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东飞就带着李清芳坐上了返回海阳的班机。这一次,杨思思肯定不会阻拦了。
当天下午的一个插曲:龙易白的父亲向秦缺汇报了杨家的事情,但秦缺出奇的制怒,并称启御王爷亲自开口,说要保全杨家。由此一来,秦缺和启御都不能参与到两家的争斗之中。而没有了秦缺的背后支持,龙家怎么可能压制杨家这个地头蛇!于是,一向咄咄逼人的龙家竟陡然间消停了下来,各条战线都不再扩张,某些领域甚至出现了收缩的迹象。
……
而周东飞和李清芳回到海阳之后,没有直接去心怡酒店,而是第一时间赶赴了市立医院。虽然郭梦莎只是轻伤,但夜十三的伤势却比较重,还在医院里诊治。
在梅姐的安排下,花了高价弄了一间干部病房,整个病房内外两间,只有夜十三这一个病床。周东飞和李清芳推门一看,郭梦莎正坐在外面一间病房里,闭着眼睛沉思。
“回来了?白家林刚离开。”郭梦莎缓缓睁开眼,似乎有点疲惫。虽然她这样的猛人需要的休息时间并不长,但毕竟被秦缺疯狂追杀了三天两夜,直到昨晚才休息了一下。别看郭梦莎表面上极其安然,但当时那种心理压力肯定非常大。
“你伤哪里了?”周东飞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却忽然发现,她脖子下那标志性的红蝎子挂坠儿,竟然断了半截,没了尾巴。
郭梦莎说道:“就是秦缺那一剑。若不是十三帮我挡住了,那么断掉的不仅仅是这挂坠儿,还要有我的脖子了。也就是那一剑,让十三丢了一只手。”
“十三兄果然是条硬汉!”
“是爷们儿!”一身旗袍的郭梦莎缓缓起身,极其优雅,“也就是他断手那一刹,竟然爆发了,右拳不要命地击中了秦缺的小腹。由此我才得了机会,一刀斩了秦缺两根手指。你不进去瞧瞧?”
当然要去看看,周东飞转身走进里面的病房。里面,夜十三的脸色有点苍白,大失血的症状。左臂被白纱厚厚包裹着,明显比右边短了一截。此时的夜十三已经熟睡,毕竟他伤势重、失血多,也同样被秦缺追杀了三天两夜,精力和体力的透支远远超过了郭梦莎。
“纵横长安无人敌,威名赫赫夜十三,可惜了!”周东飞摇了摇头。夜十三这样的战将,可遇而不可求。虽然实力稍逊于白家林和郭梦莎,但也已经相当勇猛。若是加上他那超猛的狙击射术,综合能量应与郭梦莎等人不相上下。
“我就怕他消沉。”郭梦莎的忧虑在于此,“人若是自强不息,身患残疾也不是末日。”
“想必不会的,十三兄是条真汉子。相反,这样的挫折还说不定能激发他的斗志。”周东飞说着,又回到了外间,并问郭梦莎:“你们为什么会和秦缺干上了?争盘子?”
“长安省本来就是钱世通的地盘儿,但近些年他控制的一些地方,相继出现了不少不服管教的人物,搞得他的位置有点不稳了——也包括我所在的长安省。”郭梦莎说,“而秦缺渐渐老迈,肯定想在他有生之年再冲一把,彻底打垮我们这些新生代,给钱世通创造一个太平。”
钱世通,传统势力范围在中原、晋中、河东、长安、青蒙五省。但是近年来,先是“豆浆公”韩超“叛乱”河东,“人妖”肖无相紧随其后,使得河东省的局势渐渐失控。而在长安省,郭梦莎和夜十三异军突起,也使得那地方渐渐出现了脱离钱世通管辖的局面。要是再加上当初白家林纵横青蒙,可以说钱世通的盘子损了大半。好在当初打掉了白家林,但其余几人依旧是钱世通和秦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你们和家林兄都崛起得太快、太扎眼了!”周东飞说,“你瞧那韩超,二十年如一日隐忍不发,据说以前还依附在钱世通麾下。可是经过了这些年的积累,一旦自理门户就稳得很。虽然不至于正面对抗钱世通,但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韩超这样的货色,在你眼中也算好汉?”郭梦莎觉得周东飞的价值观有点扭曲。
“能隐忍,比敢搏杀更痛苦,承受的压力更大,所以说韩超这人不简单。”周东飞说,“混这条路的,你见过几个像他这样,半辈子花天酒地纵欲无度,却还能牢牢掌控一省地下世界的?这些应该都是假相,我觉得这货肯定是个有志向的。”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郭梦莎瞧不起那个整天趴在女人肚皮上挤豆浆的家伙。
两人就知道聊这些,搞得李清芳插不上嘴,说:“你们聊吧,我去酒店。两天没见小宁了,有点想她。”
“顺便把午饭安排一下,一会儿让家林兄接替郭小姐看病房,咱们一起吃。”
“死犊子就会支使我,当我是你老婆啊,哼!”本来就被冷落生着闷气呢,李清芳哼了一声就走。
郭梦莎难得一见地笑了笑,说:“清芳是个好女人,珍惜。”
“你也是。”周东飞咧开嘴笑了笑,有点不要脸。
郭梦莎白了他一眼,勾魂摄魄。
“妹子,就凭你这一眼,就能把哥给看醉喽。嗯,有点儿潘金莲看西门庆的激情。”
“扯。”
……
直到第二天,夜十三才真的恢复了精神。虽然身体状态还不是很好,但气色已经差不多了。周东飞再次回到了病房,却感觉到一些异常。在他看来,夜十三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寻常人自然是看不出的,但周东飞能察觉到。
摆手让郭梦莎和白家林等人都离开,周东飞又仔细盯了夜十三一会儿,笑道:“十三兄,恭喜。”
“看别人断了一只手还说‘恭喜’,你这家伙也算是断古绝今了,呵呵。”夜十三笑道,脸色没有一点凄苦或悲凉。相反,很镇定。他看周东飞依旧在不要脸的笑,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还是被你瞧出来了,这是妖怪。不错,就像你当初对我说过,放不下心中的一些东西,就永远赶不上郭小姐,真他妈至理名言。”
“而你现在已经放下了,呵呵,所以恭喜。”周东飞笑道。
“只手去挡秦缺的剑,此前是想也不敢想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生死置之度外,许多原本以为放不下、解不开的东西,一刹那全都抛掉了。”夜十三说。
“难怪梦莎说你断了一只手之后,反倒突然爆发,一拳把秦缺都砸弯了腰!”
这是一种蜕变,极其难得。像他们这些人,力量、速度、反应等身体机能都开发得差不多了,全凭天赋来确定你所能达到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想再进一步千难万难。但是经历了那场真正的生死搏击,夜十三竟然做到了这一点。
周东飞估计,假如夜十三养好了伤势,哪怕断了一只手也会比以前更凶、更猛。此时的夜十三,已经从这一级数猛人的末流,一跃而到了本级数的顶级。
现在的白家林和郭梦莎,已经压制不住这样一条猛汉。
“近身格斗无所谓,反倒是用枪的时候可能会稍稍有点失衡。平衡感对于射击,是很重要的。”周东飞说,“有时间多练一练。我知道你以前单手握狙一样很稳,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小瞧我现在的狙击?三百米以内,我还能让你连滚带爬!”夜十三豪气不减。
“三百米以内?应该包括周身半径二十米内吧?嘿。”
“真不要脸……”
……
随后的几个月,反倒相安无事。秦缺或许真的老了,受了重创之后有点偃旗息鼓的味道。东北龙江的杨家,据说成功击退了龙家。而浣溪沙的扩张也在持续加快,张大年等人的分店开得一个个不亦乐乎。每一次的开业,都是新一任市花戴安澜亲自参加。有人怀疑戴安澜跟心怡集团关系不正常,但戴安澜是个知恩图报的女人。哪怕稍稍有些流言蜚语,也必须帮周东飞做些事情。只不过她的处处扎眼,让蒋汗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现在海阳人每提到“市花”二字,已经并列来说了。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戴安澜早晚会压她一头。
为此,蒋汗青曾让芸芸约了梅姐和周东飞,说是大家一起坐一坐。但周东飞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些成见,总觉得隔着肚皮不交心。反倒是跟戴安澜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能说。哪怕是开几个荤玩笑,这妞儿也只会扭捏得红一下脸,没有一点电视台头牌一姐的架子。
看到形势不是很妙,蒋汗青真的有点着急了。这女人的本质不坏,但是太现实、太急功近利,不死心啊!
她以前的成功,得益于自己的实力,也得益于市委市政府某领导的照顾。但也正是为此,她一直躲在了潜规则之外,贺双明那些人想下手也要有所顾及。可是,没得了好处的贺双明等人,当然不会太铁了心的帮助她。所以当戴安澜能够取代她顶梁柱的位置时,她在电视台的位置有点堪忧。
“飞哥,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傍晚,深秋的风吹拂着蒋汗青娇媚的脸。站在河边的小亭子里,她直接拨通了周东飞的电话。
满腹的骄傲,让她这头天鹅难以真心去逢迎周东飞这头癞蛤蟆。
自我感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