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派。
作为漠州江湖第一大帮,今天漠州各门派都派了掌门或者长老过来。
为的,便是讨论一下漠州江湖的未来。
在帮派大厅里,众人落座后,古月帮主古河对众人道:“诸位今日到来,应该是门内都出现了大量弟子退帮的情形吧。”
“不错!”一个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道,“我飞剑阁近几日又有数名弟子退出山门,去太原做生意去了!都已经走了三四十个,再这样下,都要走光了!”
其他掌门长老也纷纷附和。
“我们帮也走了不少弟子。”
“这件事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上次那苏元邀请我们,让我们效力不成,莫非就是他在派人暗中联络那些弟子?”
众人说着,不可避免地提起苏元。
之前苏元请过各大帮派一次,但最后并没有谈成。
现在各帮派弟子流失严重,他们自然而然会怀疑是苏元在背后搞事情。
不过,一些了解比较深的,却是否掉了这说法。
“我问过那些离开的弟子,他们都说现在老家变得很好了,家里人都让他们回去。不管是耕田种地,还是经商做点小买卖,官府都会帮忙。”
“这事我倒也听说了……”
“那苏元真就是大善人?这得使多少银子?”
苏元治理地方的政策其实都是公开的,其中对百姓补贴的好政策很多,而这些政策都是需要银子支撑的。
他这么做,就相当于是往外白扔银子,许多人都理解不了。
哪怕这些帮派的帮主、长老们都算是脱离日常生活、脱离朝廷管控之人,但他们的思想却还是和朝廷一些官员相差不多。
他们这些长老帮主掌门,在门派之内,其实本质上也相当于是衙门的县令。
只不过他们可能稍微比县令宽松一些,对门内弟子不会像县令对百姓们那么狠。
但宽松多少……其实也很有限。
打骂弟子,这种事在各帮都是司空见惯,一些弟子其实也很不满,只是觉得离开门派,被县令管着更惨,才默默忍受下来。
但现在不同了。
在漠州不管大城小县,现在都严禁暴力行为,并且北安军士兵将这份政策执行得非常完美。
许多泼皮无赖从此绝迹,盘桓在一些城池周遭,存在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土匪山寨,也几乎都在这段时间内被清扫一空。
到现在哪怕是一个小县城里,老百姓们都很有安全感。
如此一来,一些弟子自然不会再接受门派内的压榨,选择退出,回到老家生活。
且不光是这一点,还有一个方面是,许多弟子之所以想要习武练武,也是因为他们崇尚一种任侠之风。
学武后想要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自从漠州各城治安变得越来越好后,最尴尬的就是,他们这些侠客,已经没有地方去行侠仗义了。
起码在漠州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想要拔刀相助,非得去别的州才行。
如此一来,不管是物质上的好处,还是精神上的好处都失去后,弟子们自然会大量退出江湖帮派。
毕竟江湖虽然很浪漫,但能成为“主角”的人只是少数中的极少数。
像流传的话本小说里那样,年纪轻轻就武功高深,在现实帮派中几乎看不到。大多数年轻人武功都很稀松平常,起码要练个十年八载,才能打好基础、天赋好的或许能有所小成。
这样严苛的条件,在面对苏元的政策时,就失去了性价比。
为此,弟子们的“退帮潮”开始爆发,眼下各门派都坐不住了,才有了这一次紧急会面。
“古帮主,您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众人讨论片刻,见古河一言不发,有人主动询问。
古河坐在主人位子上,面对众人注视,缓缓道:“此事恐怕我们无能为力,江湖门派来去自如,我们又不是魔门邪派,不能限制弟子们离去。”
“话是如此说,但这样下去,没有新弟子,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东西在,门派不就完了?”
“那苏元这是在刨咱们漠州江湖的根啊!”
“漠州地势偏远,江湖门派本就不多。再让他苏元这么一搞……我看将来所有门派都没了,整个漠州就是他苏元一人独大了!”
众多门派掌门都表示了对苏元的不满。
但他们心中都清楚,哪怕弟子们不走,现在苏元在漠州也是一家独大。
只是,先前双方还相安无事,现在,底层弟子如果走得干干净净,那他们这些上层的,又还有什么人可使唤。
江湖门派内的底层弟子,说到底就是用来使唤的。只有天赋特别出众、或者有关系的,才会被掌门长老等高手收为内门弟子,悉心教导。
剩下的,干脆就随便教点,给个基础内功口诀,让他们自己去练就行了。
这一点和学徒工没区别,前面几年都要各种打杂,之后才可能会教给真本事。
现在这种模式无疑行不通了。
掌门长老们见古河也拿不出主意,心中更是焦躁。
他们来找古河,就是希望他能主持大局。现在古河给不出一个解决方桉,那他们除了接受现实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莫非……我们只能投靠苏元,效力于他?”一掌门沉默良久,无奈说道。
……
“检查!”
开阳城城门,白石泉被城门兵拦住,搜查身上包裹。
他包裹里只有些干粮和碎银子,并无他物,城门兵搜完后让他过去。
这时,有一名守兵从一人包袱内搜出把短刀,当即将人抓住:“锁了他!有兵刃!”
那人大惊道:“只是把短刀而已!”
“短刀不算兵刃?”
“算……可大周何时有不让带这种短兵刃的法条了!”
眼见那人还不服气,几个城门兵过来直接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殴打。
“大周没有这法条,我们徐州有!不要命的东西,找死!打!”城门官骂道。
周围人都躲得远远的,白石泉进城后皱着眉头心想:“这徐州戒备如此森严?莫非是在防苏元的探子……”
苏元在各地都遍布有探子,这件事白石泉也隐隐知道。
他听说朝廷想方设法抓住了几人,但不管怎么审问,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一个小小苏元,简直搅得整个大周都鸡犬不宁啊……
白石泉进入城后,很快找到州牧府。在府外,他能感受到,府上高手还不少,先天境界的武者少说都有四五人。
这让他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对他一个宗师来说,先天武者实在不足为惧。
不过白日杀人,还是杀害一名州牧,恐怕会引起不小骚乱。他准备夜里动手,最好等别人发现时,他已离开开阳,赶在回京路上。
白石泉等到夜幕降临,街上渐渐安静下来,他施展轻功,催动真元,轻易进入州牧府中。
他绕开守卫,一路来到州牧宋谦所住房间,轻轻推门。
“卡咯!”
一声脆响,好像门后有什么东西破碎,声音很大。
白石泉暗道一声不好,下一刻屋内便传来惊声:“谁!来人!
”
咣当!
白石泉破门而入,只见床榻之上宋谦正拿着衣物起身,其旁边还躺着一个妇人,正面带惊恐地看着这边。
他低头朝脚下一看,地上有个碎裂的瓷罐。原来这宋谦竟小心到如此地步,放一个极易碎的瓷罐在门后,门只要从外推动,就会立刻撞碎罐子,发出巨响。
“你是何人!”
宋谦套上衣衫,喝问着白石泉。
房间外有喊声和纷杂的脚步声,护卫们正在往这边赶。
白石泉虽然不怕那些人,但他不想拖延,抬起手掌,语气森然道:“九千岁让我向您带好。”
“傅成阳?!”
一听这名,宋谦大喊:“他让你来杀我!住手!此事有商量!
”
商量什么!
白石泉一掌挥出,红色真元爆发出去。紧接着一道惨叫响起!
宋谦抓着同床的妇人挡在自己面前,挨了这一掌。妇人立刻死亡,他自己则活了一命。
“壮士!傅成阳给你多少,我给你十倍!”宋谦大叫道,“你想清楚了,我乃一州州牧,我死了,皇上一定会追究,到时候傅成阳只会把你交出来抵罪!
!”
原本白石泉要再挥一掌打死宋谦,可听其言语,一时间犹豫了下。
这么一犹豫,外面的护卫都赶到了,他们作势就要拿下白石泉,宋谦却道:“都先别动,我和这位壮士有话说!”
壮士?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没看错的话,这人是来刺杀的吧?州牧大人的四夫人都给打死了,尸体就瘫在地上……这还能叫壮士?不是刺客?
护卫们搞不懂,但宋谦发话,他们只能听从。
白石泉这时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护卫,神情冷漠,彷佛当他们不存在。
他问宋谦:“你怎么不让他们动手?”
宋谦道:“实不相瞒,我瞧这位壮士不凡,起了爱才之心!”
话是如此说,宋谦却眼毒得很,他如何看不出,这白石泉是非同寻常的高手,自己府上这些护卫,根本拿他不下。
白石泉也不是傻子,他怎么会看不出宋谦心中所想。只是,宋谦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杀完人回去,傅成阳会不会卸磨杀驴?
恐怕很有可能……
宋谦瞧出白石泉动摇,立刻道:“来,这位壮士,咱们坐下来,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