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大喜事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必去陕西了!
就算去了,也没生命危险!
这事,众臣不相信,王立不相信,朱由检也不相信!
但,确实是事实!
这封奏书,本该十日前就送到!
只因桑干河断流,水路不通,延误了时日!
断流的原因,自然是被刘冬截断,足足用了七千多斤炸药!
如果再不截断桑干河,种在沿河两岸的土豆和红薯,必会枯死!
王立不解的是,杨鹤既没兵又没钱,还没有粮食赈灾,他真的平息了民变?
然而,据派驻陕西的锦衣卫报回的消息,杨鹤真的平息了民变!
我去!
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啊!
据说,他在陕西的这段时间,除了混日子之外,整日都在主动寻找造反头目,谈判!
只要放下武器,回乡种地,既往不咎!
还做出承诺,朝廷会发放遣散费!
就这么简单,搞定了?
王立宁死也不敢相信!
“厂公,杨总督真的搞成了!属下亲眼所在!
就在杨总督上书的当日,神一魁、王嘉胤、王左桂、过天星等等头目,一同赶走了杨总督的轿夫,亲自给他抬轿子!”
我去!
造反头目给他抬轿子?
好一个土皇帝!
比督师一方的袁崇焕还牛逼!
早知这么简单,我也去陕西了!
但是,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我记得……前不久,杨鹤不是被王左桂围在韩城么?这厮,是不是谎报欺君?”
“厂公,杨鹤没有欺君!
那次的韩城之围,参政洪承畴领着家丁仆人前去解围,斩杀乱民三百人!
吓得王左桂、苗美两个头目跪地求饶……”
“慢着!慢着!”
王立赶紧止住锦衣卫的话:“你刚才说的是谁?帮杨鹤解围的人是谁?”
“回厂公,是延绥的参政,洪承畴大人!”
洪承畴!
我的个乖乖!
只顾着捞钱,怎把这个大人物给忘了?
这个投敌叛国的家伙,竟然在延绥?
好家伙!
要想多捞几年,这家伙绝不能留!
不对,这家伙刚刚立了功,没有黑历史!
若是贸然把他做掉,我这个厂公也离下课不远了!
搞不好,还要被杀头!
陕西的民变,不是平息了么?
正好明天出发,去陕西!
我倒要看看,这个遗臭万年的洪承畴,究竟长什么模样!
咦?
还是不对啊!
这个明朝,跟历史上的明朝不大一样!
没有李自成,没有张献忠!
长平公主朱媺娖,也成了坤兴公主!
而且,民变已经平息了!
嗯,还真的不一样!
既然如此,洪承畴很可能不是“二臣”!
自己,也没必要去陕西了!
不过嘛,呆在京师里,实在让朱由检碍眼!
本来就是嘛!
下属不出去“跑业务”,整日呆在“公司”里吹空调,没有哪个上司会乐意!
还有,这段时间勒索了那么多官员,是该出去避避风头了!
去山西看看自己的烟厂,再去南京看看自己的青楼!
如果收入好,全都做成连锁店!
有大把的事情做!
千万别窝在京师,这是自讨没趣!
……
王立的料想,果真没错!
因为陕西的民变平息了,王立提出到山西“继续赈灾”,朱由检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王立没忘记“挖”一个人!
这人,正是徐光启!
若说大明的现代数学家,徐光启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那句话咋说来着,“科学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象学”嘛!
要想把大炮玩得转,没有现代的数学理论做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其实嘛,如果用点心思去捣鼓,自己也能造出大炮,造出迫击炮!
但,搞这些玩意儿多费神啊!
不如抽出时间听听曲儿,不如去寻找自己的秦淮八绝,不如想想怎么捞钱!
所以嘛,徐光启喜欢研究数学,喜欢捣鼓大炮,就让他去捣鼓好了!
……
“万岁爷,自西厂接手福建军器局以来,此局提供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军械!
但,要彻底击败皇太极,要收复东北的大片土地,还得足够的火炮才行!
只可惜,朝廷财政吃紧,拿不出银子采购大炮!
小奴斗胆,请万岁爷将礼部侍郎徐大人调往福建!
徐大人精通数学,曾指导山东军器局仿造大炮……”
“不必说了!”
朱由检打断王立的话,面色略有不悦:“这个徐大人啊,只要你能说服他,朕没有意见!”
“那就……多谢万岁爷!小奴这就去劝劝他!”
辞别朱由检,王立屁颠屁颠去了礼部。
朱由检的不悦与为难,王立也能理解。
要让“礼部侍郎”去地方上的“军器局”,没人会乐意!
朱由检本就与大臣不睦,让他出面调动徐光启,确实有些为难他!
而且,徐光启上的奏书,希望开办新学堂,希望科举考试加入新的数学理论,无不遭到朱由检和众臣的反对。
这样一来,徐光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也难怪,他的奏书,他的言论,没人能看懂,没人能听懂!
说明来意,徐光启头也不抬,继续翻看他的《欧几里德原本》。
这是一本拉丁文的数学著作,徐光启与利马窦合作多年,至今才翻译了六章,命名为《几何原本》。
在这个时代,要翻译这样的数学著作,没有任何先例作为参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就如“平行线”、“三角形”、“对角”、“直角”、“锐角”、“钝角”、“相似”等等词汇,都是徐光启从头“发明”!
所以,翻译工作的繁琐,工程的浩大,绝非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象!
利马窦,在三十多年已经不在了!
年迈的徐光启,还想翻译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已经力不从心了!
碰了一鼻子灰,王立并未放弃,喃喃念道:
“国无武备,为日久矣,一朝衅起,遂不可文。启才职事皆不宜兵戎之役,而义无坐视,以负国恩与师门之教……”
这几句话,出自徐光启的一封信。
是徐光启写给万历十七年的一甲状元、翰林院修撰焦竑的信。
从这几句话中,可以窥见徐光启的报国之心。
只可惜,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空有报国之心,又能如何?
“徐大人,你不是一直想造大炮么?
今,本厂公给你福建军器局,再给你足够的银子!
福建军器局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你,敢不敢去试试?”
闻言,徐光启抬起头,脸上短暂的欣喜一闪而过:“阉贼!滚!”
徐光启憎恨太监,王立完全能理解!
在天启年间,徐光启两度遭到阉党的弹劾与排挤,回上海老家“冠带闲住”了两年多!
直到朱由检继位,魏忠贤收敛了许多,这才被重新诏回。
王立来此,早就有心理准备!
面对徐光启的怒骂,他没有半点生气,笑呵呵地问道:“徐大人,本厂公虽是太监,却跟魏忠贤不一样……”
“同为阉党,又有何不同?”徐光启打断王立的话,指着殿外:
“老臣没几天好活了,不想跟半个阉党打交道!
厂公,请回吧!”
“徐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
“半个”阉党是怎么回事儿?
你把本厂公看成什么了?
三角形?四边形?
对了,徐光人,你在《几何原本》中翻译的“平边三角形”有些不妥!
我认为,译成“等边三角形”更加妥当!
还有,你在“分数”那一章中,译的“比例”一词容易出现歧义,直接用“比”更加合适!
你认为呢?”
这席话,让徐光启眼睛一亮!
他翻译的《几何原本》,几乎没人看得懂!
也没人喜欢看!
但,眼前这位西厂提督,不仅看了自己的《几何原本》,还能指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这个太监,果然与其他阉党不一样!
“徐大人,要想大炮打得准,除了精确控制弹丸的重量、药包的重量之外,距离的测量更是重中之重!
你在《测量全义》中的三角函数理论,让本厂公受益匪浅啊!”
王立提到大炮和三角函数,徐光启就像遇到了知音,态度立马转变。
“厂公,你看过本官的《测量全义》?你能看懂三角函数?”
“造大炮,用大炮,不懂三角函数怎么行呢?
不过嘛,徐大人懂就行了!
只要大炮上有了标尺,炮手很容易找到正确的“夹角”,再试射几炮较正误差就行!
徐大人,要不……你到福建造大炮,本厂公帮你翻译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
“厂……厂公,你也懂拉丁文?你能看懂《欧几里德原本》?”
“呵!”
王立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既然徐大人不相信,就当本厂公没有来过,告辞!”
说罢,大步而出。
徐光启哪肯放弃,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哼!
还治不了你个老头?
本厂公的九年义务教育,难道是白学的?
本厂公的高等数学,难道也白学了?
没错,我确实看不懂拉丁文!
但,用汉语写一本全新的《欧几里德原本》,还不是信手拈来?
剩下的九卷《欧几里德原本》,我只需一夜功夫,就能帮你“翻译”完成!
不,上半夜就够!
下半夜,还能找柳如嫣帮忙暖床!
呵!
这老头,还真是犯贱啊!
不理他,竟然赖在灵济宫不走!
先晾一晾他!
晾到明晨再说!
“陈兄,在京师这边,西厂就由你坐镇了!
只要万岁爷准备动手,袁崇焕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王立面色凝重,陈王廷却哈哈大笑:“厂公,咱们这样监守自盗,真的好么?”
“陈兄,你又长重了二十斤吧?
身手可还行?
你在福建的一年多,贪了八万两吧?
你跟我说“监守自盗”?
你好意思么?”
“这个……厂公,原来你都知道啊?
呵呵……你也知道,那么多的银子运过来,每天都有银子运来,白花花的,实在亮眼睛啊!
如果不拿一点,心里憋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