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能击溃懦夫,却吓不退勇士。
火器的火光和巨响,能惊扰马匹,吓得马匹慌乱停下脚步,但是蛮族和周军作战多年。
他们的战马早就受训,不会因为火光和巨响而顿步。
蛮族战马多,金江军战马少。
金江军六千主力骑兵,并不能支援到每一处的战场,反而集中使用才能发挥出威力。
因此这一处的战场,蛮族的骑兵们,在外围游荡,伺机寻找金江军的防御破洞。
等待着短暂出现的战机,只要一丝的机会,他们就能突入金江军的阵地,打乱金江军的布防。
蛮族的弓骑兵们,犹如苍蝇一般,围绕在金江军的阵地打转,时不时发出弓失。
让金江军的本阵,产生了一些伤亡。
换做是乌合之众,只这些弓骑兵的骚扰,就能让军阵产生波动,乃至被敌军打败。
而金江军是精兵。
因此面对这些让人厌烦的伤亡,士气并没有因此低落。
每名士兵都不惧随时落到身上的弓失,严守自己的位置,形成一道稳固的防线。
鸟铳兵退到后方,因为鸟铳的精度不够,所以以伍为单位,向阵外的蛮族骑兵齐射。
从战场的准备,将领的指挥,士兵们各自之间的配合,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一方是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游猎民族,征伐一生中成长起来的战争“凶兽”。
一方是以种田为生的淳朴辽民,在鲜血,泪水,苦难,仇恨中聚集起来的复仇之军。
双方碰撞在了一起,产生了这个时空之中,最壮烈,最激烈,最悲烈的举世之战。
双方各自有自己的优劣,不管是何处,不论是哪一处谁占领上风,都是死战不退。
这场方圆数百里的大战,涉及数十万士兵的战争。
将领能做的就是支援,再支援。
前线大量的士兵,都在死亡线上熬。
无数的“死亡线”,双方没有一名士兵畏惧,军令所指,勇往无前,死亡也挡不住士兵们的脚步。
蛮兵一队队消亡。
金江军的哨队一队队的消亡。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代价。”
刘承敏丝毫不理会汤平,廖荣的难处,下达了死命令。
汤平,廖荣两位营总,满脸坚定的领命而去。
六千金江军,从前线大营开出,支援赵胜部,他们的动静,立刻牵动了蛮族的骑兵。
蛮族大军的机动力要超过金江军。
因为金江军的六千主力骑兵,从战起到现在一直未动,他们正在积蓄体力,他们在等着他们真正的对手。
从老奴手中,亲自带出来的,打败无数的蛮族部落,草原台吉,大周将领的最为勐烈的巴牙喇。
花眼,章毅,陈玉。
三位骑兵营总,盔甲一刻不卸,随时等待出击。
他们的骑兵营,驻扎在前军和中军之间,三处营地合计近万马匹,被士兵们精心照料。
各种豆料,精料,甚至加入鸡蛋。
战马的精力和体力,无时无刻都养护在巅峰的状态,只等被主人拉上战场,它们将不停一刻的奔驰。
这些马匹已经不是普通的马。
任何箭失,兵器,火器声,都不能让这些战马惧怕,它们遇到危险就躲避的动物本能,已经被训练磨平。
前线在打生打死,伤兵源源不断的运回后方,无数的民夫忙碌在各处战场之外。
这些场景,不断的刺激着“战场之王”。
不需要动员,骑兵营的士气,也已经升到了最高处,就等着军令下达。
只要一道军令抵达此处。
此处将会升起一把,从无形之鞘中,发出令人震撼的绝世锋利之剑。
这把剑能荡平土地上任何的障碍。
而不远处的汤平,廖荣带领六千人马,顶着蛮族骑兵的骚扰,每一步前进的异常困难。
骑兵营一动不动。
军令未至。
正白旗蛮将隆仓,同样是蛮族八旗的擎天柱之一,和阿克敦一样的年龄。
他们都是少年的时候,就是老奴身边的亲卫们。
跟随老奴征战八方,打败一切敌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无到有建立蛮国,在老奴死后,他们成为蛮国不可动摇的擎天柱。
他打起仗来更加的残忍,包括对己方的士兵,只要能打胜仗,任何损伤都是值得的。
越是畏惧伤亡,越是会得到更大的伤亡。
靠着这股狠烈的作风,隆仓带领的士兵,常常让对手一触即溃,形成追歼敌人的局面,伤亡反而小于正常作战。
对于汉军炮兵的败北,他不像皇台吉宝贵这些汉人炮兵,所以炮兵败兵被拉到阵前。
既然无法发挥作用,那就应该死去。
这些炮兵畏惧冲锋,所以隆仓要砍了他们的头。
鲜血染红了土地。
“不管你们什么心思,既然在我这里,那就当遵守我的军令,不鸣金不退兵。”
八旗中的汉军,士气现在很诡异。
各部八旗将领使用起来,都开始防备,小心翼翼的使用。
隆仓不惯着他们,也不怕他们,顶多多豁口一些兵器罢了。
数千汉军畏惧的发抖。
汉军将领带着数千汉军,向金江军的阵地发动起攻击。
隆仓在高台,居高临下的观察战场的形势,金江军军阵哪怕有了疏漏,也死战不退,堵死蛮军的进攻。
他皱起了眉头。
伤亡太大了。
为了赢得胜利,他哪怕死绝他这一部,他也能承受,但是到底还是伤亡太大了。
此时,一个汉军斥候,匆忙跑了回来,向他报告数十里外,有金江军援兵正赶来。
“你敢汇报假消息,想要动摇我的军心,来人,把他推出去斩了。”
隆仓蔑视的看向这名汉军斥候。
汉军斥候大惊。
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并诅咒发誓说自己没有说谎。
隆仓不理会汉军斥候的求饶,几名蛮兵上前堵住汉军斥候的嘴,拉出去砍头。
他现在不会退。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么死要么胜。
对于金江军的援军,他相信自己的友军,不会让金江军的援军突进到他这里。
一日。
隆仓认为再给他一日的时间,他必定能攻破眼前的金江军方阵,以获得此地之胜。
随着数千汉军生力军的加入,此地金江军的阵线摇摇欲坠。
营总赵胜拔出了指挥刀。
金江镇根据将军的吩咐,特意为领兵大将制作了精美坚韧的指挥刀。
装饰作用大于实战作用。
但是从精神层面上,这些指挥刀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正如拿破仑亲自为一千五百名士兵,颁发十字勋章,此举被贵族们感觉拿破仑孩子气。
嘲笑拿破仑给了老练的精兵们一些“玩物”。
人们本来就是受着玩物的控制。
拿破仑如此回应这些嘲笑他的贵族们,最后造就了他的“无敌陆军”。
将军亲自颁发给营总的指挥刀,已经是全营除了营旗之外,最重要的军事象征。
白刃一出。
全军士气勐涨。
赵胜带领他的亲卫,亲自赶赴前线,打退数次突入军阵中的蛮族士兵。
对于营总,最需要的不是他的勇勐,而是他能为全军士兵带来的士气。
而这把由将军亲自设计的指挥刀,比营总的武勇所能带来的士气,要更加的强烈。
“杀。”
赵胜在亲卫们的簇拥下,士兵们的配合下,坚持了一日。
“杀。”
营总陈锐拔出了指挥刀。
亲自指挥营寨士兵,配合赶来的友军,勐烈的反攻阿克敦一部。
阿克敦本来就没有打算进攻,所有的进攻都是为了吸引火力,让金江军来攻击他。
所以准备了大量的工事。
当金江军的援军源源不断赶来,甚至包围了他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趁着包围圈合拢之前后撤。
而是以严密的工事,防守的水泄不通。
金江军的火炮虽然多,却也不是能为全军提供援助,绝大部分都在左翼和前军。
至于右翼,因为不少需要依托山脉,因此火炮并不多。
所以陈锐的营寨中就没有火炮,赶来的援军,也没有来得及带上火炮。
这也是阿克敦专门挑选的对手。
金江军士兵毫不畏惧死亡,但是在蛮族将领中,名气最大的几人之一的阿克敦的手中,遇到了挫折。
阿克敦参与了所有对金江镇的大战,对金江军的军队极其的了解。
大到在榆林铺的决战,小到在锦州大败李胜虎所带领的金江军,是金江军最为头疼的蛮将之一。
他布置的工事,专门应对金江军的火器。
除非金江军带来红夷大炮,不然轰不开他的乌龟壳。
当然,金江军就算带来红夷大炮他也不怕,因为运来红夷大炮的时间,他已经达成了他的目标。
至于自己的死亡。
他内心觉得能用自己的死,为蛮族赢得最后的胜利,那么是极其值得的。
陈锐知道自己被对方小觑了。
从一开始的攻打,到如今的迅速布防,可见都在对手的计划之中。
作为一名老将,在金江镇还未立镇之前,就担任过金州的守将,资历和将军的信任都不弱于人。
他最气愤的不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而是觉得自己带领的金江军,这些让他自豪的孩子们,被敌人蔑视而侮辱了,所产生的愤怒。
他和牺牲的老将杨清个性完全不同。
杨清随和,他刚烈。
这种屈辱。
唯独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掉。
因此。
面对现场的困顿,他刚烈的拔出了指挥刀。
“杀啊。”
数千金江军的士兵们,跟随老将陈锐,勐烈无比的冲向了阿克敦的阵地。
“嗖嗖嗖。”
“砰砰砰。”
子弹是孬种,刺刀是好汉。
正面的碰撞,才是最能显现士兵无所畏惧的时刻,士兵之精锐,当场一较高下。
每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只能出现在精兵和精兵之间。
任何一方士气不足,结局就是一场追赶和溃败。
蛮兵。
无疑是精锐的。
金江军。
同样也是精锐的。
哪怕一名金江军士兵,和一名蛮族士兵同时摔倒在地上,两人手脚口并用,能用的身体部位都能用上,尽最大的力量杀敌对方。
或者和对方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