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君一路飞北,先达二皇子姬良顿兵的斑竹城。
老七被吕东山刺杀的消息,早已传到斑竹,但见着老祖,猜着来意,姬良先吃一吓:“老祖哪能犯险?”
姬武君看他一眼。
已不知他所言犯险,是指开罪绿柳商泼皮背靠的大罗,还是别的。
若不然,凭他这大地仙,东山郡内来去自由,谁人能留?
“老七志不在修行与国事,你等眼里,或只是无用,但恭孝不失,性子不坏,绝无大差!我姬武君嫡后,养废的自家亲斩,余下不容别家冒犯,老七无咎蒙难,为他讨回过节,确是我份内事,但你这兄长的,就只不关己?”
姬良出声自辩:“老七又不争位,与我等兄弟,各个友爱,他遭贼刺,自少不得悲恸!但请老祖明鉴,生为姬氏子,享家族多少好处,因国事罹难,也非无咎!商三前纵走凶犯,眼下已领人进龙鳞城,确要接东山郡,庇护吕氏了,且听老四传的消息,龙崖也是他家坏事!绿柳铁心要与南晋做对头,已不在算中,我带人不多,父皇遣援军来前,暂不敢再冒进!”
所言挑不出错,但姬武君不在意,只盯着他,缓缓道:“小辈里,你道意最精,十七年前能伏杀天策府三阶地仙,天下人仙里,已是少有!绿柳生恶意,姬家再添一敌,愈发艰难,莫再打磨耽误,此番事了,便觅晋地仙之路罢!”
姬良低下头,不应声。
是不同意!
“你成地仙,精修两三百年,道意之厚便不在我之下,同阶鲜少能敌,前程可期,寿数倒有限,还耽误作甚?”
这位真实年岁已八十有余的二皇子,咬牙答话:“还敌不过贺货郎!”
姬武君顿了一下,轻叹:“他要学郝麒麟,做人仙第一人,本事再大,已偏执近魔,于大道有害无益,何必去学?修行道上,瞧的是长远,在他前面等不好么?”
姬良应:“老祖,我生平此败,不敢或忘丝毫!”
眼前是嫡亲后人不假,但莫说年岁已不小,修行路上,自己也不能全替他拿主意,姬武君再沉默一会,终不再劝,改问:“老四可有新传话?”
老四姬正留云氏军里,两三日传递一回消息,但国事上,家里这位老祖并非事事关心,飞行途中不看双管簿更只寻常。姬良答:“龙崖未尽全功,吕东山刺老七后,我也不敢冒进,此间种种,耳报神外,老四也全如实与云骜言明,云氏便趁机拿捏,原龙阳郡地界外,要多讨五马、秀水,老四还在与他家扯皮!”
两家早议定的事,南晋取东山郡旧地,仗之往东图钟山、三川;云潭将军府占龙阳郡旧地,防石山书院。五马、秀水本算入东山郡旧地,但姬氏失利,绿柳入局,云家不敢沾惹天仙、邪魔因果,家主云骜不会南下吕家旧地,原不属东山郡的五马、秀水两城,倒要多讨走。
“正想见老四一面,那就再往龙崖走一遭,顺便问问云骜,他家凭甚多讨两城?”
听老祖意思,说完话就要走,往龙崖城绕一遭,终归未弃初衷,云家那还罢了,眼下的东山郡,姬良还要努力劝:“老祖,吕家尽往外传风声,让郡与绿柳,未闻商家反驳推让,便连上山神、河神,他家明面地仙,确实无人能挡老祖来去,但天仙涉入之深,世所罕见……”
姬武君嘲哂着打断:“于那天界,姬氏也非无人,我往龙鳞,最多只斩吕无伤、吕东山,绿柳不拦,不伤他家一人,但还要做敌,死伤勿论!若这般还结因果,也有得分说!”
“走哩!”
最后丢下两字,拔地而起,再往北飞。
斑竹再往北,双溪、秀水、五马等吕氏直辖城,所委任城主全已弃城逃去龙鳞,但听闻让郡给绿柳,观商三儿行事,已要接手,拿出应对之策前,南晋、云潭两家顿就停兵观望,暂没谁敢去占。
原龙阳郡贺家地界,倒已尽改姓云,没啥为难。
这方地界,不到两年时间,贺、吕、云已是三任主人。
与石山书院对峙几日,云氏大军便后撤,与吕威一样,新附之地未稳,云潭大将军云骜也在龙崖理事。
云氏见利起意,但还是友盟,姬武君第二日飞到,不做侵门踏户的事,城门处老实报名。
七阶大地仙亲至,没等多久,云骜带姬正等一群人迎他入城。
待遣开闲人,就问云骜,为何不遵前约,要占五马、秀水。
绿柳入局,这两城南晋尚无力去占,但不容他人染指!
云骜外貌粗犷,话也答得爽快:“两个弹丸小城,哪值前辈走这遭?书院那些儒生胆寒,不敢来为敌,闲着无事,才与四皇子扯皮玩,任它空着,也未遣军去占呢!劳前辈至此,岂不罪过?可宽心,咱家不取,也守着不叫闲人拣便宜,只待南晋王师北上!”
姬武君颔首,不再多言。
礼宾司与姬正独处时,才问那日龙崖城详细。
双管簿能传话,但细处难说明。
听完,姬武君轻哼:“玄鸟余孽,愈发猖獗了,既悬赏不到,你这善奇谋的废些心思,设法除了罢,久留世上,倒叫人说姬氏无能!”
姬正应:“是!”
姬武君再问:“你与老七一母所出,知他遭难,定生仇怨心,如今有甚计较?”
姬远受害,绿柳看护不力、纵凶走脱两罪外,还有泄消息给玄鸟商氏余孽、坏龙崖大事的因果,叫姬正恨得咬牙,如今便商三儿再说不涉入,他也不愿放过,但听此问,还是答:“晓得老七遭难,孙儿悲恨催心,只想吃吕东山的肉!但事已与数位大罗相干,行事不可不慎,稍有逾越,或就累及全族,须求个妥当!求老祖许我弥补前过,计较仔细,徐徐布局,再把两商、吕氏一并铲尽!”
“遭石瞽叟坏事,不是算计出错,怪不到你头上,只管布局去,你父皇该不会不允!老七遭难,倒要怨我多事,要紧时候,竟还遣他入险地,如今出这意外,对不住他媳妇、遗腹子,是该我去讨还!”
绿柳城那,姬正本遣有随从盯着,是姬武君自家不放心,画蛇添足一般,又使姬远两口子过去,不想本不出众的吕东山与天策府新府主相似,也非易与之辈,遇着危局,应变果决,甘冒大险,亲身刺杀南晋皇子,再舍出东山郡,终拖得大罗亲传入局!
姬正忙劝:“命运本无常,漫漫仙途,此世不成,转世再修行也好,老七是为国事遭难,将我心比他心,哪会有一个‘怨’字?求老祖以金体为重、阖族为念,莫轻易涉险,父皇、我等与老祖心念一般无二,这口气,也定要出的!”
姬武君只摇头:“东山郡谁是我敌手?”
说完话,又出屋飞起:“云家主既已没二话,你便南下,去寻老二罢!”
“老祖……”
四皇子张嘴要叫,人已飞开,礼宾司内瓦檐挡着,顿看不见了,后面的话只能憋回肚里。
报名进城,已给足云家面儿,此时不告而别,没啥不好。
飞出龙崖二十里外,姬武君才撇撇嘴。
老二、老四一样劝止,只没一个敢说,要随他去吓那大罗亲传!
姬氏折了个皇子,大罗亲传自惹起因果,何惧至此?
已有所料的,还是算了,就一人一剑去!
左右老七还留下个遗腹子,绝不了种!
大罗亲传已进龙鳞,此行不用去绿柳。
这般连续飞行,消耗的灵气有功德叶填补,但精神上,地仙也会觉疲惫,不过离要往之地越来越近,姬武君倒只觉亢奋。
剑气啾啾,终不离感心动耳、回肠伤气!
再飞过个山坳,不小的龙鳞城,还有城外出名的石场,一眼入目。
身前,就突兀地闪出个人!
一副假道学模样,肩上扛着长幡,已与平时不同,上书的是“铁口断神”四个大字!
卦师!
姬武君心下一沉,硬生生止住飞势,眯眼问:“生肖会也要阻我?”
卦师摇头:“有些本事的,我都看重几分,但终究难驯者,留着做甚?今日打杀你!”
他说话的功夫,姬武君背上回肠剑已飞起,口里爆喝:“青牛前辈!”
卦师伸手就捉!
手掌伸出,立即化大,刹那间笼住姬武君全身!
世间有千万修者,天仙绝非闻名必应,玄素门红豆、青衣两队弟子借青牛之名远奔绿柳,是暗中与天界天仙相干,私事未羊不帮忙,午马才不敢再涉险。
姬氏事尚未被所仰天仙知觉,左近常下界的青牛,他姬武君本无呼之必应的殊荣,但这一声后,身侧真就凭空跳出个盆大的金环,发出缕缕金光,助他挡那抓下的巨手!
白昼里,漫天星辰竟都随金环亮起!
环里也有声:“俺老牛在此!”
道意超群的大地仙,一剑斩在卦师化大的手掌五指上,可惜斩之不动。
但那金环所发金光,也已挡住大手,叫姬武君不被捉。
眨眼间,卦师顶上又多出枚缺角的螭纹道印,以无上伟力镇压卦师,随后一柄沧海剑,倏然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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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卷改完,为编族谱,黔桂川滇四省族人聚会,我被选中做编委,又遭耽误,也是无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