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桂也不含糊,倚在城头厉声大喝:“你个狗汉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来者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往城上拱手行礼:“原来是满总兵,久仰,久仰!”
“不用狗养牛养的!滚回去告诉皇太极:尽管放马过来!老子的大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满桂提到大炮,来者赶紧后退几步:“大汗命我过来传话:如果你交还海兰珠,再开城投降,你就是我大金的正一品太师,兼东阁大学士!
若敢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必屠尽……”
“嗖!”
一支箭羽破空而去,正中来者的喉咙!
他再也没能把话说完,晃晃悠悠栽于马下!
满桂收起强弓,不屑地呸了一口:“哼!自讨苦吃!
本将乃天朝将军,岂会投你个建奴蛮夷?
说话前不动动脑子,你死得不冤!
下辈子,希望你别做汉奸了!”
说到这里,满桂怒视城下敌兵,大手一挥:“全军备战!杀虏有功,后退者斩!”
顿时,城上士卒吼声如雷,杀声震天。
原有的恐惧,顷刻间消失无踪。
王立却暗自摇头,失望不已!
唉!
这又是何必呢?
那么多的汉奸,你杀得完么?
激怒了皇太极,对咱们有半点好处么?
城外数万敌兵,如果全部压上来,咱们顶得住么?
大同军缺兵少粮,兵备不济,有必要拿鸡蛋碰石头么?
如果大家谈一谈,以两千战马换来敌方撤军,咱又吃亏了么?
所以说嘛,大老粗就是大老粗!
不懂得半点变通!
唉!
城上明军士气如虹,城外的八旗兵也不示弱,吼声震天!
眼看就要冲到城下,海兰珠突然来到城头!
她站在城上的醒目位置,不停地挥舞双手,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王立使个眼色,两名锦衣卫赶紧上前,把她拉到墙垛后方。
刹那间,城上火枪齐鸣,箭如雨下。
然而,八旗兵刚刚架上竹梯,后方主阵却传来撤军信号!
“住手!住手!”
王立厉声大喝,城上守军停止了攻击。
见状,部分八旗兵愣了愣,小心回到城下,拖起十几个死伤者,匆匆离开。
“厂公,你这是……”
满桂略有不悦,不屑地指着城下:“厂公,何故放弃追杀的大好机会?”
“二百步的距离,你能放几支箭?又能开几枪?”
王立淡然一笑,拍拍满桂的肩:“满总兵,想要战死沙场很容易!
但,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又想留得性命衣锦还乡,不容易!”
满桂回味着王立的话,似有所悟,试探着问道:“厂公,你……还是想勒索一批战马?”
“没错!”
王立看看海兰珠,再看看城外:“我估计,建奴的这次撤兵,并不是怕了咱们,而是看到了她!
你有的是杀敌机会,但是,别放过壮大自己的机会啊!”
说罢,王立将目光移向海兰珠,轻叹口气:“刀剑无眼!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海兰珠没听懂王立的话,却兴奋地手舞足蹈,叽哩哇啦说着听不懂的话。
王立确实没听懂,却猜到了她的意思!
只要杀戮停止,她就高兴!
死伤的是汉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并不重要!
杀戮是否因自己而停止,也不重要!
八旗兵已经退去,海兰珠却站在城头,重复做着奇怪的手势。
从她虔诚的表情来看,这不是哑语,更不是约定的某种信号,而是在祈福!
唉!
没人愿意打仗!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论是汉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
但是,这可能么?
……
王立没有猜错!
皇太极之所以撤兵,正是看到了城上的海兰珠!
这一次,皇太极派来了正式的使团!
带队者,正是皇太极的谋士:大学士范文臣!
如此高规格的使团,足以看出皇太极赎回海兰珠的决心!
王立没有露面,只是一再叮嘱满桂:两千匹上等战马,少一匹也不行!
接下来的几日,海兰珠知道自己即将回家,却有些恋恋不舍了!
更加用心地侍奉王立,无微不至!
“回去之后,不要提这里的一切!不要提我的名字,能听懂么?”
“嗯!”海兰珠一脸茫然,却点了点头。
因为从表情判断,王立没有恶意。
“如果皇太极那厮欺负你,就到大同来找我!如果他嫌弃你,也到大同来找我!能听懂么?”
“嗯!”
“回去吧!”
“嗯!”
夕阳西下,海兰珠骑上战马,却始终回首望着城上的王立,依依不舍。
宋哲上下打量着王立,满脸疑惑:“厂公,这人给你暖了二十天的床,却又听不懂汉话!
但是,她望向你的眼神,就像深爱夫君的娘子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去!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嘿嘿……”
“其实,很简单,我从来不打女人!
并且,她喜欢吃我做的烧烤羊肉串!”
“羊肉串?”
宋哲满腹疑惑,自然不相信。
看到王立递来木盒,犹豫着接过。
木盒古色古香,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打开后,盒子中是一块玉石。
但,这不是普通的玉石!
打磨得非常光滑!
最关键的是,它的形状……实在有点辣眼睛!
刹那间,宋哲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厂……厂公,真有你的!这玩意儿哪来的?可否送给我?”
“靠!你又不是太监!你身上有真家伙,拿这玩意儿有何用?
再说了,你又不是独居深宫的嫔妃,拿这玩意儿有何用?”
“这个……不一样嘛……嘿嘿……厂公,这玩意儿哪来的?哪有卖的?”
“自然是皇宫里弄来的,你应该买不到!”王立神秘一笑,凑到宋哲的耳边:“隆庆皇帝朱载垕,你听说过吧?
皇宫大内,到处都是他刻下的春宫图!
后面继位的几个皇帝,如果不想看到这些,估计得重建一个皇宫!
他遗留的箱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的整个箱子,我悄悄顺走了!”
我去!
我太单纯了!
原来,皇宫里还有这玩意儿!
那些嫔妃们,还真会玩!
宫女经常找太监做“对食夫妻”,原来,是玩的这玩意儿!
比男人强多了!
金枪永远不倒!
原来,厂公藏着这个秘密!
不行!
这玩意儿,我也要弄一个!
宋哲还在目瞪口呆,王立却抢过木盒,大步离开。
呵!幸好老子早有准备,这才没有露馅!
古时的人就是蠢,这么容易就忽悠过去了!
盒中之物,让宋哲眼界大开!
本想追上王立讨要一个,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既然厂公用的是这玩意儿,那,夜里的床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这又是咋回事儿?
……
不到两月的时间,竟然弄来五千匹上等良马,最兴奋的还是曹文诏!
通过严格选拔,在山西的数万饥民中,成功选出五千壮卒,骑兵算是基本成型了!
剩下的,就是严格的训练,以及铁甲护具的打造。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三五个月,这支重骑兵必能形成战斗力!
但,就在这时,陕西出事了!
“厂公,这是洪大人的亲笔信!
贼首王左桂降而复叛,率军围攻榆林卫,兵力多达三万人!
延绥巡抚张大人因惊吓过度,卒于城中;
参政大人临危受命,引兵两千困守孤城,朝不保夕!
属下奉大人之命,携亲笔书信杀出重围,特来请求援兵!”
“来人,带这位小兄弟下去歇息!”
王立接过信函,报信的小卒还想说话,却被锦衣卫热情地拉出大殿。
看过书信,王立心头骂娘不止!
总感觉,自己被洪承畴套路了!
这家伙,跟自己这个太监做兄弟,果然有企图!
自己在山西训练“铁甲锦衣卫”,战马、骑手和装备数量,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他的情报,竟然比东厂和西厂还灵通!
唉!
好不容易弄来一支“铁甲锦衣卫”,自己都还没玩过,这家伙说借就借!
能借给他么?
他都穷得叮当响了,拿什么发军饷?
战马的草料暂且不提,仅仅六千骑手两月的俸禄,就是十二万两!
这可是重骑兵啊,他养得起么?
借了之后,他拿什么来还?
最关键的是,这支骑兵还没训练成型,没什么战斗力!
而贼寇有三万多人,全是亡命之徒!
若是这支骑兵被打没了,那可亏大了!
三十多万的银子,全都要打水漂!
不借!
说什么也不借!
得找个借口,给他忽悠过去!
“曹总兵,你前日的建议,想去关外练兵?”
“厂公,确实如此!
只有经过实战,这支骑兵才能所向披靡,锐不可挡!
不过,陕西贼寇又起,就不必去关外冒险了!
还请厂公慎重考虑!”
我去!
看曹文诏的意思,他很想领兵去陕西!
你只想着立功,就没考虑后果?
你知不知道,那洪承畴空手套白狼!
黄河早已断流,贼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你一走,贼寇过来祸乱山西,那可咋办?
我手上只有一千锦衣卫,挡得住那么多的贼寇?
满桂的大同军即将溃散,你难道不知道?
曹文诏看出了王立的担心,试探说道:“厂公,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千骑兵配齐了全套装备!
其中的一千是关宁军,久经沙场,战无不胜!
我只带两千兵马过去,必能杀得贼寇落荒而逃!
我可以保证:此次带两千人马过去,必能带两千人马回来,绝不少一人一骑!
其余的四千兵马,可交给曹变蛟和曹鼎蛟统领,在黄河东岸练兵警戒,贼寇必不敢窜入山西!
不知……厂公意下如何?”
唉!
曹文诏虽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但却下了决心!
他的安排,看起来也算稳妥!
毕竟,陕西与山西只隔一条干涸的黄河!
若是陕西保不住,山西也难保!
更可气的是,整个陕西和山西都知道了,自己是洪承畴的“二弟”!
兄长有难,二弟不救,实在说不过去!
要是洪承畴撕破脸,参自己一本“见死不救”,很难向朱由检解释啊!
唉!
借吧,借吧!
事到如今,只能按曹文诏的意思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