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得大的就要无条件的让小的,小的也没必要无条件服从大的,一家人要和和美美,首先一碗水就要端平一点。
儿子有,女儿有,自己碗里也有,董氏倒也没坚持了,除了鸡腿肉,一只鸡还有很多肉的,五个人吃,足够了。
确实足够了,比起在老麦家一年到头鸡汤都难得喝上一口,麦大壮也觉得一家人就这么其乐融融的一起吃,至于女儿拿自己拿自己亲娘死打比方,他还真没感觉。
以前被洗脑多了,要尊敬兄长,麦金山是个读书人啥啥的,他在很长的人生里都觉得有道理。
但是更长的人生了他觉得难受,他生了两个女儿没儿子,崔老太就卖了麦芽,说是生女儿是赔钱货,不如帮大哥取功名。
好不容易生了儿子,还意外得了点钱,却被自己的亲大哥骗走了,崔老太依旧说:一个赔钱货,赎回来也不会孝顺她,没用!
现在,他能安安心心的坐在桌子上吃一碗白米饭,吃鸡吃鱼,沾的不就是女儿的光吗?
不需要委屈女儿去迁就儿子,麦大壮觉得麦芽说得很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不要为了其中一个,就牺牲其他几个。
麦大壮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理。
“姐。”饭快吃到一半的时候,麦禾突然又抬起头来,看着麦芽小心的叫道。
“嗯?”
“今天是我自己捞鱼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
“然后呢?”麦芽眉梢一挑,问道。
麦禾小心的斟酌语言,“不是牧风……哥哥把我推水里的,是他救了我。”
麦芽更加疑惑了,“那又怎么样?”
麦禾看了看麦大壮,然后看着姐姐小心的问:“爹不是以为是他把我丢水里才打他的吗?”
麦大壮刚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刚才就该打断他两条腿?!”
“为什么?”麦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问道:“牧风哥哥救了我,我们不应该请他吃好吃的吗?”
麦芽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应该。”
麦大壮提起牧风就有气,很不愿意的道:“就那个无赖,省省吧。”
“爹,你也知道人家是什么情况。”麦芽好声劝道。
“什么什么情况,无赖是不分情况的!”麦大壮现在是一肚子火,偏偏他还不能说。
女孩子家的名声重要,若是和个傻子牵扯不清,那以后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在麦大壮的心里,就算牧风是傻子,那也是男人,就不应该对女儿说出那么不负责的话来。
负责就更不行了!
“爹,人家救了麦禾,若是我们一点表示都没有,那这个恩情岂不是一直欠着?”麦芽还是不想她爹和牧风的关系太糟糕。
平心而论,就算人家傻,但说那话也是征求她的意见,又不是强迫,也不是非礼,还是私下说的,不是被麦大壮撞见了,其实都没人知道。
如此说来,小哥哥并没有错,是她爹太激动了。
麦大壮能不激动吗?
但是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又不是两人真的有关系,那就不必计较谁救了谁,因为都是自家人。
如此,这么大的恩情难道就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吗?
至少也该送点什么,或者请吃个饭吧?
麦大壮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恩情必须还,不然欠下去更加危险。
第二天,麦芽又怂恿董氏把另外一只鸡也给杀了,炖了之后装在瓦罐里准备带去。
董氏觉得救命之恩一只鸡还是太少了,又添了两块布,让麦禾跟了一起去。
牧风家是外来户,没有地也没有钱,房子搭建在山里。
村里这样的外来户有好几家,都住在山里,打猎为生,有的时候虽然遇到点头算是认识,但村里大部分人还是不熟的。
费了不少劲,麦芽才找到牧风家。
在村里山头的山腰下的一小块平地上,很破旧的两幢茅草屋其中一幢颜色都已经发黑了。
没有院墙,就简单的用竹子围了一圈篱笆,那竹子是整根的插在土里,一看就费力气,与村里一般的建法完全不同,只有竖插,没有横条固定。
通过竹杆之间的缝隙,麦芽看到牧风蹲在地上,正在院子里煎药,见到他们姐弟来了高兴地说道:“小姐姐,麦禾你们来啦。”
麦禾点点头,“牧风哥哥,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嗯。”牧风笑着点头,然后打开了院门,冲着麦芽道:“小姐姐又漂亮了。”
麦禾扶额,心里暗道:牧风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就不怕我爹误会吗?
自从昨日之后,傻子在麦禾心里就是正式的牧风哥哥了。
麦芽也有点心虚,早知道不应该第一次说上话的时候就教人家说这个的,羞死人了。
外面从缝隙看院子里很空,里面看依旧很空,除了一个煎药的简易炉子和一个水缸,什么都没有。
重要的是,走近那房子一点,麦芽可以清晰地闻到稻草发霉的气味。
她的小哥哥住得太糟糕了。
忍着心里的不适,麦芽带着弟弟走进屋子,里面的霉味更重了,以前觉得老麦家和土墙寒酸,现在才知道还有更寒酸的,正屋就一个高点的方凳,和一张靠墙的板床,上面的稻杆床垫也有霉味,再就是一个桉几,上面摆着个牌位。
房间里很昏暗,看不清牌位上写的什么,就觉得待在里面,人很难受。
“牧风哥哥家好穷啊。”麦禾低声说道,看他每天都笑呵呵的,完全没想到住在这样的地方,比他以前住那漏水的屋子,差太远了。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麦芽打了声招呼,得到里面回应之后,才走进隔壁的房间。
只见一个脸颊消瘦的妇人半躺在床上,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让人觉得颧骨就像两块露出水面的石头,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麦芽却能看清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神采,嘴角微微的上扬,却是在冲她笑。
“家里好久没有来客人了,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姑娘自便。”妇人说完这句话,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