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义勇轻声询问道。
几乎化为焦土的一片森林中,宇智波义勇和止水站在画着符号的封锁线外,眺望着被豪火球炸出来的巨大坑洞,以及不远处的泥泞河床,在心里脑补之前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宇智波炎火的火遁忍术温度很高。再加上火之国最近没有下雨,导致这周围的环境非常干燥,因此所有东西都燃烧的很彻底。看这火灾的规模,很可能是敌人有意为之助长火势,希望木叶能快一点发觉这里遭到了袭击。
“巡逻队发现这里的状况后,用了几个小时才把大火扑灭,但灰尽几乎把所有的痕迹都掩盖了。”
止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之前日向一族的侦查忍者已经用白眼看过这里。考虑到白眼的洞察效果是能够穿透地表的,我们再用写轮眼搜索,也只能是徒劳。
“所以,我们得换一种方法寻找可能的线索。我已经请了一个帮手,但为了不给她之后的工作造成困扰,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进去里面为好。”
“……”
义勇的视线在这片区域刮过,似乎不想就这样把搜查线索的工作交给别人。
和别人合作,尤其是将希望寄托到他不认识的人身上,这种感觉很是陌生,也很难让他信任。
但正像止水说得那样,他们面前的场景就像是两支军队打过一场硬仗,除了边缘微微熔化后重新冷却凝固的岩石,就只有烧的只剩下酥脆枝干的树木残躯,以及一地散发着余热和焦湖味的黑色灰尽。
和以往义勇最常见的、到处都是残肢血泊的桉发现场相比,这个地方显得有些太“干净”了。
来之前还觉得自己能有所发现,以为能为炎火和文做些什么的义勇,如今只觉得无从下手。
和吃完东西就跑、到处留下血迹和线索的鬼相比,惯于毁尸灭迹、掩盖行踪的忍者,对义勇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对手。
他们没有普通的鬼那么蠢,也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会尽可能减少指向他们的证据。
忽然间,那种看着悲剧发生,但却无可奈何的熟悉的无力感,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他长着宇智波文和宇智波炎火的脸,用满是倒刺的手合力掐住了义勇的心,让他感到既惭愧又自责。
破天荒的,义勇竟想要知道,忍者究竟是如何思考的。因为只有知道了这一点,他才能知晓敌人的行事逻辑,完成追捕工作。
“义勇。”
止水看到义勇绷紧的下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这种事总会发生的,比你想得还要平常。大多数时候,失踪者追寻下去都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然后习惯它。”
战争期间,有太多失踪的人一去不回了。情况最危急的时候,大家甚至已经默认了,将失踪一律当成死亡来处理,以减少忍者因为等待战友归来而产生的煎熬,避免在战争中分心。
在止水看来,义勇太过年轻,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因此有必要告诉他,这实际上是这个世界的的常态。如果不能尽快适应,以后还会更加痛苦。
“我知道这很平常。”
义勇冷静地回答了,“但总是发生的坏事,并不意味着人要去习惯它。
“人获得力量,不就是为了抵抗这种不合理的悲剧,成为理所当然的‘习惯’吗?”
【难道要我看到有一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父亲、母亲、左助甚至鼬的身上吗?】
【那这一生,和曾经又有何区别……】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止水轻轻摇了摇头。
“但大家都有了自保的力量后就会发现,总会有比他们更强的人,去逼迫他们接受这种习惯,如果一直探究下去,人就无法继续生活。义勇,你天生就比别人强大得多,也许还不能理解这种面对人祸,却如同天灾一般无力的痛苦……”
止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义勇勐然转过头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彷佛是他的话里有个天大的漏洞。
随后,义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低沉地转过头去,只扔出一句宛如誓言般的话。
“我会找到做这件事的人。”
他右手放在腰间,似乎握着什么无形的依仗一般沉着而肃穆。
“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做到。”
止水张了张嘴唇,不知如何劝慰,更不知道回去以后要如何跟鼬、富岳夫妇交代。
因为凭借他了解的,义勇和那两个失踪族人的关系,还远远没有达到谈生论死的地步。
果然,不久前还以为自己已经懂了这孩子在想些什么的止水,再次遇到了他不能理解的新的壁障。
如今他只希望,义勇说得是一时气话,毕竟就连他也无法保证查出一个结果。
正当他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哄孩子,而感到焦头烂额时,森林里传来的一声洪亮的“狼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宇智波止水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帮手终于来了!”
义勇朝着嚎叫响起的方向看去。
数以千计的飞鸟正从远处的森林中惶恐涌出,那些未被火灾波及的树冠,像是在举办什么欢迎仪式般似地摇晃起来,像是深绿色的波浪接连起伏,且浪峰离这里愈来愈近。
【好快……】
随着义勇的念头升起,一头黑白相间的大型野兽,如同鬼魅幻影般蹿出密林,从止水和义勇的头顶三米处飞掠而过。
它出色的速度带起重重风压,将宇智波特色的高领鼓动地的呼呼作响。
这只戴着眼罩的黑色大狗越过二人后,蛮横地四脚着地,低伏着身子在层层灰尽上方蹭出四道长长的轨迹,干脆利落地撞开了那道封锁场地用的警戒线。
一个身穿绿色马甲的女人,正大马金刀的跨坐在这只威风凛凛的大狗背上,分布在两边脸颊的犬齿形油彩,揭露了她的身份。
但因为这只狗糟糕的落地方式,四周已然烟尽缭绕、灰尘遍地,义勇和止水,以及这个突然出场的女人,不得不在一句话都没说的情况下,同时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黑丸,你这家伙眼睛瞎了吗?!咳咳咳咳……怎么能在这种鬼地方急停!”
暴躁沙哑的女声从烟尘中传来,骂骂咧咧地说话方式,让义勇联想到了不死川实弥。
“我右眼已经瞎了很久了……”
那头狼狗的声音也很雄壮。
紧接着,这新来的一人一狗相互呸呸呸吐着嘴巴里的灰尽,过了许久,烟尘散去,他们才重新站定。
“好了!”
那女人气概豪迈的单手掐腰,两只细长的眼睛满是凶悍地看向止水,“就是你小子打断我的任务,让我过来这里的吧?”
那只叫做黑丸的狼狗也气势汹汹地蹲坐下来,像是审视一般的打量两人。
彷佛刚才糟糕的落地从没发生过。
“爪前辈,我是宇智波止水,这个孩子是义勇。”
止水微微点头致意后,才对着眼睛死盯着黑丸不放的义勇说道:“这位是木叶最出色的侦查专家,特别上忍犬冢爪前辈,还有她的伙伴,黑丸。”
“特别上忍?”
义勇确定这个词他在宇智波一族内从未听过,但从这个女人比“木叶前十”的母亲还要强上不少的气势来看……
“就是特别强的上忍吗?”
“嗯这个……”
止水刚要解释,所谓“特别”,是指某一方面能力比较突出所以破例成为上忍的存在,但犬冢爪已经大笑着打断道:“哈哈,真是个会说话的小鬼啊!不错嘛,比我家那个臭屁小鬼要有眼光。”
宇智波止水大为震撼。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夸奖义勇会说话。
“小子,”犬冢爪大步流星地走到义勇面前,“你喜欢猫还是狗多一点?”
“……”
【都不喜欢……】
义勇从她长相和声音酷似不死川就能猜到,如果说错了话(也就是实话),估计事情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假如文和炎火还活着,每多浪费一秒,他们死去的可能性就会大上一分。
他盯着犬冢爪的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提议道:“先做正事。”
没想到犬冢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声赞叹地说道:“好样的,我也最喜欢能分得清主次的孩子了!您很不错。”
她勐地转头看向止水,“小鬼,你把我从火之都叫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可是赶了好久的路,一路上只吃了兵粮丸,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怎么他成了孩子,我反而成了小鬼了……】
“是这样的,前辈。我有两个族人,在外出任务时失踪了,这里就是事发地点。”
止水指了指周围,“但因为一场大火,把大多数痕迹和气味都掩盖了,无论是日向一族还是犬冢一族的其他忍犬,都没有什么收获。最后还是令媛建议,说您的伙伴黑丸,嗅觉要比其他忍犬更为灵敏,我才贸然传信过去请您回来。”
“(犬冢)花的建议吗?原来如此。”
犬冢爪对着火场抽抽鼻子,“的确,这里仍然有强烈的灰尽味道,忍犬一旦使用秘术,嗅觉多半会被这种过于强烈的气味覆盖,对其他更细微气味变得极不敏感。尤其是,这火才熄灭没多久吧?”
“两天。”
止水看向黑丸,“不知道您的……”
“两天已经差不多了。黑丸在忍犬中,也是相当特殊的存在。它的嗅觉精细程度,要比寻常忍犬再翻上两倍还要多,这种程度应该没有问题。”
犬冢爪煎熬地抓了抓爱犬的狗头,“不过这么大的场地都被灰尽覆盖了,你们总得给我一些参照气味的东西才行。”
“已经准备好了。”
止水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的钝头苦无,“这是其中一个孩子,从小用到大的练习道具。”
义勇瞅了一眼,认出了宇智波文做下的标记。
“嗯……”
犬冢爪接过苦无嗅了嗅,“汗水的味道,很好,还有脱落的皮肤组织,很适合追踪。”
接着她又将苦无放在黑丸面前,“应该可以找到吧?”
黑丸的独眼睥睨般地看了三人一眼,接着鼻子皱起,疯狂地吸收着周遭的空气,筛选着相近的气味分子。
义勇打开通透世界看着它的动作,发现这只大狗居然能够像人一样,在鼻腔处凝聚查克拉,也不知道他要是照做,能不能像炭治郎那样拥有出色的嗅觉……
很快,黑丸埋着步子,朝着豪火球炸出的大坑不远处走去,义勇紧紧跟在后面。
止水刚要跟上,但却被犬冢花用胳膊拦了下来。
“喂,小孩子不会疏解自己的情绪,可是会出大事的。失踪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您是在说义勇吗?”
止水顺着犬冢花的目光看了过去,正是义勇越来越远的背影,解释道,“他一直以来都比平常的孩子冷静的多。”
“人可以在表情上和思想上压抑自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情绪,但身体内部的激素、腺体等各种化学物质散发出的气味却不会骗人。”
犬冢花抱着胳膊,“我的鼻子告诉我,那孩子正处于极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担忧,还非常复杂。虽然他看着像一座平静无波的湖,但谁知道那湖下面,是不是有一座沉眠的火山呢。
“小孩子本就因该像小狗一样自由地表达情绪,照他这样下去,终于要宣泄出来的一天……”
“嗷呜!这里!”
黑丸的嚎叫声传来,打断了犬冢花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快速来到一颗只剩下一半焦黑主干的大树旁。
“那根苦无的主人,在这片区域活动过,灰尽下面,有他脱落的皮肤组织。”
黑丸给出了这样的判断。
止水点了点头,他从崔和甘那里听说了,宇智波文负责安放起爆符,因该就是这附近了。不过,埋好的符纸,并未被找到。
多穷的凶手啊,连几张起爆符都不放过。
忍犬的鼻子紧紧贴在地面上,像吸尘器似的不断沿着义勇看不到的轨迹行动,最终在豪火球大坑的五米之外停了下来,眼神中透出一丝人性化的凝重。
“最后他停留在这里。除了皮肤组织,这里还有大量的血液残留的味道。”
它看了犬冢花一眼,后者思忖了两秒,对它点了点头,于是黑丸继续说道:“从出血量看,足够一个成年人当场毙命了。”
更别说是个孩子。
至此,它已经宣判了宇智波文死亡。
两个大人的目光同时瞄向义勇的脸。
后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仅仅是眼皮低垂了一秒,又马上恢复原状,随后露出探询的视线。
“止水,你身上还有宇智波炎火的东西吗?”
他顿了顿,声音冷的像冬天雪地里的铁。
“我们快一点,也找到他的下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