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末期的铸铁工艺,其实不亚于工业革命时的英国!
汉人,其实不比欧洲人和美洲人笨!
然而,明清时期的科技水平,真的是一言难尽!
王立觉得,汉人唯一缺少的,是基础科学的研究!
当然,还有“制度”方面的问题——百姓的思想遭到严格禁锢,而且生活困苦!
在这样的土壤之下,绝无可能诞生“发明创造”,更不可能发生工业革命!
王立很想“发明”蒸汽机和新式大炮,可惜实在没有耐心!
他只是草草地把蒸汽机组装好,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再把自己想要的结果告诉工匠;
最后,扔下一句“如果成功,重重有赏”的话,匆匆回了成都。
因为,他在关注着汉中!
陕西一省,此时的“秦王”朱谊漶,是朱元璋次子朱樉的十世孙,跟朱由检同辈!
要将“陕西汉中府”划归四川,洪承畴求之不得!
毕竟,四条古栈道实在难行!
对于关中之地来说,汉中府就像秦岭以南的一块“飞地”——食之无味,不如舍弃!
只不过,地域划分的大事,洪承畴不敢自作主张,只能上报朱由检;
洪承畴没想到的是,王立没等到朱由检的认可,早早地放飞自我了!
这月初,一股“流贼”闯入汉中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然而,秦岭山中的几条古栈道,实在难行!
除了“紫阳王”朱辅鐙一家百余人,再无其他的朱氏宗亲逃回陕西!
其实,“流贼”故意留了朱辅鐙一命——据汉中府的百姓所言,这位紫阳王性格敦厚,从不欺压百姓!
这几年的频频旱灾,朱辅鐙先后三次开仓放粮,深得百姓爱戴!
紧接着,几股“流贼”封锁出川栈道的同时,四川“试点变法”的成功经验,在汉中府迅速推广开来!
有了“天府之国”的大粮仓,再加上“汉中平原”这个大粮仓,王立的底气更足了!
几处栈道防御工事的修筑,标志着“构筑老巢”的目标基本完成!
“厂公,咱们在陈仓道、褒斜道和傥骆道都有修筑工事,为何单单忽略了子午道?”
“子午道,距离西安最近嘛!
哪天我高兴了,可从子午道去往陕西,找我的洪大哥喝酒嘛!”
王立嘿嘿一笑,宋哲虽有不解,却也不再多问。
其实,王立故意不在子午道设防,其实大有深意!
在他看来,三国时代的蜀汉势力,始终没有封堵栈道出口,除了展示自己的北伐决心之外,工程浩大也是原因之一!
而此时的四川,登入黄册的人口已有九百多万,是三国时期蜀汉的十倍有余!
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再加上火药的开山劈石之力,以及水泥的快速建造能力,在栈道南端的适当地方构筑城池,简直是轻而易举!
再架上几门大炮,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然而,李自成、张献忠和皇太极,全都不是傻子——明知出口位置有城池和火炮,谁会傻傻地过来送死?
所以,留下一条“不设防”的栈道,把陕西方向的敌兵放进汉中来打,岂不惬意?
据锦衣卫的回报,子午道比任何一条出川通道更加难行!
别说是三国时代的魏延,就算是现在的锦衣卫,也无法“十日之内抵达长安”!
最关键的是,子午道的很多地方,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粮草、战马和攻击器械的运输,非常困难!
想将大炮从陕西运往汉中,更是比登天还难!
不论是谁,敢从子午道进兵汉中,必然兵疲马乏,粮草难继!
如果,敌兵进犯时,出口处恰好有一支铁骑,以逸待劳?
嘿嘿!
想起来就美妙!
就算敌军有百万之众,也只能排着队送人头!
“报……厂公:贼首李自成自缚全身,在陈总督帐中痛哭流涕,磕头请降!”
“什么……么……么……么……”
王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接过信函!
“啪……”
一个耳光拍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去!
这不是做梦!
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自成,怎就投降了?
历史,真的改变了?
“厂公,锦衣探子的情报,绝不会出错!”
宋哲接过信函,细看之后,略有忧虑:“如果……只要陈总督小心谨慎,仍有全歼流贼之可能!”
宋哲的担忧和态度转变,让王立更加疑惑:“我的二当家啊,对于全歼流贼,你前几天还信心满满!怎么这会儿,变得底气不足了?”
“厂公,我前阵子说的是“全歼”,并非招降!
我的意思是,如果陈总督死死守住车厢峡,待流贼粮尽之时一举歼灭,必能平息贼乱!”
哦,对啊!
全歼和招降,完全是两回事儿!
记得,杨鹤担任三边总督的时候,陕西境内流贼,不是全都招降了么!
结果又如何?
所以,就算真要招降,也要砍掉所有的贼首,再谈招降的事!
此时的西北,不是正在赈灾嘛!
只要贼首一死,麾下的百姓领到赈灾粮,应该不会再反!
不对,谁也不敢保证!
杀了一个李自成,可能还有张自成、王自成!
只要小冰河期没有过去,只要还有灾荒和压迫,流贼必会再起!
“厂公,这,只是一方面!
四个月前的那次合围,你难道忘了?”
四个月前?
王立又懵了圈!
因为历史无法改变,这阵子只顾着“审案”和捞钱,没怎么关注剿灭流贼的事!
只知道,数十万流贼被洪承畴、左良玉、曹文诏和王朴包围,却没能将其全歼!
紧接着,流贼兵分三路仓惶逃窜!
其中的一路,在夔州府遭到秦良玉的阻击,被远征台湾的锦衣卫吓得抱头鼠窜!
“厂公,咱们可是西厂啊!
如果万岁爷深究此事,咱们或多或少都有责任!”
宋哲轻叹口气,无奈笑道:“当时,各路流贼被围,基本死路一条了!
没想到,他们向王总兵塞了银子,搞了一出假投降!”
靠!
王立蹭地弹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有这事儿?
你说的王总兵,是万岁爷钦点的那个,那个京师总兵王朴?”
“没错!就是他!
他收了贼首几万两银子,以为招降了贼首,马上就可以回京邀功了!
没想到,贼首狡诈,玩了一出诈降!
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这其中,就有李自成和张献忠!”
“我去……这狗日的王朴!连贼首的银子都敢收?真特么祸国殃民啊!”
王立气得直跺脚,拳头捏得咯咯响!
此时此刻,只有王立才会知道——王朴这该死家伙,到底误了什么大事儿!
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下油锅,挫骨扬灰,也毫不为过!
唉!
银子嘛,大家都喜欢!
收点贿赂,不是你的错,我也经常收!
可是,你收了银子之后,把李自成给一刀剁了,难道不行吗?
如果没了李自成,老子可以多捞多少年?
唉!
这狗日的,在京师的花花世界呆得太久,不知道外面的世道之险恶!
可是,这家伙……就算没见过世面,就算不知道有“诈降”二字,难道就没长脑子?
用脚后跟想一想嘛!
啥时候,投降还要行贿了?
哎呦,我勒个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儿!
快把肺给我气炸了!
过了许久,王立稍稍缓过气来。
“李自成自缚,痛哭乞降,是啥时候的事儿?”
“呃……如果是南方的消息,并且是不要紧的消息,一般是送往南都,半月一次集中送来四川;
西北剿贼方面的消息,如果与曹总兵无关,那也是不要紧的消息;
这种信函,一般是送到南阳的锦衣卫指挥所,每隔七天集中送一次!
这封信上没有日期,应该是十一到十八天以前吧!”
听到宋哲的话,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想给陈奇瑜一封信,让他一刀剁了李自成!
从时间上看,应该来不及了!
派锦衣卫去往车厢峡,也来不及了!
因为,从车厢峡到成都府,快马需要四天左右!
这四天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只希望,那位善于谋划、百战百胜的陈总督,不要让自己失望!
如果剁了李自成,我以个人的名义,悄悄送你五百万!
说到做到!
“报……厂公,这里又有一封信:十余万流贼逃离车厢峡,遁去无踪!”
“啊?”
“轰!”
王立的脑袋,几乎就要炸开!
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
估计,肺已经气炸了!
眼看王立六神无主,宋哲赶紧接过信函,扭头训斥道:“怎么一封一封地送来?赶紧的,把收到的信全部送来!”
“呃……喏……”
唉!
全国各地,送来的信函实在太多!
有时候,一天就有两三百封!
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
不可能每封信都由快马专送,更不可能每一封都飞鸽传书!
只能分个轻重缓急!
送往成都的信函,真的很多!
王立实在拆不过来,就叫宋哲帮忙了。
然而,宋哲也拆不过来,只能亲自拆阅“要紧”的信!
那些“不太要紧”的信,就交给识字的锦衣卫帮忙了!
很快,十几封信逐一拆阅,基本弄清了流贼逃离的经过!
被围的流贼粮草耗尽,二十天时间就死去一大半!
有了王朴的前车之鉴,陈奇瑜本来是没打算招降的!
李自成请降时,他并不相信其诚意:“如果他真要投降,就把自己给绑了,亲自过来!”
没想到,李自成还真把自己给绑了!
在陈奇瑜的帐前痛哭流涕!
这位陈总督的仁爱之心,就此被点燃!
关键是,陈奇瑜麾下的将领,全都帮着李自成说情——锦衣卫探子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收了李自成的钱!
部下帮忙说情也就罢了,李自成还给陈奇瑜做出承诺:每接受一名贼兵投降,就送上五十两银子!
车厢峡内,李自成的麾下就有四万之众!
如果全部纳降,就是二百万两!
当年,杨鹤招降流贼,花了十几万银子吧!
此刻,自己招降流贼,还能赚二百万!
好事儿啊!
在银子和感情的双重攻势下,陈奇瑜彻底沦陷了!
当然,陈奇瑜对招降之事特别小心,也有足够的诚意!
他将一百个流贼编为一队,指派一名安抚官护送回乡;
发布檄文,要求途经的州县拿出粮草接济;
还发出命令,要求各地的将领不得拦截;
没想到,这次又是诈降!
离开车厢峡才几十里,几十个安抚官被杀得干干净净!
等到各路明军合围过来,流贼早就遁去无踪!
理清经过,王立眼前一黑,再也不能呼吸!
恍惚中,只能听到宋哲的惊叫!
好像,还在拍打自己的脸!
天,是不是黑了?
好困!
“哗啦……”
王立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冰凉!
从头凉到脚!
想要起身,可惜全身无力!
连嘴巴都张不开!
我去!
这家伙,连泼两盆凉水也就罢了,还在按压老子的胸口!
本来就喘不上气,被你这么一按,更加喘不上气!
我去!
你小子倒是轻点啊!
按断老子的肋骨,你这二当家就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