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似乎永远是那样欢快。
走出门外，都给人蹦蹦跳跳的感觉。
柳南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然后轻轻叫了声：“杨若云。”
女孩愣住了，接着转过身来，看向柳南风。
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地道：“阿润哥哥？”
柳南风摇了摇头道：“我是柳南风。”
杨若云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有些难过地道：“对哦，你是柳南风，不是冯芝润。”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这次她的步伐没有那么欢快，就连后背似乎都有些句偻，柳南风甚至发现被风吹下的泪珠。
柳南风张了张嘴，却再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终无奈转身又回了咖啡厅。
他之所以叫住杨若云，其实想要感谢她一番，因为他能有今日，皆都来自那一幅画的机缘，可没想到杨若云却那么地难过，转身就走。
杨若云抹着眼泪一路向前，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和酸涩。
她本是开封府豪商杨思清之女，天生娇贵，作为唯一的女儿很是受宠。
而她与冯芝润的相遇，可谓是与君一见误终生。
好在那时候杨若云年纪也不是很大，加上受父亲和兄长宠溺，家中更是不缺钱财，于是她一路追随冯芝润的足迹。
甚至伴其左右很长一段时间。
那也是杨若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就在这时，家逢巨变，等她匆匆赶回家中之时，等待她的却是父亲，兄长的尸体。
官府说她家聚众谋反，卖国通敌，所以才被灭了满门，实际上不过是贪图她家财物罢了。
赶回去的杨若云差点身陷囫囵，好在有几位老仆从中斡旋，她才逃过，等她回头想再找冯芝润之时，却听到他的婚讯。
她心如死灰，浑浑噩噩的一座庙庵之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几个月，等她再有冯芝润的消息之时，却得知冯苏两族被人屠戮一空，侥幸逃脱性命的冯芝润遁入空门，出家为僧。
不知为何，这么一个坏消息，当时的她听了，却心中暗喜。
不过她却再也没有前去见冯芝润，只是远远看着，冯芝润在灵谷寺出家为僧。
她在灵谷寺开了一间香烛铺，她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就好，却从未前去打扰。
但是他终究见到了她，但是并未向前相认，只是微笑颔首，擦肩而过。
从此之后，那开封豪商杨家大小姐，守着香烛铺，过着清贫的生活。
不过冯芝润一如既往的优秀，出家没几年时间，就博得个宝林神僧的称号。
即使出家为僧，他那一身僧袍，依旧掩盖不住他那钟灵毓秀的风采。
杨若云觉得每天只要能看上他一眼，就是她最幸福之事，不，甚至不需要每天。
他知她在寺外，她知他在寺里，这对杨若云来说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可是有一天，冯芝润叛出佛门。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关掉了香烛铺，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默默了此残生。
等再见之时，她已经人老珠黄，可他依旧是那样钟灵毓秀，卓岳不群，岁月几乎在他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不过变得更加成熟了，也更加健谈。
他和她说了很多过去从未对她说过的话，教了她许多过去她从不知道的知识。
最后，他说他要死了。
她哭得很难过。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死的人，反而她自己，已到垂暮之年，很快就会死亡。
能和他一起死，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她不想他死。
“你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死？”杨若云流着眼泪问道。
“因为我遇到了比我更厉害的啊。”冯芝润笑着说。
然后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她按照他的遗嘱，把他葬在了一棵桃树下。
在把他葬下那一刻，她忽然不难过了。
因为无论他生前有过多少女人，最终在他身边的却只有她一人，并且死在了她的怀里。
可是她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她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续命。
可她终究善良，不忍害人性命，于是她向动物借命。
借命是很痛苦的，特别是第一次，如同剥皮抽筋，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可是她依旧坚持了下来，再后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她守着他留给她的几样东西，默默地等待他回来。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当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认出了他。
可是她同样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命不久矣。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继续去借命。
可是——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完全无视来往的路人注视着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这样的结果，她不早就知道了吗？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难过。
为什么呢？是那声杨若云吗？
也许是，也许又不是。
只不过她希望叫出这个名字的是冯芝润，而不是柳南风。
“你哭了啊。”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一个女人轻声地道，并且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杨若云接过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好，我叫胡梦瑶，你可以叫我十九妹。”来人笑颜如花地向她道，如同阳光一样灿烂。
看着眼前穿着外卖服的狐狸精，杨若云不由呆了呆，然后才道：“你好，我是杨若云。”
“哈，我们现在认识了，你别难过了，要我带你兜风吗？”胡梦瑶按了两下电瓶车的喇叭，发出滴滴的声音。
杨若云本想拒绝的，哪有骑电瓶车邀请人兜风的，可是看到胡梦瑶那真挚的眼神，很灿烂的笑容，她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上车。”胡梦瑶取下自己的头盔，戴在杨若云的头上。
那送外卖的头盔上还有一个竹蜻蜓，煞是可爱。
杨若云坐上后座，扶住后靠背，但却被胡梦瑶拉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这样舒服一些。”胡梦瑶道。
然后转动车把，电瓶车冲了出去，胡梦瑶的头发，在风的吹拂下，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眯起了眼睛。
她摘下头盔，重新戴在了胡梦瑶的头上。
然后搂着她的腰，靠在了她的背上。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