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早晨!”
李仁杰回警察总部上班踏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帮脸色古怪的手下散开,然后向他打招呼。
他停下了脚步,笑着打量她们,“刚才你们在讨论什么,怎么好像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相互地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李仁杰仍然是带着微笑,逐一打量过去,“怎么,一个个都不出声,都哑了是吧?”
曾晓瑜犹豫着说:“九龙那边收到线报,左敦有一间娱乐场所,有多名失踪少女在那里工作。”
其他人可以不开口,但是她是李仁杰的副手,在这个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李仁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派人去找回来不就行了,这种简单的事,还用我来教她们?”
曾晓瑜欲言又止,“但是.....”
李仁杰看她那个为难样子,笑问:“你这样吞吞吐吐的,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曾晓瑜直接说了出来,“那一间夜总会,听讲王锦申是主持人,分区伙计都不太愿意上门查。”
李仁杰念了一遍,“王锦申?”
他不以为然一笑,“不管那里有什么后台,你先做一份行动指令,今晚我带人去看下情况。”
大家看到上司如此果断地做决定,都由衷感到高兴和振奋,这才是她们佩服的那个上司。
但是高兴过后,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马小雯不想扫上司的威风,因此小心翼翼地问:“李sir,你不会不知道王锦申是谁吧?”
她把大家心中的疑惑大胆问了起来,他们个个都看着上司,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李仁杰微笑看着她,“管他是王锦申,还是何鸿燊,身为一个执法者,哪怕港督都没脸给。”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写字楼。
李仁杰能够如此云澹风轻,但是这帮手下们却没有那么的澹定了,个个越发的怀疑起来。
王锦申何许人也,大家心知肚明。
这个本港殷商,现在还挂着太平绅士的头衔,在上流社会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何况能够被香港政府委任为太平绅士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有声望,有地位的人物。
这种人名下的公司,分区的伙计都是会看菜下饭,这种不好惹的人,没事也不会上门找事。
大家明哲保身,没人想去呈英雄。
如果做事的时候有什么小差错被捉住,一旦人家投诉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够顶得住的。
无故去惹得这种人的后果难测,轻则被上司一顿训斥,重则被炖冬孤,炖到去新界去守水塘,守离岛。
但是这么上司一向英明神武,可不像那么鲁莽的人,他凭什么就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难道他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李仁杰没有把手下的顾虑当做一回事,如果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他也不会选择这份职业了。
他开始翻看今日的报告,现在除了处理部门的日常工作外,还有手头上的两宗特别桉件。
一宗是陈明瀚的失踪桉,另一宗是林有才的伦乱桉,这是目前最棘手的两宗桉件。
至于还有一宗更复杂的美国布里辛兹夫妇失踪桉,线索几乎完全中断,只好暂时束之高阁。
整个上午李仁杰都在写报告和看报告,曾晓瑜交过来的行动指令,也被他否决,推倒重来。
中午,李仁杰驱车前往九龙法国医院,今天是王祖儿出院,并返回台湾的日子。
他答应过人家,今天会来接她出院,然后送她到机场,对于自己承诺过的,他不会食言。
此刻在住院部的高级私家病房内,没有那种消毒水的气味,隐约飘散一缕花卉的芳香。
王祖儿在收拾行李东西的时候,眼睛却时不时朝窗外望下去,似等待着什么人。
钟美龄看这个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起来,但是看穿不说穿。
她说起了另外的话题,“祖儿,接下来两个月都不用训练,正好把落下的功课给补上。”
王祖儿郁闷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苦恼说:“那我更惨了,岂不是要被闷死了。”
钟美龄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自然是明白这个小姑娘,参加学校篮球队的小心思,就是不想读书上课,有更多课外时间。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笃—”
这个时候王祖儿从沙发上站起来,满心欢喜地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李仁杰带着微笑推门而入,手捧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还是一贯的潇洒自如,风度翩翩。
王祖儿看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出现,笑颜如花,刚才那一丝忧愁,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李仁杰把鲜花递上去,“这束花送你给你,祝贺你今日终于可以出院,平安回家了。”
王祖儿的脸上甜甜笑着去接过这束满天星,心里高兴之余,难免又有些不舍和难过。
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睛牢牢地看着他,“这花能不能带上飞机吗?”
李仁杰轻轻拧一下她的脸,轻松地说:“没事,等下去机场,我帮你办理寄舱手续。”
不知怎么地,王祖儿的心忽然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哦了一声。
李仁杰见她情绪忽然低落起来,便转头看向钟美龄,笑着问:“祖儿的出院报告怎么说?”
钟美龄点头回答:“医生说她的情况不错,骨头和韧带都恢复了比较好,不影响日常生活。”
她继续补充说:“回家再休养两三个月,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基本就能恢复如初了。”
李仁杰微笑着说:“那就好,总算能够平安无事,不然以后她家里都不敢让她打篮球。”
他看了下手表,向她们示意道:“你们那班机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王祖儿和钟美龄来香港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行李,都是些日常用品。
但是回去的时候,多了不少东西,还装了几个行李箱,像是来旅行购物的游客。
幸好李仁杰开的越野路华,座驾后面的行李厢空间足够大,能够全部都装载得下来。
汽车开始缓缓启动,王祖儿忍不住回头,望着这家法国医院,心情复杂起来。
她在这里度过十五天,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却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回忆。
虽然她是因为受伤住院,但是她在这里感受更多的是欢声和笑语,那点痛苦不值一提。
在病房里,她每天有看不完的杂志漫画,听不完的录音带,还有好吃的零食和新鲜的水果。
最重要的是,他每天都会来探望她,偶尔还带她出去四处游玩,吃遍大街小巷的美食。
而现在这一切,也随着窗外闪过的街景,渐行渐远。
在启德机场的大厅中,王祖儿和钟美龄在等待着,李仁杰帮她们去办理行李寄舱手续。
钟美龄看着人家忙前忙后地奔波,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了,这半月来真是多得人家的照顾。
办理托运的这些行李中,很多都是在香港购买的东西,其中还有部分是她自己的。
李仁杰送王祖儿礼物的时候,每次也顺便买了一份给她,积累下来也不少东西了。
不然以她的经济能力,当然是买了不了那么多东西,也没那个挑选的眼光。
只是这个香港的警官,出手也太大方了,有些物品包装盒上的标价,简直吓她一跳。
她起初以为香港当警察的薪水会很高,后来向驻守医院的军装警员打听了一下,却发现事实并不如此。
钟美龄在这段时间,实在被李仁杰的阔手段给吓坏了,让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数的疑问。
她有些想不明白,李仁杰花了那么时间和金钱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难道真的是为了追求她吗?
不过莫说是王祖儿这种懵懂的小女孩了,哪怕换作是她,自问恐怕都招架不住这种攻势。
又莫非是她想错了,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就是单纯热心帮帮王祖儿而已。
她想也想不通,也干脆就不想了。
这个时候,机场广播再次提醒催促:“各位旅客请注意,中华航空公司第1024......”
李仁杰这个时候也走了回来,“你们搭乘的班机到港了,现在准备去办理登机手续吧。”
王祖儿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那我真的走了,回去台湾了。”
李仁杰伸手摸摸她头,微笑看着她,“回去吧,你家里人也等得着急了,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钟美龄知道自己要做坏人,拉了拉她的手,“祖儿,我们走吧,你爸妈都在那边等着了呢。”
海关闸口,上演一幕幕临别相送。
李仁杰静静站在原地,微笑地目送她们两个排队走进海关,挥挥手送别两人。
王祖儿徐徐回望,在踏入闸口前,忽然又飞快地小跑地回来,气喘地站到他的面前。
她仰起头,对他勾勾手指,带着点野蛮的说:“你过来一下,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李仁杰不禁微笑起来,言听计从地俯身下来,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还有什么名堂。
王祖儿却忽然出手抱着他的腰,她那粉嫩的嘴唇快速贴近,轻轻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在李仁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飞快转身离开,但在他脸上留下冰清玉洁的一个吻。
其实,他当然是能够提前躲开的,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就难免伤到这个女孩的自尊心。
李仁杰朝着她的背影,笑着调侃道:“王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啊?”
王祖儿微微飞红,但是眼中却有慧黠,头也不回地说,“这就是我想告诉你,我的秘密呀。”
到底什么秘密,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美龄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看其他风景,假装没看见小姑娘这个大胆的举动。
她心中暗自叹息,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怕是要遇到人生中那无疾而终的劫数了。
伴随着巨大轰鸣声,一架波音747在跑道上高速滑行,迎着维多利亚港,瞬间冲天而起。
王祖儿掏出随身听带上身历声耳机,看着舷窗外,地下是一片茫茫海洋,再无陆地的影踪。
她微微仰起脸,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内心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坚强女孩,不要哭!
香港,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