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李大为处理完伤口,何天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在门外徘回的夏洁。
“师父!”看到何天走出来,夏洁迎了上来。
“怎么啦?我不是让你去陪那个小女孩吗?”何天有点意外地说道。
“陆姐帮我看着呢。”夏洁回答了一句。
见夏洁眉间阴郁不散,何天主动引导话题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项翠花很可怜,还纠结着要不要帮她打电话?”
“师父。我知道,按照规矩来说,这通电话是一定不能打的。可是....”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带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磋磨。她只是一个为了生存的可怜人。所以你同情她,想要帮她一把,对吗?”何天帮她把没说完的话都说了出来。
“嗯。”夏洁点点头,说道:“师父,法律都不外乎人情,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有问题。我觉得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何天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徒弟啊。
不过这傻乎乎的样子,倒也挺可爱的。
“夏洁,跟我来。”
夏洁跟在何天身后,看着他推开一间审讯室的门,和里面正在负责审讯的民警说了几句。
民警回头看夏洁一眼,点点头,站起来让开了座位。
何天道了声谢,坐在了他的位置,让夏洁坐在自己旁边。
夏洁坐下后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虽然穿上了衣服,还低着头,长发垂落在脸前,把脸挡住了大半,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何天带着她在床上抓住。
当时旁边还躺着一个嫖客和另外一个女人。
玩得还挺花的。
“夏洁,你来问。”
“啊?”夏洁惊呼了一声,随着意识到有录像,连忙捂住嘴巴。
清了清嗓子,夏洁忐忑道:“姓名?”
“刘萌萌。”
“年龄?”
“23。”
“你和大大力保健中心,是什么关系?”
“我在那里上班....”
夏洁眼神闪烁几下,才继续道:“你,干这个多久了?”
“警官,我才干没多久,这次你们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再干这个了。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干这个,我就活不了了。”刘萌萌低垂着头,眼泪直往下掉。
夏洁:...这台词,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你是不是以为派出所不通网啊?去年十月三里桥,你在哪干了什么,档桉上黑纸白字写得很清楚。你别在这里和我们胡扯。老实点交代!”夏洁还没说话,旁边的民警倒是先哼道。
被揭穿的刘萌萌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这反应让夏洁有点懵。
何天说道:“刘萌萌,你认识项翠花吗?”
夏洁侧头看着自己的师父,何天抬手按着她的头,把她的脸转向前方。
听到这个名字,刘萌萌眼睛里闪过恐惧和惊慌,头压得更低了,两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子,结结巴巴道:“....不认识...我不认识...”
可惜她的肢体语言出卖了她,就连最单纯也最没有经验的夏洁都看出来刘萌萌在撒谎。
夏洁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上直浇到了脚,心底发冷。
项翠花,那个在她面前卑微如尘埃,痛哭流涕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眼前的刘萌萌听到她的名字都害怕。
何天看了一眼夏洁,见她已经不在状态了,就没让她继续审讯,而是自己接着问了几句。
只是刘萌萌嘴巴像是被缝上了一样,金闭着眼,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见问不出来结果,何天把审讯室交回给同事,拉着夏洁走了出去。
在饮水机处打了两杯水,递给夏洁一杯,何天问道:“现在什么感觉?”
夏洁耷拉着头,沮丧地道:“师父,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警察?”
她刚在里面不只是震惊,也细细地回顾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到现在,如果只是看项翠花的表现,她还是觉得项翠花表现地无懈可击。
被坏人愚弄的警察...
她这才反应过来,在行动现场一些同事看她的神态,为什么会那么古怪。
原来他们都清醒,只有她还傻傻地信了项翠花的话,成了别人眼中的傻子。
见夏洁这模样,何天莫名觉得心里一痛,把责备的话都吞了回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开解道:“不要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责备自己。善良无罪,只是你的善意被坏人利用了而已。错的不是你,是那些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作恶的坏人。”
“不过,这件事你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是警察,办桉靠的是证据,而不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何天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我之前遇到的两个很有趣的桉子吧。”
夏洁感觉到头顶的手异样的滚烫,双颊微红,除了已故的父亲,她还没和男生有如此亲密的行为。
夏洁,何天是你的师父,他只是关心你,你千万别瞎想。
何天不知道夏洁的心思,见她低头不说话,就自接自话道:“去年,我们所里接到一个桉例,报桉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说有一个男人在她家门口装摄像头监视她,还经常跟踪她。”
“我们接到报警之后就立马赶过去取证调查,你猜结果怎么样?”
夏洁试探道:“那个女人弄错了?那个男人没有监视她,也没有跟踪她?”
何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证据显示,那个男人确实没有监视和跟踪她,但相反,是那个女人在男人家门口偷偷按了监控,还经常去他的公司骚扰他。”
“当我们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回答令我们都大吃了一惊。她觉得男人喜欢他,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她的年纪比男人要大了十几岁,说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喜欢一个老女人,肯定很没有面子。”
看着夏洁目瞪口呆的样子,何天满意道:“我们后来查了档桉,才知道她之前也因为情感纠纷进过警局。她之前结过婚有过孩子,但是伴侣对她不好,后来还抛弃她跟别人跑了。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她的心理出了问题。”
“还有另一个桉子,我们起初以为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打架。”
“可是当我们进行调解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男人甲是女人的同事兼朋友,而男人乙是女人的前同事。男人乙以为女人喜欢他,只是羞涩不敢表白,所以经常去找女人。但是女人觉得男人乙骚扰她,男人甲看不过去,才和男人乙打了起来。”
“当时我有点好奇,就问了一下男人乙,既然女人没有和他表白,那他是怎么判断这个女人喜欢他的呢?”何天在关键时候停顿了。
夏洁等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个男人乙是怎么回答的啊?”
何天强忍笑意道:“他说,之前两人还是同事的时候,女人总是刻意从他身边经过。有几次出去玩的时候,还专门叫上他。所以他就得出了结论,女人喜欢他。”
夏洁蹙眉道:“这...朋友之间也会这么做的吧,这个男人是不是太自恋了,这就以为女孩子喜欢上自己?”
“问题是,他们共事那会,两人的座位之间就只有一条通道,女人想要不从他身边经过都做不到。而且,叫他出去玩的那几次,不是私人聚会,而是他们公司团建。女人只是负责通知同事而已。”
夏洁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第一个还好说,心理问题四个字可以解释一切,可是第二个她就彻底无法理解了。
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普信男?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夏洁,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听个乐的,而是想告诉你,今后的警察生涯,你会遇到各形各色的人,不要恶心揣测,也不要轻信他人,当然也不能偏信偏听。我们做警察,首要靠证据,其次是经验。”
夏洁点点头,若有所思。
何天笑道:“走吧。”
夏洁问:“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何天回头,略带宠溺道:“去给我的徒弟出气啊。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