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叶清音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瘦削身影。
原本少年的肌肤就十分白皙,此刻整个人苍白的近乎透明,双目紧闭,眼底透着淡淡的淤青,唯有唇角倔强的绷成一条直线。
他不远处的杨大雨也是双目紧闭,胸口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王元娘很快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神色焦急的杨婶儿。
听见两人昏厥的消息,大家谁都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王元娘走到两人近前,当给两人仔细做完检查后,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叶清音抬头:“元娘,怎么样?”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老杨婶儿神色同样不好;“程子媳妇,大雨,大雨他……”
不好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却迟迟无法说出口,除了心里存有的那一丝期望,她总觉得一旦说出来就是对儿子的诅咒,说不得就应验了。
“一开始我以为大家得的都是瘟疫,用同一种药就可以了,可我刚刚给两人看过了,他们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一些,之前的药剂量恐怕不够用,可是……”
叶清音:“可是什么?”
王元娘:“这里面有一味药药性特殊,即依照便是普通人也无法保证能够绝对安全,十三和大雨兄弟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没有把握好……”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说出来,但叶清音和老杨婶儿知道,一旦用了那霸道的药,两个人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有生命危险。
“元娘,我来试药的话胜算有几成?”
听见她的话,王元娘连连摇头,不赞成的说:“是药三分毒,而且这药里面有大量的活血成分,万万使不得。”
叶清音皱眉:“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能等,可十三和大雨哥的情况根本等不了。”
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人,叶清音觉得一颗心好像掉进了无底洞,一直在下沉,但又落不到实处,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慌。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不想让面前的少年出任何问题。
“可是……”
老杨婶:“要不让我来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活这么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有个万一,也没关系。”
王元娘:“杨婶你现在这身体,恐怕普通的药量都承受不住。”
叶清音走到少年身边,抬起胳膊,拉住他垂在一旁的手,平日里温暖干燥的手掌,此刻却异常冰冷
原本就瘦,现在手指的骨节愈发分明。
“就由我来试药吧,我身体这么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叶清音抬头,朝着王元娘和老杨婶笑笑:“就是试药的事情千万别告诉我娘,免得她担心。”
王元娘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无奈的答应下来。
“我去准备药。”说罢,转身朝外面走去。
杨氏和老杨叔几人正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王元娘出来,忙上前一步问:“元娘,十三/大雨情况怎么样了?”
王元娘朝着几人安抚道:“情况还算稳定,之前的药方需要重新更改一下,至于其他,还需吃过药再看。”
杨氏和老杨叔他们不敢耽搁,赶忙给王元娘让路。
没过多久,一碗褐色的汤药被熬好,端了进来。
即便隔得老远依旧能够闻到碗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苦涩的味道。
还没有喝,已经让人的胃里一阵痉挛。
“阿音,这次我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药量,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我真的无法保证,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王元娘自己都没察觉,此刻她端着药碗的手是抖的。
因为这就是在赌,少年和杨大雨的出血点太多,如果不能及时将瘀血化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一旦控制不好药量,叶清音也会因此而丧命。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你就不会提这个了。”叶清音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冲鼻的味道让她不禁皱紧眉头。
不管之前吃了多少副药,果真还是适应不来这味道。
“这是唯一能救十三的方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说罢,她拿起药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让她的舌根都麻木了。
强忍着胃里不断翻腾的感觉,叶清音在少年床边坐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正好照在少年近乎透明的脸庞上。
少年的呼吸很轻很浅,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后,反而更能看清楚他眼睛的形状,柔软的头发垂下来,勾在他尖尖的下巴上。
叶清音抬手,将他脸庞的几缕头发扒开,当看见他脖颈上露出来的几点红色时,手指顿了一下,快速的去扒他胸前的衣襟。
纵横交错的伤疤上,几乎整个胸口都是红肿的。
“怎么会这样?”
“十三和大雨兄弟的情况比较严重,出血的情况几乎遍布全身,之前温和的药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因为出血点增多,身体会非常疼痛,这次配的药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一旦服下,还需要配合施针放血治疗。”
听见她问,王元娘耐心的给她解释道。
叶清音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少年胸前的衣襟整理好。
没过多久,之前喝下去的药开始发挥药效。
一开始她只是感觉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头有些晕,没过多久胃里开始不舒服,恶心的感觉开始强烈起来。
王元娘和老杨婶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看见她面色不好,赶忙上前问:“阿音,哪里不舒服?我们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吧?”
叶清音突然将两人推开,快速朝着床尾挂着的那处帘子后面跑去。
很快压抑的呕吐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音丫头,喝点水漱漱口。”老杨婶端着一碗水过来,叶清音想要抬手去接,可现在她的身上仿佛又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让她疼的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只能借着老杨婶的手喝了一口水漱口,只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