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教训完那几个小罗罗,然后坐到白泽经常坐的那把玉椅,双脚不甚规矩的放在矮凳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下面,他正思索如何处置白泽。
“墨染!”她走进宫殿看向玉椅上的男人,尽管他身穿华服比原先的墨染好看了很多倍,她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墨染。
“小丫头!”墨染眼睛一亮,嬉皮笑脸:“爷又见到你了,真是有缘啊!”
这厢他兴高采烈的打招呼,宗珏却是紧抓她的手腕不许她过去。她唉声叹气,一腔热情生生被浇灭。墨染见宗珏在这里,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不再顾他们。
“白泽,你有什么话说?”墨染坐在上面,气势绝非之前那个小混混小瘪三可比,看得岚溪一愣一愣的。
白泽虽是跪在地上,他的头却未低下,他说:“我无话可说。”
“如果是这样,”墨染掐指算了算,道:“不多不少,五百年的禁闭,我要把你关到……”
他的话被肃杀的气流打断,墨染神色一凝,殿外猛然杀出一人:手执弯刀,满目怨怼,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完全不像经常微笑的哑女。
“夜凉!”白泽一喜,连忙去拉她。
夜凉的弯刀无情的一挥,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她再次不由分说的砍上去,毫不留情,白泽抿紧了唇。好啊,他亲手教出来的杀手,正在用他教的本领去对付他!白泽苦笑一声,他明白那一年他让夜凉亲手杀死的那只猫,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疏离。
红色的液体似是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她疯狂的大声喊道:“白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白泽一怔,她可以说话了,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好听。白泽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能让你恨我,也是好的。”
她闭目,脑海里尽是阡画临去时的微笑的脸,那张苍白的脸上浮起的那一抹微笑,那是他给她最后的温柔。再睁眼,只有满目的恨意,她忘了曾经自己有多眷恋这个男人,握着弯刀的手挥上去,白泽决定反抗了。他如此轻易的就捏住了这只小鸟儿的翅膀,只要他的手一用力,这只背叛他的小鹦鹉就会死去。
“你不要杀她!”岚溪惊慌的大叫,同时求救似的看向墨染,墨染会意,施法将夜凉拖到自己身后。
岚溪将她扶起来,说:“你愿意去救阡画吗?”她问完抬头看着宗珏,宗珏对她点点头,于是岚溪继续说:“只要你愿意,阡画就可以活过来。”
“代价是你的生命。”
这里一下子静极了,夜凉嘴唇轻颤,坚定的说:“我愿意,只要他活了,我死了又怎么样。”
“我不许!”白泽怒气冲冲的看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你凭什么?”夜凉讥笑一声,白泽竟然无话可答,他凭什么?凭他爱了她这么多年么?他垂下头,深呼出一口气。
“你说,要如何救他?”夜凉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殷切的问道。岚溪张了张嘴:“只要你能唱出死亡之歌。”
“什么歌?”
宗珏拉住岚溪,说:“她还不明白这些,只要那根最长的荆棘刺刺进她的身体,她自然会什么都明白。”
墨染似乎比夜凉更着急,他拉着岚溪的手,问:“你说你有办法救阡画,究竟是什么办法?死亡之歌又是怎么回事?”
又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解释才说明白,墨染听明白后,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他又问:“那棵最长最尖的荆棘在哪里呢?”
她愣住,问宗珏:“对啊,在哪里?”
“对于夜凉来说,白泽就是那根荆棘,最锋利最尖锐。白泽亲手杀了她,她就可以唱出死亡之歌,流出血泪。”宗珏淡淡说出。
“我绝不会!”白泽敌对的站在宗珏面前,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他咬牙切齿说:“你休要骗我们!”
宗珏眼中不含一丝悲悯:“这是命里注定。”
“我师叔从不骗人,他可是顶顶厉害的神仙,才不屑于骗你。”
墨染扶额一叹,对她说:“小丫头,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宗珏走出宫殿,并将墨染和岚溪也带了出来,说是给他们留些时间自己商量。但是岚溪觉得悬乎,白泽恨死了阡画,又怎么会牺牲夜凉去救他!
“你觉得白泽会答应吗?”她见宗珏站得远远的,便和墨染坐在屋顶闲聊。
“以白泽的性格,啧,这事儿挺悬。”
“他不是你手下吗?你干脆下命令让他杀了夜凉得了,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这主意啊……”他促狭一笑:“真馊!”
“你知道白泽是爷的手下,你也应该知道爷就是大名鼎鼎的魔尊,妖界的头儿,你不怕我呀?”
“我可是神仙,怎么可能怕妖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染轻叹了一口气“仙界众神自恃清高,总觉得他们比我们这些妖要尊贵些,所以仙界也明确禁令仙与妖的来往,你和爷来往过密,不怕你那神仙师叔罚你么?”
“我师叔对我很好,只要我没跟着你干坏事,他是不会骂我的。”
“爷能干什么坏事!爷可是一直很善良!”
“你没干坏事?”她故作沉思“我记得上次是谁来着,在和尚们的菜里悄悄掺了几块肉进去哄人家吃了。”
“好啊你,敢揭爷的短儿!”墨染和她嘻嘻哈哈的打闹,屋顶的琉璃瓦飞下好几片。
——
殿堂里蔓延着令人压抑的沉默,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过一句话。
夜凉跪在冰冷的地上,恍惚间,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她也是跪在这里好奇的打量王座上美得过于妖异的男子。那是她与白泽开始的地方,她没想过这里也是终结的地方。
“大王,”她嗓子很干,她极少这么称呼白泽——这是你让人心生距离的称呼。夜凉恭敬的跪拜:“求你成全我。”
“成全你?”白泽细品这三个字,发现它是如此苦涩。他正色,挑起她的下巴:“我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