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擎田忍不住问：“还有……什么因素？”
“曾看过相关方面的书。”顾奇答：“还靠后天的学习和自我思考应变能力等等。”
郭厂长缓慢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父母亲聪慧能干些，孩子应该也会出色些吧？”
“几率偏高而已，但仍不一定。”顾奇道：“优良品质和仁善可以教导，但智力就不一定了。”
郭擎田附和点头：“看来，父母亲的教导真的很重要。我家阿景智力应该不差，只是品质实在不行，嘉月就更不行了。”
顾奇假装没听到，道：“小虎子的智力可能比我还要好一些，所以教导他的方式得慎之又慎。我算是稍微比其他人聪明一点，但我的弟弟妹妹都只是普通而已。我儿子能青出于蓝，真的算很幸运。我不贪心，就算接下来生的二胎智力智商很普通，也得坦然接受。”
“那是。”郭擎田察觉他不想谈及“嘉月”的话题，若有所思道：“都是自己的儿女，都是一样疼的。”
这时，刘新年满头大汗牵着小虎子进屋来，满脸的灿烂笑容。
“跑了几圈，腿脚就没力了！不行啊！真的是老了呀！”
郭厂长好笑瞪他，道：“你这样就能算老？那我呢？我不还老你二十多岁吗？那我又算啥？！老妖怪？”
其他人都哈哈笑开了。
陈星凌匆匆洗完澡下来，炉子上的水已经开了，迅速泡了茶叶端进来，刚进门便听到阵阵大笑。
“哟！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顾奇忙站起身，帮忙接过茶水递给老郭和刘新年。
“寅末，你不能喝茶，让你妈倒半杯水给你。”
小虎子只能乖乖喝水。
刘新年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弟妹，上次来已经喝过茶了，哪能总让你们破费。你这么客气，我想要常常上门找阿奇聊天都不敢了。”
在这个物质贫乏，交通不便利的年代，茶叶算是半奢侈品。大多数人仍得为填饱肚子奔波，茶叶这般可有可没有的东西基本都只能送礼用。
陈星凌不仅泡茶，而且泡的是好茶。刘新年虽然知晓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颇不错，但仍不好意思让他们破费。
“欢迎天天来。”陈星凌解释：“刘哥，你放心喝吧，这些都是不用费钱的。我爸时不时会进山去，把我们家吃剩的干海鱼海虾跟山上的茶农换茶叶。我每次回家，我爸妈都会塞几包给我。这边的空气潮湿，茶叶保存不了太久，所以平时我们也会泡来喝。”
刘新年恍然笑道：“原来如此。路程也不远呀，老人家估计得走上许久吧？”
“家里有拖拉机。”陈星凌解释：“偶尔进山的时候就捎上老人家一块儿去，并不用走太远。一般都是早上出发，日落前到家。”
刘新年点点头，道：“山里种茶的茶农离这边好几十公里远，山路也不好走。如果没拖拉机，至少得两天才能来回。”
陈星凌笑道：“主要是老父亲疼爱我们。我娘家在海边，平时都是各种海货，吃多了难免会腻。饭后泡一些茶叶喝，多少能解解腻，对身体也有好处。”
“原来如此。”郭擎田慈爱微笑道：“当长辈的，永远都是为晚辈们不辞辛苦，殚精竭虑。”
“是啊！”陈星凌附和点头。
郭擎田便顺势道：“其实，我这一趟过来……也是挂着长辈的名义来的。嘉月的父亲，也是我的长兄，已经去世好些年，所以我又得当叔又得当爹。”
众人听到此处，先后都沉默了。
看来，果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顾奇和陈星凌对视一眼，都没有搭话。
郭擎田叹了叹气，解释说他常年忙碌工作，忽略了几个孩子的教导，除了远嫁的女儿外，侄女和儿子都疏于管教养废了。
他还说他很愧疚，觉得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刘新年，随后就是被郭嘉月欺负欺压的一众厂里同志。
“养不教父之过。”郭擎田埋下脑袋：“我给你们道个歉……我作为她的长辈，恳求你们诸位能高抬贵手饶了她一回。”
顾奇眉头微蹙，低声：“老郭，您是您，她是她。你——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作为一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这是最基本的成年人素养和认知。
她郭嘉月不是三岁孩子，怎好意思做了坏事以后让自己的长辈来给她收拾烂摊子，为她低声下气向下属们道歉！
刘新年颇为动情，压低嗓音：“老郭这两天跑了好几家了……都是这样子。”
陈星凌看着向来自信张弛有度的郭厂长愁眉苦脸低声下气，暗自将郭嘉月狠狠骂多一通。
郭擎田叹气：“阿奇，你们说要告她的时候，我没拦着你们，因为觉得她是罪有应得。我作为厂里的领导，本来就得带头做主惩治她……可我下不了手。我自己的儿子，我要怎么甩打都行。可她是我兄长的女儿，我不敢违背当年在兄长临终前许下的承诺，说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侄女。想不到我最终还是辜负了兄长，太高估了自己……”
顾奇撇开俊脸，不愿看到这样子的老郭。
他毕竟是提携自己一路走来的慈祥长辈，此时对自己如此开口，他真的觉得很不忍心。
一旁的刘新年低声：“老郭希望你们诸位能把这件事私了。他会将她的职位撤了，让她只当一名普通工人，工资级别也相应降级。这是厂里对她的惩罚。至于私了的其他条件，你们诸位可以尽管提，只要她能做到，一定逼她做到。”
顾奇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陈星凌忍不住问：“孙科长他们几位是怎么安排的？他们答应了吗？”
“大致都同意私了。”刘新年解释：“他们说了，就小孙和阿奇的职位最高，如果小孙都愿意私了，那他们就跟着同意。现在只差你们这边……老郭说了，希望她给你们每一户都真诚道谢，该负的医药费一分不少，而且必须做出书面悔过书和承诺书，保证她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孩子。”
陈星凌眼神微转，问：“这是你们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刘新年微愣，答：“这是老郭的暂时安排。”
顾奇脸色冷淡，蹙眉问：“你们确定她能悔过吗？她爱作弄欺负孩子的恶习已经好些年了。如果不是这次闹得太过，如果不是我们主动出面，她能悔过吗？你们真的能确定她是真心悔过，而不是为了逃脱罪责不得不暂时低头？”
多少父母亲选择忍气吞声，都是碍于她郭嘉月的权势和肆无忌惮的作风。
倘若不是他和孙科长牵头带领，这事多半又会被糊弄过去。以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孩子会被她祸害！
“她很害怕。”郭擎田主动解释：“她被拘留了十几天，胆子都被吓破了。我之前不肯去看望她，也不许我老伴去。直到昨天我才去瞅了瞅她……模样很狼狈，不停哀求我要救她，还说她很后悔，她不该这么做。她是真心悔过，并不是我信口开河。”
顾奇眯眼追问：“她是否同意你降她的职？是您单方面决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