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褪去冬寒的冷峭,残留的寒意在暖熏熏的春阳下也渐渐消散。
东京城里繁花如锦,映衬着整个京城里热闹的气氛。
今日,是春闱放榜的日子。
大周朝的科举制度相当繁琐,一名学子需先过童子试,再考秀才,然后过了乡试成了举人,才能获得进京赴考的资格。
春闱考中,那成了贡生,获得殿试的机会,有资格考取进士。
殿试这关虽在最后,但由于殿试不淘汰人,只排名序,所以乡试和会试(春闱)更受关注。
一旦考中,便获得了官场的通行证,前途有望。
正因为此,春闱放榜是东京城里最热闹的景色之一。
贡院门前,许多考生早早就在此等待,张望着脑袋,有成竹在胸者,也有患得患失惶惶不安之人。
不少老百姓和各府下人也都跟着围在后面,有的是纯粹看热闹,有的是为了完成主子差事或是想讨个喜钱。
当然也少不了准备榜下捉婿的富商们。
盛家、齐家、张家、顾家等人都来了,只是外面太过纷杂,女卷们只能躲在马车里等待。
马车里,如兰把帷幔挂起,隔窗寻人,可是没看到她想见的人,只能撅着小嘴把视线收了回来,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同坐一车的明兰很知趣地没去打扰如兰,她知道这个四姐姐在找谁。
春闱到放榜期间,盛家的小学堂也放了假,所以算来,她们也快一个月没见到张小公爷了。
明兰心里也不比如兰好受多少,少女思春的情怀总归是相同的,只是她藏得住,不像如兰这般天真烂漫,将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无人看得到的地方,明兰缩在袖里的两只小手都紧紧握拳,骨节有些发白。
“哎六妹妹,你说公瑾哥哥这次能够考中吗?若是万一不中,他会不会很伤心?”明兰不说话,但是憋不住的如兰却找上了她。
“五姐姐,张小公爷天资聪慧,记忆力超群,在学堂里庄先生总说小公爷沉稳,遇大事而面不改色,想来只要小公爷将生平所学都施展出来,上榜不成问题的。”
就算考不中,以张小公爷洒脱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多伤心。
以英国公府的显赫和圣上的宠爱,东京城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前途无量,科举中榜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还是你会说话,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如兰闻言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她掐着手指道:“最好就是公谨哥哥、二哥哥还有元若哥哥都能上榜,哼,至于林栖阁那位肯定是上榜无望的,六妹妹知道吗?我身边的喜鹊和我说了,春闱之前,三哥还和他屋里那些妖精整日混在一起呢!”
明兰急了,伸手就去捂如兰的嘴:“五姐姐,这话可不兴说的。要是让爹爹听到,肯定要重重地罚你的。就算心里不喜欢,但是三哥哥和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他若是能够考中,那对于家族是一件幸事。”
如兰一个缩身后退躲开了明兰的手,不以为然道:“这马车里就只有你和我,车外喜鹊和小桃不都看着呢吗,没人靠近。你大可放开说话。我就不信,如果三哥中了,看着林小娘还有墨兰那般得意模样,你心里会好受?”
“我的好姐姐,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行吗?你真要说,等回家了关上门,我做上你最爱的炙羊肉,再陪你好好说,行吗?”明兰高举白旗,隔墙有耳呀。
如兰哼了一声,同时又咽了咽口水,停顿了一下,才同意道:“那好吧,不过还要一道鲈鱼羹,上次你给庄学究做的,我闻着可香了。”
“行行行,一切都依你。”明兰又一次哄完了这个姐姐,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如兰只是安静了一会,转头往外又看了看,张榜的人还没出现,她就又往明兰身边靠近了一些,压着声音说起了悄悄话:“六妹妹,你平日里和张家姐姐最是要好,她可有曾和你说过,公瑾哥哥打算何时议亲?”
这话落在明兰耳朵里不比一个晴天霹雳在她耳边炸开给的震撼少,吓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把如兰也给吓住了。
好一会,如兰才轻轻地拍了明兰两下,皱眉道:“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这样就把你给吓住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里没人,就我们俩,你别老自己吓唬自己。”
话刚落地,如兰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凑到明兰的脸前说道:“你这反应不对,姐妹之间聊这样的话题很是正常,又不是在父亲和母亲面前。难道......”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明兰下意识往后躲,但是她背后就是木板了,躲无可躲。
如兰眼睛弯弯如同一只小狐狸看到了心爱的老母鸡,往明兰又凑近了些,两人鼻尖都快碰在了一起,如兰才肯定地说道:“张家姐姐肯定和你谈过这事!你快告诉我!”
明兰小脸紧绷,连连摇头:“五姐姐你就别难为我了,像这种事情,桂芬姐姐和我再是要好,也不会和我透露分毫的。你也知道的,东京城里盯着张小公爷的贵女多如繁星,桂芬姐姐陪同英国公夫人去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探她的话,向她打听张小公爷的事,就连她身边跟着的小满等人也没能幸免。
对此桂芬姐姐就已经很是心烦了,又怎会主动和我提起这些呢。”
明兰撒谎的水平其实有限,但是无奈如兰的段位更低,被明兰这么一说,她竟然就信了。
如兰略显颓然地坐了回去,蹙眉幽怨道:“公谨哥哥和二哥哥一般年纪,我私下听母亲说,若是二哥哥这次能够一举得榜,她和爹爹就要着手处理二哥哥的婚姻大事。二哥哥都如此了,那公瑾哥哥那边想来更是着急。
英国公夫妇年事已高,又只有公瑾哥哥一个独子,岂能不盼他早日娶妻生子,为张家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