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诚要做两手准备,一就是杨初意说的那个契机没有用的情况下他们要储备好物资,随时应对有可能会爆发的战争。
二就是把店铺、船只打理清楚,写好信件,若到时真的能走,这些家业要托于何人。
但此事诡异又太过荒诞,当然不能向外人透露一星半点,所以要有合理的理由去行事。
方至诚对弟妹解释的理由非常的简单粗暴,简而言之就是九星连珠是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青云寺方丈说这是对我们一家非常有利的一个契机,到时候要全家一起观看这个奇观。
没有人对方至诚的话提出异议,杨初意把大家的行李都放在了空间里,所以根本就无须对他们解释太多。
穿越成功的话就用现实解释,不成功就当作无事发生。
杨初意和方至诚翘首以盼,明知这有可能是一场空,但还是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
他们日日期待着,连今天黑压压一片的乌云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一家人坐在廊下谈笑风生,闷热席卷了大地,杨初意不禁抱怨道:“这乌云都飘了一天了,怎么还不下雨?”
方至诚执竹扇轻摇替她扇风,“也许是要到夜里才会下。”
“真热啊。”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滴便从高空垂直落下,砸在了地上。
“太好了,下雨啦!”
杨初意扬起笑脸,才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人敲门,她正想叫方至诚去开门,一回头,却发现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谁呀?”杨初意撑着油纸伞去开门,却看见一位绝色佳人对着她微笑。
那笑容在越发疾骤的风雨中逐渐扭曲起来,变成变成一个獠牙鬼面人,手长如杆似藤蔓朝杨初意袭来。
杨初意大喊了一声,可声音却像被暴雨吃掉了一般,其实无声无息。
她惊恐往回跑,可藤蔓缠绕住她的脚,致使她趴倒在地被拖走,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缓缓关闭。
杨初意奋力挣扎,可仍无济于事,眼前只剩下那个被掀翻在地的油纸伞孤零零躺在原地。
奇异的是雨水顷刻间变成了赤红的血液,一滴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滴血水溅到了她的眼睛里,杨初意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换上了一双血色瞳孔,妖冶异常。
闪电破空而来,直直击打着新生的妖孽,一声震破天际的惊雷声吓得人瞬间一激灵。
“嗬!”杨初意捂着胸口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的她一回头,发现天空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方至诚轻推而入,见她醒了,走到床边温声道:“是不是被雷声吓醒了?我才去收拾了东西,没事了,快睡吧,我在呢。”
杨初意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果断投入方至诚怀抱寻求安慰,“方至诚,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方至诚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替她驱赶梦魇,“不怕,梦和现实是反的,所以可怕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我梦到……”杨初意是想控诉的,可下一秒竟然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梦到什么?”
“我不记得了。”
“那就别再去想了。”
雷声阵阵,狂风呼呼作响,哗哗的雨声疯狂击打着头顶的瓦片,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雨下得那么大,两人根本就睡不着,只能依偎着说话。
一阵闪电将黑夜照亮如白昼,杨初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忽觉心口一阵顿疼。
方至诚见她突然歪倒蜷缩着身子,紧张问道:“初意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杨初意单手捂住胸口,一手攥紧了床单,疼得嘶嘶直抽气,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本能地喊疼。
方至诚不明所以,赶忙跑去点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杨初意一张脸已经煞白,额角冷汗淋漓,疼得唇角都咬破了。
“意娘!”方至诚吓得声音都打起了颤,他冲过去抱住人,将手放到她嘴巴里,“别咬嘴唇,不怕,我带你去梁老那。”
“啊!!好疼!方至诚,我好疼,啊!!!”
杨初意疼得直打滚,没来由的疼痛让她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的力气,只本能的冲撞着,捶打着,借此能好受些。
杨初意觉得骨头一阵阵刺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心脏像被别人捏着,连喉咙都被东西缠上了似的,就快要窒息身亡了。
“轰隆隆!”
“啊!!!”
雷声轰鸣,天地震动,可即便是这样都掩盖不住凄厉的喊叫声。
方至诚眼神慌乱,心神大震,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他紧紧抱住杨初意,努力制住她的手脚,让她没办法伤害自己。
方至诚大喊弟妹的名字,试图让他们去请梁老来,可这么大的动静竟无一人过来询问。
风雨好像更狂暴了,天好像露了一个洞似的。
杨初意疼到开始抽搐,方至诚心急如焚,跑去拉开房门,却发现房门不知被什么封住了一般,尽管他用尽全身力气,又拉又踹都没有将门弄开。
“小磊、三妹,醒醒,给我去叫梁老过来!”方至诚怒吼,声音跟雷声一样暴戾,可却没听见任何回应。
“咚”的一声,方至诚回头,看见杨初意疼得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方至诚心痛到无以复加,还没等他搞明白到底怎么了,杨初意便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杨初意双手抓着奇痒无比的喉咙,她甚至想拿什么东西捅进去,她太难受了,难受得想死了算了。
方至诚一声声的安抚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杨初意甚至绝望的想定是老天爷发现有人躲过了天道,所以特意索命来了。
“噗!”杨初意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如数喷洒到方至诚的身上。
“初意!”方至诚看着杨初意缓缓闭上的眼睛,那一刻,他心脏骤停,觉得天都塌了。
方至诚哆嗦着去看杨初意的鼻息,去听她心口的心跳,探她的脉搏,直到确定怀里的人还活着。
方至诚用袖子给杨初意擦去嘴边的血渍,然后将她抱上床后转身拼了命去踹门。
“哐哐哐!”一下,两下,三下,方至诚眼眶通红,泪水在愤怒而绝望的脸上流淌。
他自诩有一身力气,可却对一扇门束手无策。
“啊!!!”
方至诚濒临崩溃边缘,他咬着牙,愤恨而凶猛地捶打着房门,满手的血也未感觉到半分疼痛。
可他无论用多少力气,喊了多少弟弟妹妹的名字,都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方至诚只能抱着虚弱的杨初意,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初意,意娘,别睡,听话,别睡,你跟我说说话,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呢……”
风雨肆无忌惮地侵蚀着这间屋子,无人知道他们正在经历什么,最温暖安全的房子如今竟成了一个囚笼,死死的禁锢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