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一年后,虽然安南的战事还在继续,并没有剿清残敌,但是皇帝离开了京城。
随行人员巨大。
有女官史湘云、葛藟、金钏儿、巧姐,薛宝琴等,嫔妃林黛玉,薛宝钗,晴雯等。
随性女卷李纹、李琦,邢岫烟等。
一支三千骑步亲卫营,还有各色后勤人员,总共合计高达近五千人。
按照常理。
这五千人的开支巨大,让各地都会感到头痛,需要付出一笔额外的消耗。
但是皇后面不改色的从皇家内库拿出皇帝家私一百万两银子,由执事们提前奔赴各地,在沿途上采买布置。
形势立马翻了个变化,五千人的吃穿住行,不但没有萎靡地方,还受到了商贩们的热烈欢迎。
天津。
十三艘大船早已经在等待,除了三艘军舰,其余十艘是大商船,由执事们花钱包了下来。
在平缓的黄海上,航行了好几天。
海上遇到的大商船,或者巡逻的军舰纷纷停下,因为对面船队上面的旗帜。
不少的渔船也知道皇帝出行的消息,但也有小渔船主消息落后,不知道船上有皇上。
海禁早已放开,所有人都可以出海。
多年不坐船,唐清安竟然晕船了,在船舱里面色苍白,黛玉都心疼的不再和他拌嘴,他说什么黛玉都同意。
“到底是自己老了,还是太久没有坐船呢。”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唐清安默默的想到。
船队终于抵达了济州岛。
济州岛上的官员,以及当地各国的商人,早已经在码头提前等候了三日。
“来了。”
十几艘大船在济州岛的海岸上并不显眼,但是大船打出的皇帝旗帜那么的与众不同。
但是下来的没有皇帝。
总管告诉众人,皇帝因为旅途劳顿偶感身子不适,需要休息调养,让人们回去等候消息。
“听说贾琏埋在此处?”
已经不能骑马的唐清安,躺在车厢里,突然想到了贾琏,好奇的问道。
“你记性真好。”薛宝钗边揉着唐清安的额头,边解释道:“听说是大老爷气愤琏二哥,所以不允许人们运回他的遗骨。”
“怎么能如此呢,到底要叶落归根。”唐清安语气不满。
他倒是没想到,贾琏死后会这么凄凉。
贾赦不满贾琏,还不是因为贾琏一心向着自己,贾琏对金州是有大功的。
“你让人告诉贾赦,要把贾琏安葬回祖坟。”唐清安缓缓道。
薛宝钗好笑道:“大老爷前些年已经去世了。”
“哦,他也死了?我怎么没听过呢。”
“那么多事情,你哪里件件都记得住,不记得才是应当的。”薛宝钗轻柔的安抚道。
济州岛是整个世界最富裕的岛屿,哪怕已经被上海超过。
街道上铺设的整齐平坦,专门烧制的砖石道路,四轮马车在路面上行驶,没有半丝的颠簸。
躺在车厢的感觉,仿佛躺在家里的床上,令唐清安都忘记自己在马车上。
一直到马车停在一处豪华巨大的院落门前,有人来通传,唐清安才恍然大悟。
济州岛各色风格的建筑,以及精美的园林,让人们大开眼界,人人都感到新奇。
连林黛玉也高兴了好几日,在园林里逛了几次。
“当年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呢。”唐清安自豪的夸赞自己的功绩。
嫔妃女官女卷们叽叽喳喳,纷纷夸着唐清安。
唐清安心里一阵得意。
这时候。
外面通传东王派了人来求见。
“他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咧,我到济州岛才七八日的功夫,他的人就过来了。”
唐清安不耐烦的说道,不过也不能不见。
东王派来的管家,在院子中跪下,向里间磕头,大声的说道:“东王说希望得到皇上的允许,同意他来济州岛拜见父皇。”
“让他不要来,朕过两日就会离开,他见不到朕。”唐清安想了想,忍不住细问。
“听说东藩有人搞出了环球航行?”
“回禀皇上,前年有人提出要环球航行,获得东王的支持,前几个月刚刚返回到东藩。”
那人恭敬的说道。
比起没多少人关注的西藩北藩南藩,唯独东藩一直是国内的话题来源。
“听说找到了先民记载的云花地?”唐清安好奇的问道。
“的确找到了前宋遗民记载的地方。”
元朝建立后,南宋移民渡海,先抵达一块大岛,但见此地土着稀少,人们茹毛饮血,于是传下华夏衣钵建立陆宋。
大部分人留在此地,极少部分人继续航行,最终抵达新大陆,行至某处,但见花朵连绵如云,便将此地命名为“云花地”。
此地记录于坤舆万国全图,即北美洲的佛罗里达。
陆宋就是吕宋的前身,因为元朝统治者的威胁,南宋遗民纷至沓来,南宋遗民及后裔分作多路,其中一路从云花地北上,辗转抵达阿拉斯加——水潮峰,另有一路南下至南美洲。
但是虽有记载,可毕竟人数少,又经历大几百年,已然被同化,只留下先民寥寥记载。
犹如前明太祖皇帝朱元章,曾移两万军户到云南丽江,三百年过去,这两万人的后代也被当地同化,不知自己曾是汉人。
“老大怎么说?”唐清安提起了兴趣。
管家犹豫了一阵,不敢隐瞒皇帝,直言说道:“自古以来是中华之地,当不容外人沾染。”
唐清安露出赞许的目光。
只有弱小者,才会为外人说话,妄图以博得强者的欢心。
西方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侵略的土地是强盗行为,他们烧杀抢掠,以此为荣自称为文明。
西方人的后代,拍摄的影视剧,连愚昧的中世纪时期的贵族人物,也是正义的形象。
失败者往先民身上找原因,把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先民,而不是寻求自己强大起来的方式,实在是可笑。
他们只会嘲笑为中华崛起而努力的人,因为他们从骨子里就是失败者。
抱着别人能怜悯他们,而施舍他们的幻想可怜虫。
“朕老了啊。”唐清安意有所指的说了句,知道管家会带回去给东王。
打发走了管家,过了两日,唐清安离开了济州岛。
并没有去朝鲜,也没有去见一直派使者,请求皇帝去巡视朝鲜的朝鲜王室。
大明强大。
西方人称大明为理想国,各种夸赞都往大明身上堆积,说只有大明才是西方先贤描述中的伟大国度。
看看。
这种人不只东方有,西方也有。世界上无论何地,都不会少了可怜虫的身影。
换了个结局。
东方的可怜虫,各种夸赞西方,说西方才是文明的代表,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今兴起的大顺,同样被西方称之为当今时代最伟大的国度。
无数的西方学者夸赞大顺。
唐清安敢保证,自己就算放个屁,西方的可怜虫也得捧起来闻一闻,然后夸赞东方人放个屁都比西方人香。
跟这些人没什么道理好讲,他们骨子里就是这样,不用在意他们,谁强他们帮谁。
船队离开了济州岛,抵达了上海。
上海县虽然经济超过了济州岛,但是富裕的没有济州岛久,底蕴要差些,从道路上就有直观的感受。
二弟唐展望,三弟唐承志,还有不少的官员,都提前来上海等候。
离开济州岛,可能是适应了大海,这回唐清安没有不适,看到了苍老的冷子兴。
“兴叔,好久不见啊,仍然老当益壮,朕心甚慰。”唐清安阻止冷子兴下跪,亲自搀扶起他。
“看到皇上安,老夫心里更安。”八十余岁的冷子兴,颤颤巍巍,已然站不直,需要身后小辈们的搀扶。
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买卖,就是帮助了贤侄。
有了今日滔天般的富贵,再也不是金陵悄无声息的古董商人,而是动动脚就能撼动金陵的大人物。
只可惜岁月无情,连贤侄都有了不少的白发,自己不知道哪天闭眼就醒不来了。
每日能看到太阳,他都格外的珍惜。
“皇兄。”
老二老三恭敬的行礼。
老二看上去还是靠谱,老三一脸的得意,白长了年岁,和年轻时一样不靠谱。
不过唐清安已经失去了教导弟弟们的心情,随他们去吧,人生还能有多久,保持开心就好。
“听说你要休妻。”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敲打。
听到大哥的询问,唐承志咯噔一下,怎么连大哥也知道了。
“夫妻感情不和,不如各自安稳,新学新气象,鼓励离婚呢。”唐承志解释。
“放屁。”
皇帝竟然骂人,唐承志立马脸色难看,大哥还是这么粗鄙,当了皇帝也没有体统。
“你岳父虽然不在了,但是我还活着,由不得你胡来,竟然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
老二的岳父贾雨村去世,老二家庭仍然和美,子孙满堂。
老三不一样。
他的婚事是自己做主,定的粤海将军家小姐的亲事。
粤海将军刚去世才一年,老三就想休妻,人们如何看到皇家?多么冷血。
就算不提人心,只粤海将军帮助了金江镇多少次的大忙,在金江镇实力不够的时候,是粤海将军出手帮助金江镇稳定南中国海。
无论是济州岛海贸,还是海军建设,或者打压各国西夷,帮助金江镇移民,保护南中国海移民点岛屿的安全,协助琉球国战事……乃至和平收复广东。
粤海将军对金江镇是有大功的,只看功劳的份上,唐清安就不会允许老三之事,让功臣寒心。
“我不是嫌弃糟糠,是夫妻感情不睦。”唐承志努力强调,不愿意背上大哥的说法。
唐清安大怒,抬手就打。
俗话说越老越有耐心,偏偏唐清安反着来,他越来越没有耐心,年轻的时候还会跟人来辩。
“但凡传出你对妻子不好的言语,别说你的爵位没有,我还要重重的处罚你。”
“你就是读书读瞎了心,别人读书明智,你倒好,读书读到烂了肠子。”
“天天嘴上挂着礼义廉耻,到岸贸然之态,实际自己做的些勾当,纯属狼心狗肺之为。”
“大哥,我错了,我一定改。”唐承志被打的痛哭,又不敢躲,大把年纪还掉眼泪,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众人面面相觑。
唐王监国七年,又立大顺朝十余年,已然二十几个年头,地方上不少的官员从来没有见过皇帝。
但是今日之见,令人们内心复杂。
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人间气息,不太像个君主。
上海,苏州,金陵。
抵达了金陵,唐清安第一次去祭拜祖坟。
对于祖坟,唐清安没有多大的感情,他本来就不同,唯独在意的是母亲的坟墓。
此地纳入了皇陵,早就修葺了三次。
在母亲的碑前,唐清安立了良久。
这是位中国特色的母亲。
夫君出门早逝,留下孤儿寡母,靠着针线活挣点零碎来养活三个儿子,每天睁开眼就要数米下锅。
是的。
每粒米都要认真的数一数,既不能多吃,又要让儿子们不饿死,至于自己,每日就喝米汤度日。
所以年纪轻轻的,终于熬死了自己。
她每天都在努力,努力的养活三个饭量惊人的儿子,在她死的时候,每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
唐清安对妇人是感激的,也真心把妇人当做自己的母亲。
只可惜。
他能力有限,虽然自付才能,但仍然熬了几年,才被薛家大老爷看重。
造化弄人。
明明他能开始挣钱补贴家用,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母亲却突然撒手人寰。
难道母亲其实一直在挣命,见到长子能挑起门梁,所以气就松了,早就耗尽元气的身体,立马失去了生机。
这种事例很常见,特别是在悲苦的年月,比比皆是。
唐清安低下头,忍住眼角的泪水。
母爱永远伟大。
可能母亲会受限于时代和眼光,对子女做的不好,但是她的爱是世间最纯粹的。
只有失去的那天,许多人才会幡然醒悟,世界再也没有人可以全心全意的包容自己。
这个时代一样如此。
再也没有人值得唐清安可以毫不保留的信任,因为人人都会牵扯到利益。
“回去吧。”
唐清安落寞的说道。
他不过是想要来看看母亲的坟墓,但是他又不想让人们知道皇帝的软弱,所以大费周章一番。
祭奠了母亲,他心里再也没有什么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