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
大同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王立也懒得过问。
京师的阴冷,让人直呼受不了。
魏忠贤忐忑不安,到处上窜下跳,王立却整日守着火炉。
琢磨着,应该找个人暖床了吧!
要不然,真的会被冻死!
二十几名宫女中,王立只信任柳如嫣、林雪儿和徐彩凤。
“雪儿,你有没想过,出宫后找个人嫁了?”
“王公公,你可真会说笑!做过宫女的人,谁愿意娶啊!”
“是么?做宫女的都挺漂亮呢!”
“不是么?25岁才能出宫,早就人老珠黄了!就算没有伺候过皇上,也没人敢要!”
林雪儿说话的同时,柳如嫣和徐彩凤不停点头,不停叹息。
她们口中的“伺候皇帝”,并不是侍寝,而仅仅是帮皇帝更衣!
没办法!
明朝的的“三纲五常”和“贞洁烈女”意识,几乎发展到了顶峰!
在这个时代,帮其他男人更过衣的女子,也被认为失去了贞操!
甚至,就算被人调戏几句,也算失去了贞操,全都要死要活的!
在明清两朝,被调戏几名就寻死的“烈女”,有名有姓的就好几千人!
遍地都是贞洁牌坊!
这样看来,做过宫女的女子想要嫁人,绝对是难于登天!
但奇怪的是,“三纲五常”和“贞洁烈女”的概念,似乎不适用于青楼伎女,就如那秦淮八绝!
就如,柳如是和陈圆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王立正想拉柳如嫣暖床,曹化淳却匆匆赶来。
“厂公,万岁爷有道紧急圣旨,立刻派人送往广东!”
“圣旨?”王立不解地瞥着曹化淳,满脸郁闷:“送圣旨,不是司礼监的事么?
为何让咱们去办?西厂是锦衣卫,又不是太监!”
“这道圣旨事关重大,只有交给西厂,万岁爷才能放心!”
曹化淳的话合情合理,王立更来了兴趣:“什么圣旨?送往何处?”
“万岁爷下了口谕:这道圣旨,要尽快送往东莞,亲手交到袁崇焕手上!”
袁崇焕?
我去!
都差点忘了这个人!
朱由检那小屁孩,怎会知道袁崇焕?
由西厂送圣旨,应该不是赐死他吧!
难道,他要重新启用袁崇焕?
再让他镇守辽东?
但是……
现在的大明,能镇守辽东的将领,应该很多吧!
我不了解明末的历史,却也听过王之臣、孙承宗、赵率教、满桂、祖大寿和毛文龙等人!
他们,都能独挡一面吧!
为何,朱由检偏偏提起袁崇焕?
王立还在疑惑,曹化淳催促道:“厂公,事关重大,不能拖延!
万岁爷封袁崇焕为督察院右督御史,兵部右侍郎!令他即刻上任!”
我去!
兵部右侍郎!
这官职,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了!
“曹公公,西厂的人我不太熟悉,还是你挑选几人去送吧!”
王立的话有些不好听,却也是事实!
他最信任的人,只有宋哲!
而且,西厂多了个曹化淳,王立有些心灰意冷了!
有个监视自己的人在身边,做事肯定会束手束脚!
为了不得罪这个人,所有事情交给他去办,自己反而乐得清闲!
于是,曹化淳无奈地摇摇头,随意叫了几个“看起来可靠”的人,将圣旨送了出去。
“厂公,曹公公!”
王承恩手握圣旨,匆匆赶来:“万岁爷封袁崇焕为兵部尚书,督师蓟辽!命他即刻复命!
这张圣旨,万岁爷特别交待,由西厂送出!”
我去!
这个朱由检!
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刚刚才封了袁崇焕的“国防部副部长”,马上又封他为“国防部长”,还兼任辽东战区的司令员!
前段时间,自己费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容易把袁崇焕赶回老家种荔枝!
本以为保住了他的性命,没想到,朱由检重新启用了他!
袁崇焕是何时被凌迟处死,又是为何被处死,王立真的不知道!
没办法,这个穿越者,真的不合格!
他对袁崇焕的了解,仅限于《碧血剑》中的只言片语,以及那首绝命诗!
他认为袁崇焕是个悲剧人物,也是源于这些!
此时,王立的意图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希望启用袁崇焕!
希望,能借此保一命!
于是,第二道圣旨送出后,王立匆匆赶到乾清宫。
“朕专门了解过:自万历皇帝以来,我大明与建奴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
唯一可以称道的,只有宁远和宁锦的两次大捷!”
“确实如此!只不过……小奴听说,那袁崇焕也不咋样嘛……”
“或许,的确不咋样!
但是,参加过两次大战的将领,只有袁崇焕是“官升一级,赏银三十两”。”
我去!
这小屁孩,啥时学会了“逆向思维”?
他认定魏忠贤不可靠,以这份名单反向推理,认为袁崇焕是个能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确实,再傻的人都知道,名单上获得重赏的人,都是魏忠贤的党羽!
以后若要清算,照着这份名单去抓人,一抓一个准!
好你个朱由检!
你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此刻,想打消他启用袁崇焕的念头,却不知从何下手!
若说袁崇焕有什么过失,在他回乡种荔枝之前,确实找不出来!
如果继续反对,自己就成了魏忠贤的党羽!
唉!
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万岁爷,我个人觉得……辽东一线的统兵将领,必须慎之又慎!既然万岁爷有了明断,小奴再不敢妄议军机!小奴告退!”
王立离开大殿,朱由检淡淡一笑,唤来王承恩。
“魏忠贤那边,是否有动作?”
“万岁爷,两道圣旨都是由涂文辅草拟,王体乾盖的印,魏忠贤必会得到消息!
但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
“哼!给我盯紧了!袁崇焕辞职返乡,这两人都有功劳!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是忠,谁是奸!”
“诺!”
……
回到灵济宫,见到熟悉的面孔,王立又惊又喜!
“我的二当家,你可算回来了!没惹出什么事吧?”
此时的王立,没敢去想十万两银子,唯一担心的,就是惹出大事!
因为朱由检的提前返回,王立和魏忠贤都跟大同断了联系,派去的人就像断线的风筝。
如果他们真的插手蕃王家事,甚至杀掉了朱鼎渭,两位厂公难辞其咎!
“厂公,银子倒是到手了,但是……很多事情,超出了咱们的预料!
不过,还好,此行基本顺利……”
“基本顺利?这话什么意思?”王立心头一紧,却想起了宋哲前面的话,又有些迫不及待:“银子到手了?多少?”
“厂公,二十万两!嘿嘿……”
“我去!二十万两?你没骗我?”
王立往外看了看,却没看到马车。
“厂公,二十万两呢!得装十几辆车!没敢带回来!埋在城西二十里的树林里了!”
“我去!说得跟真的一样!赶紧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快点!”
于是,宋哲缓缓说起代王府发生的事,惊得王立瞠目结舌!
这寒冬腊月的夜里,王立却大汗淋漓!
再也不用找人暖床了!
现任代王朱鼎渭,死了!
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了!
这三人,都是被东厂锦衣杀的!
魏忠贤一心想扶持的朱彝桢,也死了,是被宋哲杀的!
也就是说,大同的代王府,再也没了继任者!
太祖皇帝的第十三子,这一脉,算是断了!
原来,宋哲赶到代王府时,东厂锦衣卫早就伪装成西厂的人,跟朱彝桢谈好了价钱!
并且,干掉了朱鼎渭和他的两儿子!
遇此变故,宋哲确实“随机应变”了!
本来,他没打算除掉朱彝桢,只想抢夺东厂手中的银子!
没想到,宋哲伪装成盗贼,伏击“西厂”押运银子的马车时,朱彝桢竟然穿着西厂锦衣卫的衣服,混在车队之中!
所以说,朱彝桢是被宋哲误杀的!
“怎么会这样?”
王立百思不解,奇怪地问道:“既然东厂做掉了朱鼎渭,朱彝桢应该在代王府才对,他怎会混在车队之中?”
“厂公,朱鼎渭一家刚刚被杀,朱彝桢马上就出现代王府,不是不打自招么?”
“额……也对!按照正常的流程,朱彝桢应该向朝廷上表,等到正式册封之后,才能移驾代王府!
这次的事,闹得也太大了,万岁爷肯定会彻查!
你们,做得是否干净?
你说的“基本顺利”,又是什么意思?”
“厂公,我等伏击东厂的车队时,可能逃掉了一个锦衣卫!他……很可能向魏忠贤报信!”
我去!
你想害死我?
王立彻底无语了!
魏忠贤说得对,以前的自己,就是一张白纸!
但是现在,却魏忠贤掌握黑历史!
如果朱由检知道此事,我还有命么?
如果魏忠贤以此要挟,我敢不就犯么?
如果他上门讨要银子,我敢不给么?
不过……
朱鼎渭一家是东厂杀的,他魏忠贤不敢不守秘密吧!
可是……东厂出手的时候,伪装成了西厂锦衣卫,始终对自己不利!
我去!
逃掉的那个家伙,迟早是个隐患!
必须将他除掉!
王立正在焦头烂额,魏忠贤却找上门了!
“这家伙,半夜三更找上门,准没好事!”
“厂公,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宋哲做出抹脖子的手势,把王立吓了一大跳。
这家伙,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头脑简单!
魏忠贤在灵济宫出了事,老子还有命么?
而且,你们伏击车队时,不是伪装成盗贼么?
而且,你们又没用血滴子!
逃走的那家伙,凭什么说是西厂干的?
所以,不要自乱阵脚!
先让子飞一会儿!
“你们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
“厂公,咱们都蒙着面趁夜进来,东厂的人就算看到了,也无法确定身份!”
“好!非常好!”王立激动得猛拍大腿:
“你先躲起来!我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嘿嘿!
既然你们伪装成了盗贼,我就死不认账!
看他能把我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