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铁制品不足的原因,这支三千骑的八旗兵,只有千余骑是“重装铁骑”,其余的全是“轻骑兵”!
总体来说,其战马护甲和骑手装备,远远比不上骁骑营!
但是,两军还未接触,骁骑营就丢盔弃甲了!
兵败如山倒!
这样的兵,怎么打仗?
孙传庭又气又急,愤愤地拔出长剑,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杀向八旗兵!
或许是受到主帅的感染,或许是心有不甘,百来名骑手调转马头,紧跟在孙传庭身后!
然而,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会再有悬念!
对于迎面杀来的百余骑,八旗兵并未放在心上,只分出百余骑迎击!
余下的八旗兵双眼放光,争先恐后地追杀逃兵!
骁骑营,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孙传庭毕竟是文弱书生!
被震落马下之后,全身的铁甲压得他站不起身!
但是,即便躺在地上,他也没有放弃!
紧握长剑,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一条马腿猛劈过去!
敌兵战马轰然倒地!
怒吼声中,倒地的八旗兵还没回过神,长剑透胸而过!
鲜血四溅,模糊了孙传庭的双眼!
草草擦了擦,正要寻找下一个目标,又一骑战马轰然倒地!
孙传庭两眼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孙传庭缓缓睁开眼睛。
秋风吹来,浑身冰冷。
“孙大人,你终于醒了!这么冷的天,还浪费我两壶清水!”
曹文诏嘿嘿一笑,将尚方宝剑递还孙传庭:“孙大人勇气可嘉,本将佩服!”
说罢,递来一块干肉。
孙传庭犹豫着接过,转头四望。
我去!
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遍地都是八旗兵的尸体!
数百匹八旗兵的战马,似乎忘了刚才的厮杀,正在悠闲地啃食青草!
大批明军和部分骁骑营的骑手,正在打扫战场!
“曹……曹总兵?你是曹总兵?”
忆起曹文诏的画像,孙传庭又惊又喜:“曹总兵,你突出来了?
我……我本是前来助你,哪知道,反被你所救……唉……”
看看四周,孙传庭无奈地摇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曹文诏身上:“曹总兵,听说……四方堡内火光冲天,我还以为……
对了,八旗兵把四方堡重重围困,你是怎么突出来的?”
“切!”
曹文诏淡然一笑,满脸不屑:“八旗兵再多,总有睡觉的时候吧!等他们睡着了,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城了!”
曹文诏懒得解释太多,翻身上马:“各部做好警戒,继续打扫战场!
一刻钟后,全军渡河!”
军令一出,各部忙而不乱!
所有的骑手,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跟骁骑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曹文诏突出重围,确实是“大摇大摆”走出来的!
三日前,曹文诏向皇太极索要粮草不成,再也沉不住气了!
当天夜里,城上号角齐鸣,一队明军嚎叫着杀出城外!
对此,八旗兵求之不得,从容地列阵迎敌!
然而,他们并未与八旗兵交战!
距离敌阵二百余丈时,突然偃旗息鼓,麻溜地撤回了四方堡!
权衡之下,皇太极并未追赶!
岂料,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队明军从南门杀出,仍是气势汹汹地喊杀震天,但刚要接敌就匆匆退走!
济尔哈朗不愿放过大好机会,赶紧引兵追赶!
不过,只追出三百余丈,突然炸声隆隆,人仰马翻!
原来,明军见有八旗兵追来,纷纷把弹丸点燃扔出!
八旗兵追来,引线刚好燃尽!
伤了百余骑,皇太极勃然大怒!
严令围城的各路兵马,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营!
因为,皇太极十足地相信:明军此举,意在引诱自己攻城!
绝不中计!
稳住阵脚,再围他几日,必能轻易得胜!
接下来的两日,每到夜里,每隔一个时辰,明军必会准时杀出,然后退走!
对此,八旗兵习以为常,却没有半点放松,始终严阵以待!
不过,只要明军一退,八旗兵马上就松懈下来,倒头便睡!
今日三更,明军如法炮制!
然而,这一次,明军刚刚退走不到一刻钟,突然全军杀出!
悄无声息!
靠到八旗兵的营帐时,数百颗弹丸接连扔出!
隆隆的爆炸声,惊得八旗兵心惊胆战!
等回过神,明军早已远去!
皇太极终于意识到,明军的这一招,正是诸葛亮攻略汉中时的“挠敌之策”!
当初,曹操受不了刘备军的袭扰,连夜撤离了汉水!
而今,自己沉住了气,却百密一疏!
不过,皇太极并没有轻易放弃,令济尔哈朗引三千骑紧追不舍!
半个时辰后,再令豪格和多尔衮各领三千骑,在东西两路迂回追击!
然而,曹文诏的关宁铁骑,毕竟是久经战阵!
刚刚击退中路的济尔哈朗,突闻东边的沙埚方向喊杀震天!
曹文诏没有多想,立刻引兵来援!
正巧遇上多尔衮的部队,在追杀四散而逃的骁骑营!
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多尔衮死伤千余骑,暂时退走!
打扫战场之时,顺手救下了孙传庭!
如若不然,孙传庭必被那匹战马压死!
或者,死于八旗兵之手!
“曹总兵,这桑干河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渡船吧?”
“没有渡船,我就不必过江!”曹文诏看看江面,轻声一笑:“正好,免得被人误解,以为我怕了八旗兵!”
“呃……曹总兵刚胆勇猛,自然不怕八旗兵!
只是,这大同府的城池村庄,全都被八旗兵洗劫一空!
许多百姓的家中,就连混有沙土、又潮又霉的粮食也被抢走!
如不设法渡至南岸,你如何获得粮草补充?
如何获与八旗兵抗衡?”
眼看曹文诏默不作声,孙传庭继续试探:“要不,顺着桑干河往东北而行,绕至宣府如何?
我从居庸关过来之时,已令宣府总兵陈洪范筹集粮草,必能解燃煤之急!”
“陈洪范?不认识!”
曹文诏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笑道:“要寻粮草,我何须去宣府?
北边二十里外,正在收拢残部的多尔衮,他不是带有粮食?
几十里外的大同城,不仅有粮食,还有足够的豆饼!”
“可是……那边的得胜堡、镇羌堡和四城堡皆已陷落,大同城孤立无援啊!
再被八旗兵重重围困,谁还能救你?”
“哼!只有我曹文诏救别人的份,我不需要别人搭救!
孙大人,你是等船渡江,还是退往宣府?
或者,随我去往大同?”
“这个……”
一时之间,孙传庭很难抉择!
看得出来,曹文诏真的要去大同——他只信任大同总兵满桂,信不过宣府总兵陈洪范!
如今,从居庸关和紫荆关带来的四千骁骑营,虽得曹文诏相救,却只剩下两千余骑!
最关键的是,这支部队毫无战斗力!
如果跟随曹文诏去往大同,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添乱!
不如,暂且在此等候!
顺便练习排兵布阵,鼓舞士气,筹备粮草!
等到河南方向的六千骑赶到,再与曹文诏汇合于大同,共同杀敌!
嗯,就这么办!
于是,曹文诏引兵北还,顺便带走了千余匹俘获的战马!
而孙传庭,原地驻扎于桑干河边!
同时派人去往宣府,令陈洪范送粮草来援!
两人各自为战,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然而,想要击败多尔衮、抢夺粮草和战马的曹文诏,彻底失算了!
他引兵赶到时,多尔衮早就没了踪影!
不必说,他很可能回了四方堡,与自己的主力汇合——马上就要天黑,他不敢领着残兵四处乱转!
无人阻拦,正好!
天黑之前,刚好赶到大同!
一路向北,曹文诏畅行无阻!
然而,他轻看了多尔衮!
多尔衮残部,并未退回四方堡!
而是与济尔哈朗的残部汇合,往东去了许家庄方向!
与此同时,西路的豪格驻兵桑干河边!
在这三人看来,曹文诏突出重围引兵南退,再也不会北上寻死!
一时半会儿,曹文诏无法渡河,只能就地驻扎!
等到半夜,东西两路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三人的判断没错!
他们的夜袭非常成功!
只不过,遭到夜袭的不是曹文诏,而是孙传庭!
背水扎营,兵家大忌!
面对八旗兵的两路夹击,骁骑营仓惶应战,一败涂地!
兵出大同,一日两败,孙传庭悲愤交集!
正要拔剑自刎,却被几名士兵死死抱住!
连推带搡,跳入桑干河中消失不见!
孙传庭熟悉兵法,自然知道背水列阵的后果!
但,他还是背水列阵了!
在他看来,曹文诏浩浩荡荡地引兵北上,八旗兵必会追他而去,绝不会迂回到桑干河边!
三路八旗兵东西夹击,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哪知道,又遇上一只软杮子!
捏起来实在舒服!
……
大同城里,满桂又惊又疑!
这个曹文诏,到底闹的哪样?
四方堡虽然丢了,大同还在自己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好不容易冲出重围,为何主动回来送死!
你想送死也就罢了,来大同干嘛?
引来那么多八旗兵,你到底是带路党呢,还是想坑我?
“怎么,吃你点军粮,还不乐意了?”
曹文诏嘿嘿一笑,抓起一块鸡腿,递给身旁眉清目秀的小卒。
然后,又抢过满桂手上的鸡腿,塞入自己口中。
“满总兵,你可别忘了!
你这两万兵士能吃饱肚子,能有兵器甲胄,全是我家厂公给你的银子!
对了,让你准备了一年前的豆饼和草料,应该没有偷懒吧?”
“不就一万匹战马嘛,三个月毫无问题!”
满桂拍拍胸口,上下打量着那名小卒,又将目光移向曹文诏:
“我说曹总兵啊,你想带女人在军中,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啊!
你就大大方方地带嘛,干嘛要遮遮掩掩?
怎么,怕我给你抢走?”
“切!”
曹文诏不屑地呸了一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并未否认携带女人。
毕竟,明代的兵卒跟宋代差不多,不论边军和募兵,在作战、转移或者屯田的时候,都有携带家眷的传统!
很多时候,部队还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优先保证家眷的转移或撤退!
所以,带个女人在军中,没什么好隐瞒的!
咽下鸡腿,曹文诏打了个嗝,神秘一笑:“满总兵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满桂才仔细打量!
微弱的烛光中,细看许久,蹭地站起身!
我勒个去!
这女人好生面熟!
她,不就是给厂公暖床的那个,那个蒙古女人?
怎么,又落到曹文诏手里了?
那皇太极大动干戈,抢不到东西却赖着不走,难道是为了这女人?
“没错,就是为了她!
或者说,皇太极拉不下脸,不好意思就此退走!”
“那还等什么?”满桂面色大喜:“赶紧吃饱肚子,赶紧把她还给皇太极!
赶紧送走那瘟神,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不可能!”
曹文诏摇摇头,正色说道:“她说过,她不会回蒙古,更不会回皇太极的身边!
她,宁死也要嫁给厂公!”
“噗……”
满桂实在忍不住,喷了一桌子的水!
曹文诏早有所料,及时抬手,护住了盘子里仅剩不多的鸡腿。
“瞧你那样!见过什么世面!”
曹文诏满脸不屑,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人,带厂公夫人去城中休息,好生伺候!”
说罢,一脸谄媚地凑近满桂:“满总兵,你……以五千银子,向宋指挥使买的那玩意儿……可否借来瞧瞧?”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