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听她语气中有些怨气,只当小姑娘劫后余生,心中难免抱怨,因此也不在意,问道:“好久不见,云光公主可还好?”
姬潇潇道:“多亏你还记得皇姑姑,总算还有些良心。”
陈媚娘心中一动,顿时将两只耳朵竖起来。
听鬼丫头这话,莫非叔叔与云光公主还有些瓜葛不成?
陈元也感觉奇怪,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姬潇潇道:“自大行寺一别,至今七年了,陈相公只知自家快活,也不知去看望皇姑姑,她一人勉强支撑残躯,又要与镇魔城守城大将一起对抗朝廷军令,不使朝廷染指镇魔城军务,又要时刻操心阎君教的的妖道作乱,我见她近来颇有神殚力竭之感…”
“这与我叔叔有什么关系?”
陈媚娘不悦道。
姬潇潇道:“这就要问陈相公了,谁知道他给皇姑姑吹得什么风,每遇险境,皇姑姑总要说起陈相公,直说如果他在身边,纵有再多艰险,她心中也安稳,只可惜任她怎么念叨,某人却一次也没去瞧过她,真真让人失望。”
说着,不满地暼了陈元一眼。
陈元笑道:“小郡主不要弄鬼,云光公主是女中豪杰,做惯了首领的人,遇到什么事只有自己担当的份,哪有去祈盼他人解围的道理,你这样身后编排她,什么时候我见了她,把你的话告诉她,你可要遭殃了。”
姬潇潇眼睛一亮,笑道:“你若不信,何不就随我去见她,到时候你自己向她验证。”
虽然她方才的话作了一点点…发挥,可据她对皇姑姑的了解,那应该是皇姑姑的真实想法,如果能把陈相公带去皇姑姑身边,她心中不知会有多欢喜。
陈元道:“以后若有缘分…”
姬潇潇嘴一撇,说道:“敷衍。”
什么缘分,你一个江湖闲人,又无人拘束你,想去见谁就去见谁,哪里需要看什么缘分。
“先不说这些了。”
陈元看看周围的情形,说道:“我先将山中鬼魂收了,免得他们逃脱。”
方才从妖道魂书中逸出的鬼魂还在周围游荡,若被他们逃走,也是不小的麻烦。
陈元展开袖里乾坤的神通,绕青龙山飞了一圈,将山中鬼魂尽数收纳,这才回转二女身边,他低头向袖筒中看去,只见里面密密麻麻一片黑气,至少有几千个之多,也就是几千条人命。
就只两个妖道,手上就有几千条人命桉子,阎君教中不知有多少妖道,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遭了他们毒手。
他心情也低沉下来,问道:“阎君教杀这么多人要做什么?”
姬潇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近半年来,阎君教的活动越发明目张胆,几乎到了不再避人眼目的地步,仅我知道的,半年内就有十几个村庄被屠杀干净,前阵子左相公和范相公两位也再次出山,四处活动,企图向朝廷施压,要朝廷彻查此事,并派除妖司全权负责,打压阎君教,可朝廷却装聋作哑,只当听不见,姓严的奸贼这是摆明了要一条道走到黑,皇姑姑先还派出镇魔城将士四处打探,想知道阎君教要做什么,结果派出去的将士全都遭了毒手,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陈元沉吟一阵。
这事他既然知道了,事关这么多条人命,若是袖手旁观,终究难以心安,可若是就其中追踪因果,最后必定追踪到真武大帝身上,被对方发觉,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陈元道:“先不说这些了,天也快黑了,你两个身上都有些伤,咱们就近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就各自分别吧。”
姬潇潇视线在陈元两人身上巡视一阵,笑道:“我的伤却也没什么,两位不妨就此离开,免得被我耽误了你们叙旧。”
陈媚娘道:“啰嗦什么,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若不让你把伤养好,万一你被什么对头找上,叔叔以后也不好与云光公主见面。”
陈媚娘语气中有些酸酸的味道。
姬潇潇似笑非笑在陈元脸上打量一阵,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三人于是就近找了一户农庄,说明来意,要求借宿一宿。
农户见他们都是些年轻男女,看上去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于是也不拒绝,当晚就留宿他们在家中歇息。
吃过晚饭,姬潇潇自去房中歇息,堂上只剩下陈元和陈媚娘两个。
两人一时有些尴尬。
虽然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见面的情景,可真事到临头,两人却都觉得,心中设想的那些全都不顶用。
陈元已经不能把媚娘看做一个小孩子,那个刚被爹娘抛弃,整日惶惶无措,经常会在梦中惊醒,哭着来到他的房间,握着他的手才能睡去的小姑娘。
七年不见,陈媚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全没半点孩气,惊人的美貌让陈元见了,也不由得心旌神摇。
可若只将她作一个女人看待,他又总觉怪异。
过了半晌,陈媚娘走过来,两只手扯住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着,说道:“叔叔,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陈元问道。
陈媚娘不答,牵着他的手走进自己的房间,随后反身将房门掩了。
陈元心里一跳,只当没看到。
陈媚娘将自己的包袱取出来,从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陈元。
陈元信手将册子翻开,不由得一愣。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写得并不好,却很认真,全没有模湖的地方,一看就是陈媚娘的笔迹。
陈元认真地读起来,很快心中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酥麻起来。
册子中记得都是分别后他这些年的经历,里面有传闻,有猜测,有见证,陈媚娘都一一记录下来,遇到有模湖之处,她就用朱笔加上自己的猜测,整个小册子看下来,她猜测得竟然八九不离十。
“这是?”
陈元抬起来头,惊讶地问道。
陈媚娘眼中闪着亮光,说道:“我只当再也见不到叔叔,于是只好尽力收集叔叔的消息,记录下来,这样余生中虽不能在叔叔身边相伴,却也能给自己一点安慰,没想到上天怜悯…竟然将叔叔送到我身边。”
陈媚娘说着,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的光彩也一阵闪烁,仿佛水光荡漾。
说话间,她将身体凑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