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忙得焦头烂额,陈星凌在家里睡了足足两天,才总算“活”了过来。
第三天早上,贾霜花来了。
陈星凌欢喜奔出来开门,“欢迎欢迎!欢迎光临!”
“呀?”贾霜花好奇张望来去:“就你一个人在家呀?”
陈星凌答:“大的上班去了,小的上学去了。”
贾霜花羡慕极了,低声:“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很幸福吧?没有公公婆婆,没有小姑子大姑子,就你一个人乐逍遥!”
“那可不是嘛!”陈星凌笑道:“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贾霜花将自行车停在大树下,顺势靠在树干上。
“我决定了——我结婚后我也要搬出来单独住。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小家,那我宁愿毕业以后再结婚。”
陈星凌忍不住问:“你爸妈不是说要将单位分的一小套房送给你做嫁妆吗?现在还没孩子,就你们小两口,大可不用那么急跟老人们挤一块儿呀。”
“唉!”贾霜花郁闷叹气:“别提了,一提我就憋不住要生气!我爸妈都是同一个单位的,发房的时候单位给了照顾,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小套房。可我姑父古板得要命,说什么那套房的风水不够好,方向不够好,以后会——会影响绵延子嗣。他跟我姑妈和表哥都说了,不许我们以后住那套房!”
额?
陈星凌略有些无语:“请了风水先生看的?”
“没有。”贾霜花翻了翻白眼,解释:“我姑父他是那种很迷信很迷信的人,整天捧着各种风水书看,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今天忌水,明天忌火,甚至还有不能出门的。以前还好,现在年纪大了,越发迷信了,好像要走火入魔似的!”
陈星凌摸了摸鼻子,低声问:“那你怎么办?结婚后暂时跟公公婆婆住一块儿?”
“……我不想。”贾霜花闷闷答:“我表哥他们家不大,就两个房间和一个小厅。我姑妈的意思是我跟表哥住一间,其他都不改动。我在家还能有自己的书桌和独立房间,嫁出去了可能连自己的单独书桌都没有。我姑父又很喜欢管这个管那个,想着要天天对着那样的公公,我心里头就直犯怵!”
“至少没有婆媳矛盾。”陈星凌牵着她走过砖板小路,哄道:“你婆婆就是你姑姑。你是她娘家的侄女,她没理由不疼你。”
贾霜花仍是不开心,低声:“我表哥说不能住新房,我的心就凉了大半截。他一向孝顺姑姑和姑父,但我想不到他竟连姑父那种迷信思想也跟着深信不疑,反而来劝我要听我姑父的。我大姑是很好,可真正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是表哥呀。”
“不是吧?”陈星凌有些不敢置信:“他年纪轻轻的,也读过书,怎么会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迷信思想?”
“他越来越信了。”贾霜花气呼呼道:“他现在只要一有空就拿着风水书看,比划来比划去,手指掐来算去,跟一个假道士没两样!”
陈星凌的脑海不自觉想象她表哥假扮道士的模样,差点儿憋不住笑出声。
“你是当代大学生,是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你跟他中和对冲一下,也许刚刚好也说不定。”
“拉倒吧!”贾霜花坐了下来,冷哼:“那天傍晚要来你家吃席,他拦着说只能五点四十五分后才能出门,还说什么时辰对冲,对新客人不好!要不是怕你们笑话,那天来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和大礼,帮着我骂骂他!”
额?
陈星凌“噗嗤!”笑出声:“难怪你们前天来得那么迟!”
贾霜花有气无力叹气:“我都快烦死了……”
“别气别烦。”陈星凌将吊风扇拧开,又将后窗推开,让前后窗进来的凉风能对流,道:“今天待我这儿好好放松一下,调整调整心情。”
贾霜花托着下巴,眼睛巴巴看着她。
“凌凌,你跟你爱人处对象的时候跟我和表哥一样不?你们结婚后开心不?”
陈星凌摇头:“不开心,尤其是前几年。他出国留学,留我一个人在他老家带娃养娃,每天干一大堆家务,从早忙到晚,可我婆婆还百般不满意,动辄破口大骂,甚至还偷偷虐待过我。”
啊?!!!
贾霜花一听,立刻吓坏了。
“你——你婆婆怎么能那么坏啊!”
陈星凌倒了一杯水给她,淡定道:“婆媳关系历来最难处理。我虽然有心对她好,可她处处当我是外人,只疼她自己的儿子女儿。既如此,那就算了。”
“……什么意思?”贾霜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星凌解释:“在我看来,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必须是双方共同付出才有意义。如果一味儿只有一方付出,那这段关系怎么也走不长远。我以前吧……想着她是我爱人的亲生妈妈,尽量对她好,觉得日久见人心,她迟早会发现我的好。可她发现是发现了,但她对我的态度还是改变不了。”
“真的?”贾霜花问:“她怎么就改不了?”
陈星凌答:“可能会一时半会儿转变语气或态度,但回头就没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贾霜花向来心软,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心疼起好友来。
“你在上京城的那些年……肯定很煎熬。”
陈星凌点点头,眼神示意四周。
“所以,你别只看到我现在的好,压根不深究其内在原因。如果我在婆家能过得很好,我哥哥们就不用忙里忙外帮我建起这个小园。我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贾霜花若有所思,不知道想起什么。
“要不——我还是跟我表哥说一声,明年或后年再结婚吧。”
陈星凌忍不住提醒:“家长们催得那么紧,你能扛得住压力?”
“可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儿想要结婚的心情都没有了!”贾霜花不满咕哝:“又要准备嫁妆,又不能在外头住。我还要读书,哪可能整天按他们说的‘不宜出门’、‘忌水忌火忌木’什么的!我现在一听到我表哥要念八字要画八卦,只想扭头就走!”
“这么夸张吗?”陈星凌狐疑问:“你表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贾霜花答:“今年开始的。一天比一天严重,深受我那姑父荼毒啊!凌凌,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劝他吧,他不听。不听就算了,他还非要我听他的!”
陈星凌哭笑不得:“对不起……这点我恐怕爱莫能助。”
渝城老一辈的人确实喜欢算命八字那一套,但信归信,像这种连出门都得看黄历算哪个时辰哪一刻才合适出去的情况,貌似太走火入魔了些。
贾霜花的小脸皱成一团,哀求:“凌凌,你想想办法嘛!你那么聪明,你肯定能有法子帮上我的。”
“最难改变的不是主意。”陈星凌苦笑:“而是人的观念,尤其是根深蒂固的那一种。除非你能持之以恒去尝试转变他们的想法,不然真办不到。”
“我……我几天都受不了。”贾霜花委屈嚎道:“还持之以恒?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