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大小子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身上的伤口已经泡的发白,苏以安把人拖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是在被苏以安拽到岸上的时候短暂的清醒过片刻。
苏景安注意到这小子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铁片,一面已经开刃了,打磨的特别锋利,另一端竟然用布条捆在了手心里,即使昏迷不醒,都没人能从他手上解开那布条。
这是什么神经病啊?
苏景安一看就头疼,不用问都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是个麻烦。
不过看了看这小子的脸蛋,嗯,这个还好,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子,五官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这就好。
可算是自家那不靠谱的姐姐不是因着看脸救的人,苏景安多少欣慰了一些。
郗黄连亲自来看的,却是一路上嘴里不停的骂人。
“什么人这么狠毒,不过一个孩子,这身上就没有一个好地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老爷子的骂声就没有断过,小黄大夫里里外外的忙活,染血的热水都端出来两盆了,饶是他都是嘴里骂骂咧咧的。
苏以安蹙眉,“黄大夫,伤的很重吗?”她之前见这人在水边泡着奄奄一息的,就灌了一些灵泉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唉,这孩子也不知道之前是遇到了什么,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比你大哥当初伤的还重。”
苏锦安当初救回来,就是黄大夫给看的伤,所以他才有了这么一说。
苏以安到底是个小丫头,旁人拦着,她也就没有强行过去。这时候自然就轮到苏·工具人·景安上线了,只是小家伙刚刚进了棚子就被郗黄连没好气的赶了出来。
“小孩子家家的,乱闯什么,赶紧出去。”老爷子明显很生气,也不知道哪来儿的这么大的火气。
哪怕只是惊鸿一瞥,苏景安还是看到了那孩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尤其是刚刚他进去的时候,郗黄连正在处理那孩子身后的伤势,下身都是血。
只一眼,苏景安就白了脸色。
“景安?”苏以安看弟弟脸色难看,下意识的搂住他,亦如当年他们姐弟相处的模式一般。
苏景安到底是个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哪怕这一路上见识了不少惨状,可是刚刚那一眼,还是有些惊鸿未定。再想到里面那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他的眉头不自觉的拧起,脸色很是难看。
“是伤的很重?”苏以安知道自家弟弟强悍的心理素质,能把他吓成这样,肯定很严重。
苏景安点了点头,有些沉重的开口。“我只看到一眼,下身都是血。”他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欲言又止的。
苏以安也不是真的只有八岁的小孩子,她错愕的瞪大眼睛,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苏景安迎上她的目光,沉重的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姐弟俩都沉默了,不再说话。
因着郗黄连在救人,靠山屯这一行人也就不着急赶路了。好在这几个月里逃荒,众人都习惯了听命行事,当即就放下行礼开始在周围找些野菜啥的。
苏爸爸一行人在河边守着,大声嚷嚷着让众人看护好家里的孩子,毕竟这大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郗黄连才满头是汗的从棚子里出来,老头显然是累坏了。
苏爸爸过来了解情况,神色很是凝重。
“闺女,把咱们消炎止痛的药膏给爹一瓶。”苏爸爸趁着身边没人,过来讨要东西。
苏以安愣神的功夫,就听苏爸爸道:“这逃荒路上啥都缺,老爷子那边也没有药,我就说咱家还存了一些药膏,你给我换个瓶子装着。”
这显然就是要给那孩子用的,苏以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苏爸爸没有进去棚子,是郗黄连亲自给用的药。
他们这一行人今儿显然是不能走了,于是乎,众人又回到了昨天扎营的地方,顾景黎很快就背着弓箭进了山林里。
苏以安今天没有什么心情,趁着没有人守着,就偷偷溜去了那个捡来的少年住的棚子里。
棚子里,小少年软软的躺在干净的被褥上,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旧衣裳,苏以安认出来这是顾景黎的衣裳。
孩子的头发已经干了,这会儿披散在脸上,瞧着就可怜兮兮的。
苏以安拿出一根红色的头绳,小心翼翼的把小少年的头发扎了起来。她也不会梳理古人的发髻,只是在他脑后绑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
这孩子的五官长得平平无奇的,倒是皮肤白的过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
肋骨都断了三根,露出来的手腕上还都是鞭伤、脖子上甚至还有烫伤,也不知道这孩子遇到了什么。
苏以安注意到他手上还捆着那把磨得锋利的刀片,就小心翼翼的拿出布条把他的刀刃给捆住了,怕他不小心伤了自己。
做完了这一切,苏以安发现小少年的脸蛋有些红,下意识的摸了摸,果然开始高热了。
暗自叹了口气,她鬼嗖嗖的跑到棚子边上看了看,从小挎包里面掏出一粒药快速的塞到小少年的嘴里,刚要给他灌水,结果就迎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一瞬间,苏以安就愣住了。
之前还觉得平平无奇的五官,只这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瞬间点燃了整个面部的轮廓。
罗水生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认出来就是她之前把自己拖上岸的,嘴角动了动,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他下意识的蹙眉。
“别吐。”苏以安却猛地捂住他的嘴,怕他把嘴里的退热药吐出来,忙倒了一小碗温水过来喂给他,“喝点儿水顺一顺就好了。”
罗水生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是哪里,却也知道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救了他。
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苏以安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一般救了他的性命,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梳着小揪揪的小丫头,突然道:“谢谢。”声音糯糯的,格外好听。
苏以安勾起嘴角。
“不用谢,我叫苏以安,你叫什么?”
“苏以安?”
罗水生喃喃,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用自己的后半生践行了对这个名字忠贞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