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万般好与不好,却有一个常处,靠着好皮囊好言语,与各家子弟都能说个一二。
又有见外家长辈时,怪会装模作样,哄骗了不少人称赞。
虽然经常犯浑犯痴,那也只是在家里,对着姐妹兄弟,对着丫鬟小厮,对着小门小户之人。
所以闻得贾母得话,宝玉竟然并没有多言,反而低着头,乖巧的跟着出去了。
这般下来,反倒是显得秦钟不知礼,惹得秦可卿向众人施礼抱歉。
王熙凤回去后,见到才回家几日的丈夫贾琏,把在贾母的所见告知了一番。
贾琏这段时日大腿根都磨破了皮,只躺在炕上岔开腿,平儿帮着上了药,正用扇子扇着。
听了王熙凤的话,却冷笑了两声。
“你们到底是小瞧了我那兄弟,只以为他不懂事,却不晓得他做人最有分寸,只不过是见人下菜的主儿。”
王熙凤闻言,思虑了一番,竟然还真是这个理。
“那秦姑娘和我们三姑娘都是要嫁给那唐兄弟的,如今不但是我,连珍二哥,史兄弟,这些日子来都为其奔波,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就说你亲叔叔,不也是十分的看重那唐兄弟吗?只是可惜,我到底没有见过唐兄弟,错过了和他当面攀一番交情的机会。
只愿他看在我为他奔波一场的面上,记得我一二丝的好处,也不枉我这一场劳累。”
平儿原本是靠着炕上,听到王熙凤回来,立马就下了抗,连贾琏都没有反应过来。
扇了两下就要离开,王熙凤见状,奚落道,“我一回来你就要走,到底是心里有鬼,还是看我讨厌?”
平儿气笑了,正要解释,贾琏直接开口道,“我这一身的疤,你也不理,只是去老太太,太太跟前讨好。
好不容易找了平儿帮我上药,你竟还不满意,难道要看着我活生生的受罪才是?”
王熙凤知道自己无理,转过了话题,叹道,“放着二姑娘不嫁,却嫁三姑娘,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贾琏则不做声了。
他其实心里也想的是嫁二姑娘,论关系终归要更亲一些,只不过这事都是老爷们做得出,他也不知其一二。
又过了两日,贾琏疤才落,他父亲就找到了他,让他去一趟粤海,求助粤海将军邬维,找采购红夷大炮的路子。
贾琏实在不想去,一则一路万里,二则说不得还要漂洋过海,三则不通语言。
于是笑着推诿道,“就算我去了,这算哪门子的规矩,难道还能我们自己出钱不成。”
贾赦也知道这趟远门实在不易,不过那边的珍哥儿,已经向他,贾政说了原委,数来数去只有贾琏最为合适。
虽然那粤海将军,祖上原来是自家祖上军中属将,只不过隔了几代人,终归不如以前。
随便派个人去不显分量,一则令对方觉得自己轻视他,二则又引起误会空跑一趟。
所以只能辛苦贾琏,让他再出门跑一趟,而且这趟立了功,也好为他谋个前程。
贾琏听到关乎自己的前程,且又无法推诿,到底隔了两三日就又出门了。
且说贾母处,虽然秦可卿新来没多久,不但穿戴都和府里的小姐一样,竟然还派了几个一等丫鬟,如此这般待遇,下人们越发的不敢轻易得罪。
而秦可卿内心隐隐了然,知道贾府这般待她,十之八九是因为自己的婚事。
内心娇羞的同时,又觉得事已至此,到底结果算是好的,总比受到冷遇强。
府里的小姐们,并宝钗,黛玉,又史湘云也来了贾府玩,见秦可卿容貌可人,说话有礼不落俗套,竟不弱于一般门第姑娘,遂也都愿意和她亲近。
只是探春和秦可卿两人,见面都很不自在。
这一日,那边的尤氏,带着一众姬妾婆子来问安贾母,屋子里有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都在,姑娘们则都在里间。
王熙凤刚送走了贾琏,进来就看到这里一屋子人,便道,“有个笑话儿说给老太太,太太们,姑妈听。”
未从开口,先自己笑了。
“那三姑娘和秦姑娘好笑不好笑,我昨日里见到她们两人,一个称对方姐姐,一个称对方秦姐姐,倒是成了一家人了。
原先三姑娘还要闹着出家,如今得知夫家原来却是大英雄一般的人物,也不闹也不吵了。
看来到底是极其满意的,就是不知道咱们那新姑爷是个什么模样,如果要是长得一表人才,咱们的三小姐,以后嫁过去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们。”
哄的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王夫人羊瞪了一眼王熙凤。
笑骂道,“她才好了几日,你又来闹她,再把她闹恼了,看你怎么哄她。”
“哪里需要我哄,听我家的说,那未来的姑爷派了一艘船,送了鲜鱼来京给各家尝鲜,如今还在路上,估摸着不少好东西送来咱们府上,不知道有多少是指明要送给三姑娘的。”
“你呀。”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指着王熙凤。
“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出来掐你的嘴。”
里间突然传来探春的声音,王熙凤立马笑道,“你们瞧瞧,这主母的威风厉不厉害?”
众人更是笑得前翻后仰了起来。
贾探春闻言,气的跺脚,又羞又气,却终归拿王熙凤没有法子,到底还是小丫头片子。
像宝钗,黛玉,迎春,惜春,史湘云等姑娘,年龄都还小,和探春一样,虽然笑闹却到底不通其意。
李纨则看了眼秦可卿,秦可卿留意到李纨的目光,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问李纨,贾兰读了什么书,是否也在进学。
李纨是名宦之家,父亲曾担任国子监祭酒,端的是文风鼎盛,虽然因为青春守寡,在府里少言少语,其实内心十分的通透,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唐将军已经十八岁,府里的小姐才十三岁,如果是一般人,让对方等个几年也无所谓。
只不过却偏偏不是,不然府里如何为其上下奔波呢。
又有一处,秦可卿已二八年华,如何又能再等几年呢,这岂不是不但得罪那唐将军,又恶了秦可卿。
所以李纨已然料到,秦可卿在府里呆不了多久,必定先替府里小姐先过门。
不过这些心思她丝毫没有透露,只是如以往般表现,偶尔对秦可卿说几句话,提点一番。
辽东。
李达祖带着陈德言回到了金州。
出关外几个月,被节度使扣押几个月,这一回,陈德言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而薛家的一名掌柜,也已经到了金州。
朝廷缺马,辽西也缺马,金州更是缺马。
唐清安想要建一支骑兵,已对抗复州蛮族骑兵的骚扰,却苦于无门,只能按下这个心思。
“三弟,你受累了。”
“大哥勿忧,我确实无碍,在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苦处,反而有丁兄上下打点,除了不能出牢房,反而过的快活,你看看我,是不是变胖了。”
唐清安拉过陈德言,上下打量一番,的确没有受到什么苦处,这才看向丁胜安,一脸的感激。
“丁兄,幸亏有你帮助,护了我三弟平安。”
丁胜安跟着几人一船来金州,本就有自己的心思,所以这一次表现的十分客气。
“将军谬赞了,我没有发挥什么用处,都亏谢先生和节度使亲谈,才放了陈兄,真正有功的是谢先生。”
“哈哈,各位都有功。”
唐清安拉着陈德言,带着谢友成,丁胜安出了码头,迎回了总兵府。
等暗自了三弟和丁胜安,唐清安请了谢友成去书房,细谈辽东节度使李达祖到底是何意。
谢友成一脸的严肃,把李达祖的话一个字不漏,原话说了一遍。
唐清安虽然诧异,却并没有表现出奇怪的神色。
无非就是太上皇和皇上。
忠顺王其实是很难对付的人,从他对付贾府的手段,必先寻个错处,名正言顺的出手,可见其心机不是常人。
而且太上皇毕竟老迈,又能活几年,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李达祖的话,唐清安并没有反对,反正又对自己没有害处,反而更加有利。
“给我二十年时间,必还朝廷一个太平的辽左。”
将军答非所问,谢友成却赞同的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不败法子,金州本来就是海外孤悬之地,完全不用太早陷入京城那个旋涡太深。
“将军接下来是先对付镇江,还是对付复州?”
谢友成有才能,有胆色,又对自己倾心,所以唐清安一些事并没有瞒谢友成。
“根据我的预料,蛮族今年肯定会进攻北镇,为了保住北镇不失,我准备趁蛮族攻打北镇时,打掉复州这颗钉子。
如果成功,则继续北上袭扰海州,阻绝蛮族粮道,以此逼迫蛮族退兵。”
对将军的大局眼光,经过这么多次的亲身经历,谢友成没有怀疑。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精力放在复州。”
“辛苦先生了。”
唐清安拿起一沓空札,笑着说道,“也不让先生空手,这写给空扎,送给先生。”
谢友成眼睛愣了愣,拿起这一沓空札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抬起头一脸的佩服。
“将军真是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