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缠着顾异说要出去玩，还说要去买糖人和麦芽糖。
顾异哈哈笑了，摇头：“哪可能想买啥就有啥！都是大小孩和老人家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年年就那么几样，一点儿新鲜劲儿都没有。”
小虎子去年春节还什么都不懂，只能坐在叔叔的脖子上张望来去。
后来叔叔给他买了一小块麦芽糖，他吃得口水乱滴，只隐约觉得好甜好粘牙，于是便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吃。
今年的他已经今非昔比，早早便做起了安排。
“我有钱！我要麦芽糖！我还要糖人！我——我还要糖葫芦！”
顾异大笑：“小样！你的红包也就那么一两毛钱，肚子也就这么点儿大，就算能买得来，你都能吃得下那么多？小心牙齿全部都蛀掉！”
“叔！去买！咱去嘛！”小虎子撒娇起来。
这时，厨房角落的灯闪烁几下，转而暗沉下来，很快四周一片黑暗。
众人惊呼连连，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顾奇淡定解释：“就刚才的情形看，应该是灯泡老化坏掉了。没事，换一颗就行。”
李瑛皱眉心疼“哎哟哎哟”几声，问：“百货大楼早就关门了……这会儿上哪儿买灯泡呀？”
顾奇想了想，提议：“后院柴房没怎么用，不如我去把灯泡取下来，先放在厨房用着。”
“不用。”顾异突然插嘴，提议道：“我房里碰巧有一颗全新的，暂时还用不着。我马上去拿来装上。”
他匆匆跑出去，片刻后捏着一颗大灯泡来了，搬来凳子很快换好。
李瑛忍不住好奇问：“阿异，你哪来的全新灯泡？”
“买的啊！”顾异笑答：“我又不会自个生产。”
李瑛追问：“买来干啥的？你在乡下的供销社买来城里？”
“不是。”顾异解释：“碰巧村里的供销社没灯泡卖了，我刚好要回城，一位……朋友托我回城的时候买两颗。”
说起“供销社”，李瑛赶忙顺口道：“城郊的供销社现在缺人来着，你这一趟回去就马上申请回城，到时去城郊供销社上班。”
“不要。”顾异直言拒绝。
李瑛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那么好的编制单位还不要？市里的百货大楼不好进，我都打听好几回了。副食品市场那边不缺人，土产门市也不缺。供销社蛮好的，你可别不知好歹哎！”
顾异假装没听到，牵着小虎子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李瑛只好拉着大儿子再次强调：“明后天就把申请书写了，这事必须赶紧办！抓紧办！”
顾奇敷衍答好，道：“妈，大锅里的水快开了，你先洗脚去吧。”
李瑛的脚仍一拐一拐的，顾奇帮她把热水倒好拧去房间，喊了顾玄进屋去帮忙，随后脚步匆匆回了厨房。
陈星凌刚好洗碗刷锅完，正在擦桌子。
顾奇拿起扫帚，帮忙清扫厨房的地砖。
“星儿，你忙了一整天了，先去洗漱歇息，剩下的我来收拾。”
年夜饭准备起来颇费劲儿，妻一忙就好几个小时没停歇。吃饱后，老的不干活，小的跑出去玩，就连二妹小妹也都没想要搭把手。
而这一切，他们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
前几年的年夜饭他没能回家，是否情况也都是这般？
思及此，他忍不住暗自心疼妻子。
陈星凌确实有些疲倦，四肢乏力虚汗点点，不过这几天她坚持喝补汤加休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差不多了，一会儿干完一起回屋歇吧。”
顾奇答好，迅速扫好地，将两个热水瓶都装上热水，随后拧回房间。
陈星凌关上厨房的灯，紧随其后，看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心思乱飘。
昨晚的事他今天一字也没提，是害羞不想提？亦或是心中有疑惑不知道该怎么提？
模糊印象中，他以前冷清寡欲得很，对于夫妻亲密关系的那些事矢口不提，甚至连躺床上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是太腼腆还是没什么兴趣。
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即便对她有夫妻之间的温存，但好像也没什么激情似的。
但是，他昨晚貌似隐约带着一些期待。
毕竟是她让他失望了，一会儿要不要找个借口哄一哄他？
不过，明显是她想多了，顾奇仍跟平时一般无异，洗漱完换好衣服，然后便跟往常一般看书画图。
反倒是她跟做贼心虚似的，兜来转去想要开口，却最终拗不住困意，歪在枕头上稀里糊涂就睡着了。
顾奇安静画着图，手中的铅笔突然顿住。
房间里好一会儿没窸窸窣窣的声响，莫不是——？
他瞥过俊脸，毫不意外发现陈星凌早已歪在被子上，沉沉睡着了。
顾奇冷清眼底掠过一抹宠溺，将笔放下，轻轻起身，随后将她小心抱起，温柔脱去她的外衣，将她的枕头摆正，将她抱扶躺好，然后扯过被子盖上。
他端详她的侧脸，发现这几天下来，她脸上的冻伤先后痊愈了，当初的皲裂或冻红情况也消失了，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光滑又嫩白。
倏地，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微窘撇开视线。
接着，他淡然起身，继续坐灯下认真画图。
……
半夜凌晨时分，陈星凌被一阵阵炮竹声吵醒了，本能坐起了身！
只听得窗外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爆竹声。
“星儿？”顾奇也被吵醒了，迷糊中低唤她。
陈星凌轻吁一口气，倒下钻进他的怀里，迷糊蹭了蹭。
“吓死我了……还以为爆炸了……”
顾奇嗓音低沉：“炮竹声而已，多半是守岁的人放的。你可要出去看一看？”
“不要。”陈星凌仍困得很，摇头：“外头冷死了，还是被窝里暖和。”
顾奇似乎笑了，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鞭炮声逐渐远去，陈星凌迷糊中想起睡前一直踌躇的事情，纤长的手在他硬实的胸膛上摩挲几下。
“我……身体还不行……你会不会忍得很辛苦？”
黑暗中，顾奇的大手轻轻搭在她的纤腰上，温暖而厚重。
他似乎亲了亲她的发丝，动作极轻极温柔。
陈星凌不自觉眼皮耷拉，浓重的睡意再次袭来，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似的。
这时，她似乎听到顾奇的低低嗓音。
“好好养身体……等你。”
陈星凌歪在他的肩窝上，再次沉沉入睡。
顾奇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温柔伸手帮她掖好被角，随后闭眼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