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已经散去,但风波却没有就此停止,刘健谢迁妄议天子,朱厚照好似没有追究,只是澹澹的呵斥了几句便罢。
而刘瑾则是被罢免了司礼监的职务,只留下了个提督东厂,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刘瑾还丢了位高权重的掌印,看着是刘瑾大败亏输,但只要是官场之人便都知道刘阁老等人已经在朝廷待不下去了。
果然才下朝,刘健和谢迁便一起抱恙,送上了告老回乡的奏折,朱厚照也为两位阁老留足了面子,当即便驳了回去,让两人好好休养,什么朝廷离不开两位阁老之类的话。
如此三番之后,这才勉强同意了两人的奏折,各种恩荣赏赐更是不少。
五月初八,随着刘谢二人的离开,装死了大半月的刘瑾终于满血复活,一出手便尽显权宦风采,将上书弹劾自己的五十六位官员尽数罗织罪名,该发配的发配,该贬官的贬官,即便是一些只是稍稍沾了些边的也被调离中枢。。
其中便有后世大名鼎鼎的圣人王阳明。
中枢一下空出了如此多的位置,自然需要人来填补,原本就在中枢的自然有升迁,地方官员也连忙找路子想要回中枢,一时之间刘瑾在宫外的府邸当真是被人连门槛都给踏破了。
而余飞自然也升官了,还是从中书舍人跨了好几个台阶,直接任从五品的工部水司郎中,升迁如此之快,不但没人祝贺,反倒是让带过余飞的曹元有些愤愤。
无他,表面看这是余飞被人排挤的结果,焦芳放下读书人的尊严去投靠刘瑾最终也带来了丰厚的回报,直接入了阁成了大学士,虽然首辅的位置被李东阳拿走,但对于焦芳这个本来没有入阁机会的人来说,已经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而余飞这个谁也不靠的人,以前刘健等人在时,大家和和气气的自然无妨,如今两位大学士要斗法,自然是碍了眼,被踢出内阁也是理所当然了。
且本官的中书舍人也被罢免,一下从清流入了浊官,在时人眼中自然算不得升迁。
这也是余飞和朱厚照早就商议好的了,如今大明的问题很多,说一句千头万绪也不为过,许多东西都暂时动不得,像土地、商税、军队、盐政以及开海等,后面都极为强大的守旧势力。
凭着如今朱厚照的实力和威望,是万万不能直接去动这些的,只能找一个众人都能接受的口子来慢慢将这些大明的毒瘤撕扯下来。
经过余飞与朱厚照的几次密谈之后,便将那口子定在了黄河之上。
自北宋末年金兵入侵,赵家天子为了阻拦金国骑兵,将黄河掘堤之后,经过数次改道,黄河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北方的毒瘤,大明的建立都与黄河有着密切的关系。
虽然自从朱元章得了天下之后,大明历代皇帝都在治理黄河,但效果并不大,每隔数年一小灾,十数年一大灾,将整个北方被拖得越来越穷,只能依靠南方的反哺才能维持。
而大明经过宪宗与孝宗两位皇帝的积累,如今虽然算不得多富有,但家底还是有一些的,也能满足治理黄河的钱粮所需,毕竟治理黄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乃是分河段依次治理,余飞是打算用上十年时间的。
且治理黄河不但能锻炼出一大批干事的官员,还能借着理由训练一支数千人的新军,实在是一举多得。
便在京城风波渐平,余飞也收拾了东西去工部上任的时候,京城外来一队车马晃悠悠的进了城。
余飞在来到京城之时便写了信寄回了家中和华山,余母等人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中书省,刚好余飞以前的上司杨廷和出外办事,听到余母等人的打听之后,才知道是来找余飞的。
当下便喊了一个小吏交代一番,让其带着余母等人去工部衙门。
杨廷和其实对余飞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余飞乃是其手下官员,也可以算是他杨廷和的人了,但是为了大局,在余飞被排挤之时,却选择了视而不见,虽然在外人看来实属正常,但杨廷和还是有些羞愧。
余母等人来到工部衙门之后,由中书省的小吏前去禀报。
站在余母身旁的蓝凤凰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真是不到京城不知皇权威严,众人一路走来都有军士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众人,各部衙门少的百多人驻守,多的数百人,都是携带军械的朝廷精锐。
且见过的几个官员都是威仪不凡,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就是有一种威严压得蓝凤凰心中惴惴,这些人和苗疆土司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蓝凤凰退缩了。
而衙门内的余飞正在和几个下属同僚一起研究近年来的黄河走势,听得母亲到来之后,也连忙出来迎接,几个下属官员,听得自家上司母亲前来,自然也跟着出来拜见老夫人。
余飞刚刚踏出工部大门,便看到盈盈而立的蓝凤凰在母亲身旁,心中便自一惊,待得蓝凤凰神态可怜的喊出“余郎”二字之后,余飞心中已然是警铃大作。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脚下却是不慢,三两步便来到余母面前,行了一礼之后,蓝凤凰又自一声“余郎”。
余飞心中警惕到了极点,念头一转,虽然不知道蓝凤凰想要做甚,但还是满脸笑容的一把抓住蓝凤凰的手腕,暗中扣住其脉门。
“你怎么来了?”
刚刚那一抓,蓝凤凰已经在方寸之间,极力闪躲,但还是被余飞一把抓住,脸上也露出凄苦之色。
“奴家想你了,便...”
余飞不是笨蛋,看着母亲一副生气的样子,而蓝凤凰又如此做作,哪里不知道这婆娘是想坑自己。
身旁几个下属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自家上司这幅模样好像有些家事要处理?
“京城路途遥远,我这不是怕你受不得奔波之苦吗?”
说完之后,转身笑道:
“诸位见笑了,这是本官在南方遇到一个可怜人,家人死了没钱埋葬,本官心善便给了些银钱,这不就一直说要以身相许。”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看蓝凤凰生的美貌,都恭喜道:
“余郎中真是好福气啊。”
听到什么家中人死了的话,蓝凤凰心中气的要死,刚要开口,余飞扣住其脉门的手指内力一催,其身子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余母虽然听到儿子所说和这姑娘说的不一样,但儿子的几个同僚已经过来见礼,自然不是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