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不成麦芽就卖麦青青,要不是人家不要,你以为人家老四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
族长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价值观简直就不够用啊。
一旁的麦金山更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
“麦高山,你家不是还有二十多亩地吗?出了什么事要卖孙女?!”
买卖人口虽然是合法的,但不是吃不饱肚子,卖家里的孩子总之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更何况麦芽刚才说的麦金山也没否认,去富贵酒楼请吃五两银子的席面,回来卖自己的侄女,这操作太没良心了!
“这不是没卖掉吗?”麦金山也觉得恼火得很,麦芽这丫头片子果然和他八字不合,一开口就坏事。“两没用的赔钱货吗?吃我麦家的米粮就该为我们麦家做贡献!”
节操碎了一地。
“麦金山你不也有女儿吗?要花钱卖自己闺女不就成了?”
“没错!”
“这是我麦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插嘴!”麦金山气愤的道。
“既然不要我们插嘴,你找族长做什么?不是族长开口,我们这些人也不会来啊。”麦二狗讥笑道。
不就是个秀才吗?眼睛长在头顶上,以为自己是谁啊!
麦高山也觉得丢脸,就好像主动把脸放在地方让人踩一般。
“族长,真不是我爹和四叔想要分家,不分家谁知道哪天回来,家里的女儿就被卖掉换银子让大伯请人吃酒了。”麦芽说得可怜兮兮的,听的人都生出几分同情来。
族长倒没有多少同情,谁家没点龌龊事?只不过都是藏着掖着,像眼前丫头般揭自己家短的,那就是个惹祸精。
麦高山父子来找他的时候,他本觉得事情很容易解决,才找族人一起来观看的,做人子女就该在父母身边尽孝,这是天理!
现在天理被人挑衅了,他还真没办法收回去。
就算他自己也觉得女娃娃就是赔钱货,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去卖啊,实在是有辱斯文!
麦高山其实并不是非要两个孩子回来,毕竟过年前才得了两家的孝敬,一家二两银子,在村里也是体面的。
可是麦金山如今可是秀才了,虽然每个月都能领三十斤白米,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做一个体面的秀才居然有这么多的花销。
接下来肯定要去府城考试举人的,这里面的钱银不知道有多少,就算多了茶籽的进项,只怕也远远的不够。
二房和四房分出去才这么点时间就能自己盖房子,交养老钱,那就表示赚了钱。
都是一家人,劲就该往一处使才对。
“你们也别觉得你们大哥占了你们的便宜,我和你们娘一把年纪了,也就那么多日子,若是以后家里出了个举人,有了个做官的,沾光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兄弟?”麦高山说得语重心长。
“我们麦家世世代代都是在乡里务农,盼了多少年才有你大哥这么一个读书人光宗耀祖,若是我们自己家人的劲都不往一处使,家里什么事都成不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出了力的,也知道你们心里不满,怪我和你娘偏心,但是我们都是农户,不这样能培养出一个秀才老爷吗?你们现在走出去,谁不知道你们家有一个做秀才的大哥?这身份,这体面难道不是你们辛辛苦苦得来的最好回报吗?”
“再看看老三家,干的活比你们少还是吃的饭比你们多?怎么就没见他们一房有怨言?”
麦高山痛心疾首的跟两个儿子讲道理,“这么浅白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怎么就被个丫头片子蒙了心智?”
麦金山更加的忍无可忍般道:“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这些不孝子难道就如此的铁石心肠?难道要爹跪下来求你们,你们才肯回来?!”
麦芽不得不佩服麦高山会说话,一边拿着崔老太当枪使,一边显示自己的慈父光辉。
就在麦大壮和麦小羊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看还是别,免得又要被人卖一遍!”
大伙一看,是里正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麦芸。
天气冷,麦芸还穿着回来时那件单薄的衣裳,整个人的脸色更加的惨白,站在那里都有点发抖,似乎风大一点,整个人就会被吹倒。
“这是我们麦家的事情,就算你是里正,也轮不到你管!”族长最气的就是里正的位置一直被张家的人占着,看到张鼎进来自然没有好脸色。
里正也没得好脸色,道:“麦高山,你们夫妻两可不是分家把麦大壮给分出去的是卖掉的,那卖儿子的文书上还有我的签字,难不成仗着自己岁数大了,说两句难听的话就还有理了。”
族长着实怔了一下,追着麦高山问道:“你亲儿子也卖?”
“可不是,本来想卖去西山挖煤的,可惜人家不要,当着大伙的面就往死里打,不是麦芽孝顺掏银子买下来,只怕你这做族长的也没机会让大壮回去了。”
开始是听说了一些片段,但直觉麦宽是不相信麦高山会这么做的,所以并没去问清楚,现在被里正当面说清楚了,心里的难堪更甚。
硬着头皮道:“就算如此,那也是麦家的事情。”
“若是你麦家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开口,但麦芽现在是独户,她爹娘是她买回去的,就是她的私产,麦金山身为秀才枉顾朝廷律法,在这里扇动他爹犯法,我这个做里正的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说孝道,我就来说律法,看谁比谁会说。
麦宽僵住了,强词夺理也要看对象是谁,他只能转过头,看着麦高山道:“你怎么说?”
麦高山道:“儿子孝顺老子本就是天理,岂会因为你是里正就歪了?”
里正也半点不退让,“是吗?那就去衙门问问,谁有道理不就成了。”
不等麦高山放狠话,就听里正接着道:“到时候就请县太爷来好好评断一下,这个卖侄女、兄弟来科举的人有没有资格做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