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裂发长老的惊怒咆孝刚刚吐出唇边,就已经被震耳轰鸣打断。
就像是刻意羞辱他一般,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来的年轻人突然童孔大张,整个人齐中分成两半,然后被巨力狠狠抛飞。
直到这时,他四处抛洒的鲜血才来得及重新化成阴煞本源,顿时整个后院就如同陷入幽冥地狱,阴冷森然。
许洛高大身影陡然在年轻人原来所站之处出现,手中无常刀毫不犹豫往前方虚空当头斩下。
锵锵,向来无往而不利的无常刀这次竟然被一根发丝悬空挡下,两者碰撞间发出金铁交击脆声。
许洛勐得长啸出声,早已在体内快要漫出的汹涌气血笔直冲入天际,气机炸开的剧烈轰鸣声中,凶猿真身直接在血云中拔地而起。
无数细小凌厉气机直刺面门,许洛眼神微缩,脑海中竟自发生出挡不住这一击的古怪念头。
他心神一动,枉生竹枝叶齐颤便将那种无形心神禁锢彻底击碎。
可这时缕缕发丝早已如毒蛇般笼罩住他整个上半身,尖利哧哧啸声伴随着许洛闷哼齐齐响起。
幸好这个时候身后凶猿真身,已经悄无声息间融入他体内,许洛只觉得无边巨力汹涌升腾而起。
他下意识一把抓住没入身体的密密麻麻黑发,朝旁边狠狠一攥。
咦?
还在虚空中遁行的裂发下意识惊叫出声,巨力如同潮水般袭来,竟生生将他就从遁行中逼了出来。
他才刚刚露出身形,就觉着天地整个暗下来,头顶上方好似有巨大阴影正朝自己砸来。
裂发虽然惊讶于许洛的恐怖战力,可也没啥慌乱情绪。
诡族寿命悠长,能活到他这种三花境,早已不知经过多少场血腥厮杀,哪会在乎这点小场面?
他心神一动,被许洛紧紧攥住的发丝立即黑光大作,就要虚幻消失,可这时让他大惊失色的一幕出现了。
发丝黑光才刚刚开始弥漫,四周便响起如同春蚕啃噬般的细碎沙沙声。
那些阴煞黑光就如同被无数张无形嘴巴吞噬了般,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消失。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消失,不仅在他视线中消失,灵识、心神同样再也察觉不到青丝的任何痕迹,就像他的头发原本就应该是这般半拉长一般。
裂发童孔紧缩,脸上再没有刚才的老神在在自信作态,就这么一耽搁,上方凌厉气机已是轰隆砸下。
轰隆巨响中,漆黑的遮天巨爪蓦地化作虚幻消失,露出下方衣衫褴褛,满脸惊怒的裂发。
特别是那些他惜之若命的黑发本命物,此时已经有小半截断在许洛掌心,还在如蛆虫般垂死挣扎。
原本丝丝不乱的发丝已经只剩大半截,还是被人生生攥断的,那狼狈模样都不用说,想象下乡间愚妇菜鸡互啄后模样就可以知道,此时的裂发是如何的气极败坏。
“好、好,当真是好,也不知道乞活盟何时竟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被打压无数年,仍然是香火传承不绝,能人英才辈出,难怪我诡族要如此忌惮人族,当真是可怖可畏!”
裂发性情明显有些扭曲,哪怕心中已经是嫉怒如狂,可面上反而愈显平和,甚至反而主动夸起了许洛。
这时两人耳边已经传来剧烈气机碰撞、符箓爆炸声响,还有此起彼伏的怒吼惨叫。
裂发朝远处打量一眼,神情竟露出几许感慨。
“啧啧,看样子你们乞活盟,躲在碎空海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还真是攒出了些东西,这一代的弟子竟然是个个不简单!”
不管这老东西为何这样惺惺作态,可此刻许洛也乐得拖延时间。
毕竟要将城中各处的裂天部族人全部吸引过来,那也是需要时间。
只有这样,齐泰山他们的压力才会越轻,至于担心自己,说实话许洛倒真没有多大担忧。
毕竟他这么多逆天神通、灵物伴身,一个三花境就算打不赢,但想来逃命应该问题不大。
“让我来算算,你们这些弟子应该是至字辈,年轻人可敢说出你的名号?”
见许洛一直不说话,裂发倒也奇怪,竟像对外面在齐泰山钞能力下,损失惨重的裂天部族人毫不在意一般。
许洛朝着他咧嘴一笑。
“你且听好,小爷道号至天、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步行空是也!”
“步行空,至天,有意思,当真是好大的气魄!”
裂发满是欣赏的点点头,一副年轻人,前辈很看好你前途模样。
可就在这时,正在装模作样的两头狐狸却几乎是齐齐色变。
嗡的轻鸣传来,只见整个石殿周围几乎同时升起两道诡异光幕,一道漆黑如墨,却好像有无数纤细发丝在其中纠缠翻滚一般。
在许洛身后却是空荡荡一片,可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正有密密麻麻无形丝状涟漪朝四周汹涌扩散。
两人都自认为手段隐秘,可却又几乎同时被对方发现形迹,还轰隆脸对脸撞在一起,这下多少就有些尴尬。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大眼瞪小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无辜惊讶神情。
片刻后还是许洛年轻脸嫩些,下意识讪笑出声。
“呃,这位裂发长老,晚辈若是说这只是个意外,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无事、无事,不过是一些小意外罢了!”
裂发满脸无所谓笑意,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皮笑肉不笑意思。
“前辈大气……你个老杂碎!”
许洛生生挤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感激神情,正要再胡扯几句拖延时间。
可话都没说完,他已经怒骂出声,想都不想便朝着左侧一步跨出。
许洛刚刚遁走,细密发丝如同缠绵细雨般,瞬间便笼罩住他原来位置,噗哧声接二连三响起,地上被扎出无数细小孔洞。
许洛眼神一冷,无常刀化作黑白寒芒直接没入虚空,他人却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几丈外。
可还没等站稳脚跟,一声戏谑嘲讽便在他耳边响起。
“你们乞活盟的后辈,难道都是这般自大狂妄?一个凝煞境就敢跟老夫放对……”
许洛长吸口气压下心中惊季,再顾不得耍嘴皮子,淅沥水声宛如石上清泉响彻心间。
蓦然出现在身周疾刺的黑发,瞬间被玄冥长河席卷,就要被拖进水底。
被无数黑发簇拥的裂发长老,眼中讶然一闪即逝,眼前这孱弱人族竟然能够收服如此多的水之精粹,真真是不可思议!
可马上被水流裹挟的黑发一顿,继而一分二、二分四……
无数黑发绞合在一起,如龙困浅滩般在长河里开始剧烈挣扎。
一直响彻不断的水声顿时停滞,如同卡带般变得断断续续,许洛甚至能察觉到玄冥长河传来的哀鸣。
他这才知道比起这些真人们,自己还是显得嫩了些,上次能侥幸弄死断水,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合罢了。
幸好他也只需要将裂发暂时牵制在此地便可,许洛手臂没入玄冥长河如同甩鞭似轻轻一抖。
每一滴玄冥重水碰撞间生出漆黑冰霜,将他身周丈许之地瞬间冻结,不论是那些正在扭曲挣扎的黑发,还是准备再次化虚飞遁的裂发通通被冻在空中。
玄冥长河一击建功,许洛并没有什么喜悦,反而如避蛇蝎般飞快后退。
哧啦裂帛脆响传来,坚实地面在黑发切割下,如同豆腐渣般裂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许洛手掌青光大作,蓦地朝身后狠狠一抓。
尾随他自虚空追来的发丝,就像是被捏住七寸的毒蛇般,刚刚穿透许洛掌心又无力垂下,马上青光便涌上来将其直接吞噬化灰。
直到这时,刚刚被玄冥长河定住的裂发终于挤破坚硬冰块,黑发又重新缩回到他头上。
裂发正要习惯性的御使黑发凌空飞舞,可勐得又想到刚刚太过自大遭到的断发之辱。
他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索性不再装腔作势,将发丝垂于脑后。
许洛心里微微喘口气,玄冥长河缩小至指头大小,如游鱼般环绕身周。
这时小城中喧腾声正在朝这边急速接近,许洛心里知道,齐泰山几人肯定正在自己这边疯狂赶过来。
可比乞活盟更快的,却是率先被惊动的裂天部高手,只见一道道奇模怪样黑影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
许洛暗自对比下双方实力,不由得心里叹息,最多只能到这了,再多些便是自己早已将枉生竹当暗手潜伏,怕也是凶多吉少。
“裂发长老,属下罪该万死,竟然让外人惊忧到长老清静!”
几道人影落在断发身前,毫不犹豫就恭身行礼。
其中一位长了个鹰钩鼻的瘦削男子,满脸诚惶诚恐出声请罪,这个鹰钩鼻就是字面意思,男子确实长着一张鹰喙似的尖锐长鼻。
断发露出似笑非笑神情,视线却没有从许洛身上移开过。
“本长老向来心地良善,可不忍心看你们受罪,还是待回去后你们自己去祖灵殿请罚就是。”
所有裂天部族人纷纷面色大变,显然裂发虽然说得好听,可显然这项惩罚极不简单。
可鹰钩鼻还是恭敬应喏,然后毫不犹豫扭头看向许洛,眼中满是怨毒神色。
“也不知道你小子哪里来的胆子,对上惊忧到裂发长老……哦,明白了,你竟然还试图替同伴分担压力?
啧啧,既然你如此仗义,那我诸多裂天卫就成全你又如何?”
许洛心里当真是哭笑不得,尼玛,你丫这是将怒气发泄到老子身上?
可人家也确实是说到做到,马上怒叱声就是许洛耳连响起。
“动手!”
鹰钩鼻话音刚落,跪倒在地的几人已经带出道道残影直扑许洛。
更骇人的是,四周还有更多的裂天部族人连身形都没落下,就直接如雨点般砸了过来。
裂天部以肉身强悍闻名,大多数人都是大开大合,硬桥硬马,直直冲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身上那些怪异器官,这时却纷纷黑光大作,显然已经被他们炼制成伴生物类似的东西。
许洛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澹漠神情,刚刚那只是开胃菜,这场大战最为危险的时刻终于来临。
噼里啪啦,许洛瘦削身形陡然急速拔高至丈许长,肌肉鼓胀如龙蛇纵横,可偏偏却又呈现出一种流线型的速度感。
黑色毫毛直接就在体表形成一层黑色甲胃,配合上那双腥红似血的眼眸,倒是比起这些裂天部族人还要更像诡族一些。
砰砰闷响接二连三传来,众多攻击如同雨点般砸在身上,许洛身体如同风中扶柳般左摇右晃。
几道尖爪模样的本命物,更是直接在身上切开一道道狭长伤口。
浑身传来的剧烈疼痛让许洛下意识呲牙咧嘴,可感受着这些裂天部出手力道,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吼!
许洛勐得长啸出声,声浪如同冲击波横扫一切。
正在群起围攻的大多数敌人,顿时如同被蛮象正面撞上般,狠狠往外抛飞,许洛身周顿时为之一空。
对仅剩的鹰钩鼻几位高手的攻击,许洛却是通通视若未睹,他身形一晃便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
鹰钩鼻最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厉喝出声。
“裂天卫诸人小心,那小子冲着你们来了!”
所谓的裂天卫,也就是由裂天部中凝煞境高手组成的精锐力量,在诡仙域亦是恶名远扬。
这些人中间虽然并没有什么真人大老,可在厮杀争斗上面却足以称得上久经沙场,众人闻言立即反应过来,浓郁阴煞瞬间便在身周形成层层防护。
一名中年汉子防御最是奇特,几乎快要垂到肩膀处的耳垂瞬间疯长,像是两根飘带般盘旋在身周。
可马上他眼中人影一闪,汉子竖童闪过一抹嘲讽。
啧啧,诡仙域谁不知道裂天部最擅肉身攻伐,就连以肉身修炼闻名的烘炉宗,在这上面都只能甘败下风。
这小子当真是昏头了,竟然选择近身肉搏……
可这想法还在脑海中回荡,他便觉整个人勐得腾空而起,眼前视线亦开始飞速盘旋。
汉子耳边还响起鹰钩鼻熟悉至极的怒吼声,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