对我很失望,说:“小叶哥,人家李太玉可是实实在在救了你一命,这不是人情,是恩情,恩情说还就还了?知道俺杜心为啥一直跟着你,任劳任怨?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救了俺一命!”
我自动忽略他的够半段话,他的前半段话却让我很羞愧。我有时候过于自私了,只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少些麻烦,只要对我来说不重要的人我就不想与其多纠缠。
回想当初我对杜心也是这样,他非要跟着我我还以为他别有居心,后来发现他其实是无家可归,也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当时他在陈涛的宅子里中了邪术七窍流血,实际上并没有生命危险)。
再说李太玉,就算他在我眼里多么无足轻重,甚至我一度想踢开他们自保。既然他救了我,还因此而死,他对我而言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人。
没有他,现在躺在棺材里等着出殡的就是我!
我问杜心:“李薇薇非要报仇,那我要帮她吗?”
杜心打了个哈欠,说:“那就随你了,你要是帮她我就帮你,阿紫妹妹肯定也听你的。”
我看他困了就不和他聊了,坐到自己床上,不想再为这些事费心神,就拿出几张空白符纸来画符。
我身上的符纸都用光了,需要再准备一些。八品以下的没什么用处,现在至少也得需要七品符纸。
虽然这么说,六品符纸我还不能随便就画出来。
我把金木水火土五行各画了一张七品符纸,抬头看了一眼钟表,竟然只用了一个小时。要在以前怎么也要三个小时,说明我在不知不觉间又进步了。
虽然天还早,我不打算再画了,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我要好好休息。
这时候敲门声却响起,我打开门,吓得直接往后连退好几步摔倒在地上。
站在门外竟然是沈芸!她不是回昆仑境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在地上坐着往后退,问她:“你是非要杀我不可了是吗?”
她却很诧异,似乎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以为她在装傻,便质问她:“你是不是耍我没耍够!要杀直接杀,别那么多废话!”
她竟然气的脸颊透红,把门‘嘭’的一下关上,走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个沈芸不是今天一打三还差点把我杀了的那个,更像是个真人。
仔细想想,她找我的时候穿着睡衣,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她如果想来杀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准备这些?
第二天一早,李薇薇就雇了一辆车,带她爹的遗体回家。
阿紫虽然醒了可伤还没好,她虽然伤好的比普通人快的多我也不敢大意,也雇了辆车载着我们,跟着李薇薇。
车开出一段路沈芸却在后头追了上来,她跑的很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让司机停下来,我下车迎着她走过去。
“怎么了?”我问她。
她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说:“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再走?”
我该怎么跟她说?难道说我担心她杀了我吗?我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昨天那个大杀四方的沈芸。
我问她:“你怎么了,追这么远?”
她低下头,似乎叹了口气,轻声问我:“你就这么走了吗?”
我点点头。
“还回来吗?”她说,好像怕我误会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你再来随州我能带你到处玩,虽然我也不一定在这,古墓一发掘完,我也会走……”
我又不傻,她这么一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我说:“看缘分吧,有缘分的话咱们一定会再见到。”
可我已经算过了,我和她没有丝毫的缘分。
她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拉着我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是那个十字架吊坠。
“那天,你被你朋友叫走了,急得吊坠都没拿。”她说。
我攥着吊坠,把它放进兜里。
“走了!”我说。
她没说话,我便回头走了,走了一段路,她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看见她笑着,说:“走吧!”
这次我不回头地走了。心里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