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绰约，漫腰束锦，未戴璎珞，衣裳略显凌乱，赤足，像是菩萨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妆。
李长昼冷汗都要出来了。
系统不是说她法力尽失，转世投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他脑子里？
如果是在古代，观音出现也就算了，但这里可是现代！
之前光辉之主以福音书为锚点，穿越时间，结果被狠狠教训，丢失一本福音书的神性，还被强制封印了所有穿越时间的技能，观音难道能欺骗系统？
不，如果能，佛祖何必带着西天去往天外。
到底怎么回事？
这观音是诡异的一部分？幻觉？还是其他？
李长昼头乱如麻，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情绪掌控」
李长昼进入绝对冷静。
「专注」
他开始梳理记忆，从前往后，观音出现、诡异出现、特战局、回到现代、‘佛道之战’......
片刻后，他看向观音：“你从价值游戏手里逃走了？”
开口的同时，关于价值游戏的一些常识——包括佛道之战的结算，被他投入对方脑袋里。
成功了，对方真实存在，并不是幻觉。
但也不排除能欺骗他感官、或者欺骗「传送」的可能性。
“逃不了，”观音轻轻摇头，“我必须转世投胎，这是‘天注定’，谁也逃不了，只是我将时间往后延了。”
“不知菩萨找我有什么事？”李长昼在脑海中观想出自己，恭敬问道。
《元神慧剑》！
《灵魂湮灭》！
《移魂大法》！
《大阿修罗神功》！
白骨观！菩萨观！白塔观！灵魂大漩涡！抽魂吸魄！茅山赶尸通灵术！地狱雷经......天地大烘炉！
轰！
李长昼脑海中简直要开天辟地，无穷针对灵魂的道法，一泻汪洋。
天地大烘炉摇摆不定，内部有修罗举起魂魄叉、白骨爬出地狱、漩涡剿灭一切、慧剑拉出金色剑光......
不仅如此，李长昼又调出「香叶冠」，翻开一篇名为《观音超度经》的经文。
“般若波多蜜.....”念诵经文的同时，他又学习另一门神通。
“你我息息相关，形同一体，你就是法门再多，又怎么伤害我呢？”观音笑着走出天地大烘炉，分毫无伤。
李长昼一跃而起，抬手压了过去。
“指地为乾，生死轮回转世盘！”
生死二气浩荡，在李长昼手中化作磨盘，朝观音额头按下去，疯狂绞杀。
呼！
观音衣衫摆动，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李长昼。
“如何？”她说。
李长昼收手，气定神闲：“稍等，《生死轮回转世盘》略难，短时间我只学会‘指地为乾’，等我学会‘指天为坤’，再来讨教。”
他闪烁到脑海边缘，盘膝而坐，生死二气在他身后涌动，看似修炼《生死轮回转世盘》，实则在翻阅《神魂不周山》。
这是一门大神通，人仙也只能入门，能将元神化为不周山，不周山连地都能镇压，天都能支撑，一切邪魔外道的灵魂攻击，在不周山面前形如土鸡瓦狗。
只是很难，至少要十天半月才能练成，但李长昼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
观音一步迈出，出现在他身前。
她也坐下，与李长昼面对面，面带温和的微笑注视他。
李长昼不为所动，同时「情绪掌控」，激发对方的恐惧之心。
“没用的，”观音轻笑，“形同一体不准确，其实可以说我不存在，有形怎么伤无形？”
无形？
“好吧，你确实是观音，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李长昼一边稳住她，一边继续修炼《神魂不周山》，一边还翻找能击杀无形之物的道法。
“人谋偶尔也可以夺天算。”观音简单解释一句，又收起笑容，说，“我要先交代你一件事，不能将我的存在告诉别人，就是杨清岚、你妹妹也不行，倘若有第二个人知道，价值游戏就会感应到我。”
李长昼没有上当。
说不定这个诡异，就是通过“知道”这种方式传染，想骗他告诉杨清岚她们，去害她们。
“菩萨请放心。”他点头，忽然又说，“但我觉得，菩萨此举落了下乘。”
“你用现代的方式说话就好，我可以学。”观音道。
“学？”
不周山，据说是盘古死后嵴柱所化，是支撑乾坤的天柱。
“说话不通俗易懂，我又怎么在人间行走？”
“有道理，”李长昼点头，“比如说在现代，视频超过1分钟人们就不耐烦，之乎者也可没人理你。”
关于短视频的信息，以及一发灵魂撕裂大手印丢了过去。
观音将糖吃了，无视掉炮弹。
“有了这个，世人成道更难。”她叹道。
“能成道的自然会控制娱乐时间。”李长昼说。
不周山，雄浑壮阔，神秘苍凉......
观音点头，又问李长昼：“你适才说我落了下乘？”
“是，落了下乘。”李长昼说，“佛教主张‘无我’，既然“我”不存在，也就不存在“我的”这回事，连自己也不属于自己，何况性命，菩萨何必辛辛苦苦转世投胎，受轮回之苦？”
如果是真的观音，没了道果，转世不过是普通人。
人仙之前，或许还能依靠记忆快速修回来，但人劫依然要渡，修为越强、底子越厚，人劫就越厉害。
当然，不在现代转世，那就真的是普通人了。
明朝以后，天地间就没有一位人仙，要么为了争抢日益枯竭的气辉而死，要么死在前往过去的玩家手里。
按小月的说法，这些都是平行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人仙、地仙、天仙、乃至圣人，又是被谁杀掉的？
平行世界的玩家？
玩家也有平行世界？
复杂，难懂，甚至存在悖论，这个世界的规则混沌一片。
嗯？
不周山，不周山，不周，不周，不完整，天地本就不完整.....
“你说的有道理，但‘无我’只是佛教理念之一，修‘无我’的自然不会投胎转世。”观音回答道。
“菩萨修的是什么？”
“大慈大悲，普度众生。”观音幽幽一叹，“一切都已经是从前，如今我法力尽失，从地位、人位上跌落，将来走哪条路，还没决定。”
“人的一生肯定有遗憾，”李长昼安慰道，“所以需要妥协。不肯妥协，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是一种痴愚，更是对天道的无知——所以，菩萨，您要投胎，就早点投胎去吧，别在我这里晃荡了。”
刚才还感叹人生的观音，听完笑起来，兰花指嗔怪地指了指李长昼。
“你这小子，有些聪明，但我又不害你，你也别想用言语来乱我心意。
“佛门建立清规戒律约束自己，让人追求更高的目标，直至这种习惯化为肉体本能——一名正经的佛门子弟尚且如此，何况我呢？
“我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最高追求，外界的荣辱、权势、言语，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你说再多也没用。”
“那你的最高追求是什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度一切众生？”李长昼问。
“地藏菩萨的目标是什么？”观音微笑道。
李长昼想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们真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可哪个佛门子弟不想成佛？”与其说是在回答李长昼，观音更像是在嘲讽自己。
“成佛很难？”
“难，难，难。”一连三个难，观音说，“我要普度众生才能成佛；地狱不空，地藏不能成佛。当年孙悟空练成七十二般变化，万劫长生不死，更是打上凌霄宝殿，凭这些，他就想坐天位，贻笑四方。”
“那你到了现代，就能成佛？”
“也难，但事在人为。”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详细的计划吧，总不能只想到‘偷渡到现代’这一步？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或者说，想让我做什么？”
李长昼不确定观音是真的有事让他做，或许对方只是把他当成一艘船，从古代偷渡到现代。
“我做不了任何事，任何事也不能影响我，天已经注定，我只能转世投胎。”
顿了顿，观音又对李长昼说：“我要你替我挑一个好的出身。”
出身确实非常重要，重要到超过天赋和努力，如果能投胎的时候能选择，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个好的出身——佛祖当年是王子，一些故事里，观音是公主。
“我很乐意效劳。”
观音轻轻一笑，知道他只是想早点把自己送走。
“菩萨，”李长昼很热心，“我知道两个种族，一个是‘秒差距’，外表和地球人类一模一样，成年后至少能得到1秒差距的封地；还有就是神族，也就是复苏召唤古神的那个种族，能看到未来的可能性——这些都是绝好的出身。”
李长昼将这些记忆全部传送到观音脑海里，包括1秒差距是有多大、姒的能力。
等等......
观音不是说，什么也没办法影响她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传送」可以？
对方在撒谎？
还是因为这是李长昼自己的脑海，对传送记忆有特别的帮助？又或者，「传送」本身的强大？
李长昼试着将灭魂指的指力传送过去......没有效果。
观音略作沉吟：“不急，神意长城无边无际，比古时的天地还要辽阔，这‘秒差距’和‘神族’确实很好，但未必最合适。”
“过段时间我准备去找姒，到时候会询问她神意长城特殊种族的事，菩萨可以任意挑选。”
“有劳了。”观音笑着稽首，“那这段时间，我指点指点你。”
哪怕气质已经是普普通通的美妇，言语间依旧超凡脱俗，开口就敢指点现在的地球第一人。
但观音的指点，谁不想要呢？
如果可以选择，李长昼宁愿不要指点，换观音从他脑袋里出去，但现在进都进来了，还能说什么？只能享受了。
“菩萨，”李长昼直接开口，“之前您说的‘古神’，是怎么回事？”
听到古神两个字，观音神色也露出凝重起来。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她思索道，“在天外一出现，就开始吞噬一切，灵气、血肉、物质，人世种种，都会成为她的力量。”
“既然这样，菩萨当初又是怎么击败她的？”李长昼好奇道。
“击败？”观音摇头，“只是击退，以观音院将她封禁，以法力为代价，将她击退。你法力浑厚，超过一等人仙的两倍，当初被她看了一眼，已经被她惦记上。”
“我并没有被诅咒。”李长昼很肯定。
“哪里需要诅咒？记得你的气息就够了，但你和她相隔实在太遥远，你现在又身受重伤，法力稀薄，她难以定位，但随着你法力恢复，在天地间就越显眼，她就越清楚你的具体位置。
“以我的估计，一旦你法力尽复，要不了两个月，她就能找到你。”
两个月......
李长昼成长到现在，用了足足八个月，两个月能做什么？连超越观音都做不到。
而观音也只能将古神击退——那还仅仅只是古神的一部分意志！
“菩萨，”李长昼抬起视线，“古神到底有多强？”
观音摇头：“在将她击退时，我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菱形眼，连她本体都没看清，但只那一眼，原本还可以保留罗汉果位的我，直接身死应劫，如果不是玉净瓶内还有一些剩余的甘露，我连转世都做不到。”
“密密麻麻？”李长昼小心确认。
“也算不上，只是威势很足，大概......数万吧。”
“......”
妈的，一只眼睛就是S-级，古神本体有数万？
所以说，当初与观音交手的，只是古神数万只眼睛中的一只？现在盯上自己的，极有可能也是其中一只？
眼睛都这么厉害，这古神的本体又有多强？
不，不对。
李长昼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古神真这么强，价值游戏怎么会安排姒去探索？
看来真的有必要去一趟神意长城，不仅是为了快点摆脱观音，也为了自己。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杨清岚的呼唤。
“你先去吧，”观音说，“在转世之前，我会留下来帮你一起解决古神的危机，算是我对你的感谢。”
“好。”李长昼起身。
然后大手一张，扣在观音头顶：“指天为坤，生死轮回转世盘！”
......
“敢摸我的头，从古至今你还是第一个。”
“不急，”李长昼收回手，“神魂不周山我快练成了，下次我再试试。”
他的身形缓缓消失，意识回归肉身。
【记住】观音的声音传来，【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
李长昼睁开眼，阳光明媚，鸟声清脆，鼻尖是青草香，刚才的诡异事件，恍如一场梦。
【这里是你的内景？不，你还是人仙，难道是天然洞天？】
看来不是梦。
李长昼将「蜜罐世界」，以及自己一路走来的游戏经历（恋爱就不必了），全部丢给观音——反正成为人劫后，全世界都在研究他，也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
给观音也有一个好处，这样可以让她更好的指点他。
“长昼，过来。”杨清岚在远处呼唤。
李长昼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药香味。
一个大木桶摆在树荫下，几团火焰泡在木桶里的液体表面，像是一颗颗的火焰珠，将水加热到刚刚好。
“大郎，喝药吧。”杨清岚笑道。
“什么药？这么多？”李长昼问。
“我刚炼制的，泡完之后，能提高对气辉的吸收，持续大概一天的时间。”
“还算不错，哪来的丹方？”
这还是他们第一副能对人仙有帮助的丹药。
现在有了观音——如果她真的是观音或者打算继续假扮观音，接下来丹方应该不缺。
“我自己研究的。”
“啊？”李长昼看着咕咕冒泡的绿色液体。
“没关系，你万毒不侵，神体又能吸收一切能量。”
“但我的命也是命啊。”
杨清岚笑着说：“来，我帮你脱衣服。”
李长昼脱得只剩内裤——瑶池和李浅夏在树干深处，泡在大澡盆里，澡盆是巨树树干做的，带着澹澹的宜人木香。
热流涌入身体，热力包裹全身，四肢形骸都有气流交替流过，或暖、或凉、或痒、或麻。
就像夏天吃西瓜、秋夜吃螃蟹赏月、雪天围着火炉烤地瓜、春日在油菜花田里感受暖风，舒适得难以形容。
除了神意长城，特战局那里也可以走一趟，看哪些东西能对应付古神有帮助。
如果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可以点燃蜡烛。
黑雾也是一条路，只是上一次在宋朝它没出手，现在会吗？
自己变成的黑雾是不行了，绝对会被一眼瞪散，在变回本体的刹那内，自己也会被杀掉，上次就是因为冥冥中的预感，才没有使用黑雾，转而变成吸血鬼。
这预感又从哪来的？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空穴来风，有果必有因——是单纯的生死危机？还是，黑雾在给他提醒？
黑雾到底是什么？成为地仙后，会不会出现新的变化？
如果自己第四次肉体强化，能不能依靠肉身抵抗古神的一只眼睛？可是，又该怎么锻炼神体？
李长昼身体放松，思绪也跟着放松，思绪飘飞，胡思乱想。
风吹过，树荫在他俊美的脸上晃动，恍忽间，会以为他沉在深海海底。
【你这都修炼的是什么？赶紧把混沌阳蛇、巨鲲废了。】
‘这家伙果然是古神的卧底，是来乱我心智，为古神意志降临做准备的。’李长昼回过神来，修炼《神魂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