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州城。
一座被放弃的城池。
城门被破坏了,城墙也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被烧过后,留下灰闷闷的印记。
城池里面的屋舍,大多坍塌,让人无法行走,要攀爬跳跃。
蒙古台吉们和大周辽西守军盟誓,共同对抗蛮族,此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散布到了草原各地。
义州城原来的大周的,后来被蛮族攻破,落到了蛮族的手里。
在义州城刚被攻破的时候,蛮军全力围攻北镇。
当时很多草原上的牧民,得知义州城外遗留的物资,大着胆子赶来想要运回去。
结果突然被蛮族军队痛击,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物资,反而留下了不少的人命。
以致于去年年底,蛮族突然离开了义州,长城外的蒙古牧民们,却仍然不敢来空无一人的义州城。
不过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得知讯息后的牧民,想要赶在大军前,来搜捡一番,能不能得到一些可用之物资。
门板什么也是好的。
不可计数的牧民,站在残恒之上,四处眺望着,寻找内心觉得值得开挖的地方。
有的牧民在义州城忙碌了一番,什么也没有找到,还有更加胆大的牧民,尝试去北镇碰碰运气。
以三岔河分界。
一边是辽东,一边是辽西。
蛮族虽然占领了辽西的北镇,义州,锦州等重城,但是考虑后勤以及防御等因素。
虽然打下了这些地方,却并没有投入力量维持。
忠顺王没有到任之前,残余的辽西守军,连最靠近的锦州城都不敢驻守。
锦州城破,各地兵堡被毁,担忧蛮族复攻,只在锦州城墙上插上了大周旗帜。
更不谈更远的义州,北镇等城池,连去插旗帜都不敢。
忠顺王到任之后,考虑形势,北镇和义州没有收复,但是门口的锦州城还是能收复的。
对于辽西守军收复锦州,蛮族并未作出回应。
且从去年年底,蛮族反而彻底放弃了北镇和义州,人口全部迁移回了辽沉。
这些地方如今都是空城。
忠顺王来辽西不久,才熟悉了辽西的军情民情,对蒙古的台吉们没有打过交道。
在宁远关外,和蒙古各部落盟誓,共同对抗蛮族,并赏赐了大量的钱财。
贾鉴所向蒙古做出的承诺,忠顺王并没有否认。
他带领总兵刘英,赵雍,参将李坚,游击将军程之信,守备朱振杰,宁隆雄,辽西守军万余人。
从宁远出发,途径锦州,并巡视了广宁右屯卫城,最后北上经过十三山驿,闾阳驿。
然后就接触到了蒙古人。
乌济吉特部,翁吉喇特部,扎鲁特部,巴约特部,巴林部,哈喇慎部,敖汉部,拱兔部等。
喀尔喀各部落,察哈尔几部。
大台吉粆花,煖兔,粧南,图岱都喇勒,伯要子,额伯革打皇台吉,罕孛罗势,歹青等。
小台吉钟嫩,桑噶尔齐,王达子,赖蟒,獐兔,额伯革,打大成,孛儿败,伯言儿,抽扣儿等。
众多的部落,从各自的部落出发,有的赶到了义州,有的赶到了北镇。
加上自发跟来的牧民,总之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乱糟糟的。
忠顺王见状,懒得再浪费大军体力北上,但是又联系不到该联系的太吉们。
最后还是贾鉴找到了几位大台吉,然后联络各自的部落民众,最后才逐渐汇聚到了双台子河的盘山。
光集结就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北镇往下,蛮族占领多年的三岔河西的众多兵堡,今年年初也都主动放弃。
忠顺王带领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大量的失地。
大军在双台子河西边扎营,等待蒙古的大军。
说好的数十营。
来了几营,又跑了一营,再来几营,又消失几营。
“蒙古台吉们是怎么回事?”
忠顺王让人请来贾鉴,满脸不豫的询问。
贾鉴出使草原两回,见过了众多的台吉,可以说是这回周蒙顺利联军的最大功臣。
不论是辽西军将领,还是蒙古的台吉们,对他都十分的热情。
“蒙古部落太多,跟随的牧民也多,又没有统一的大首领管理,各有各的台吉。
而且这些年习惯了散漫,自然就是这般的模样。”
贾鉴沉吟了片刻。
“我估计有些大台吉,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放纵的意味。”
“这是为何?”
忠顺王纳闷。
“各部落的人,想观望形势,等金江军和蛮族大军打起来之后,坐山观虎斗。”
刘英战场上虽然跑得快,但是能熬到现在,也是个人精,并且驻守辽西多年。
和一些部落有过交道,因此猜出了一些台吉的心思。
听到刘英的说法,贾鉴颔首,认可了刘英的说法。
忠顺王皱起了眉头。
说来说去,辽西守军兵力太少,不但对台吉们造成不了威胁,反而有求于他们。
再有双反之间信任不足,这也是个大麻烦。
一边向后方的朝廷报功,一边派人去告知唐清安,他们这一路可能有变。
……
双台子河的前方数十里就是大辽河,大辽河前方数十里,就是三岔河。
三岔河下游以南,就是金江军的防区。
以娘娘宫,平山,梁房口关,耀州驿,营口等城池关卡,形成了稳固的防线。
因此在大辽河的入海口,南边的宽阔的地带上,无数的营帐建立了起来。
是国内援军的驻地。
金州的船只,登来的船只,以及金陵调来的船只,还有众多的漕船,合计千余艘。
布满了整个海面,看上去像是乌压压移动的陆地,极为的壮观。
史鼐坐上了第三轮运兵的船只,下了岸之后,就看到了这里的情景,让人感叹。
一样望去都是平原,全部是荒废的田亩。
正好田中没有农作物,大军才更加方便的联营。
史鼐一边竖起大旗,一边命人去寻找将领,赶来商议诸事,恢复号令。
有的营地近的,得知总督已至,主动赶了过去,还有的营地远,并不知道史鼐已经到来。
如果此时有一支军队杀入这里,以这里漫无秩序的状态,将会引起溃败。
不过正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不给敌人机会,趁大军渡海时偷袭,才选择了这个后方。
这里的管理,并不比忠顺王轻易。
国内援军来自十几个地方,本来就号令不一,加上渡海而来,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史鼐虽然在登来整编了数月,却也谈不上如臂指使,例如广西狼兵,桀骜不驯。
好多士兵不适应船只,过海后彷佛度过了一道鬼门关,加上扎营,有的私自联系锦州军索要口粮,乃至争抢帐篷。
此时的大营乱成了一锅粥。
也是闻讯后,史鼐放弃督促登来剩余军队渡海,先赶来此地的原因之一。
几名打着金江镇旗帜的骑手,出现在了这块地界,看着各色旗帜的大营,只感觉棘手。
一路找了过去,看到将领就询问。
“史总督在哪里?”
有的人说不知道,有的人说还没有来,有的人说已经来了,但是不知道在哪。
各种各样的回答,各种各样的方言,几名金江军骑士傻了眼。
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乱闯,差点被当做奸细抓了起来,最后解释了无数遍。
并强调是平辽侯派来,寻找督军史公的,有大事不得延误,才没有被关起来。
“他们打着金江军的旗帜,肯定是来找我的,去把他们叫过来。”
史鼐正和几名赶来的将领商议,看到了远处几名骑手,马背上插着金江军的旗帜。
刹那间就醒悟过来,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史鼐身旁的亲卫们,得到史鼐的命令,立刻骑马追了上去。
“得……得……得。”
到处都是器具,栅栏,帐篷,粮食包等,还有往来的军士,障碍物太多。
几名骑着马的亲卫,骑着的马跑不开马蹄,竟然与对方越来越远。
“喂,金江军的人。”
在远处纷纷大喊,不过人声鼎沸,他们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牲畜声中根本传不远。
“他吗的。”
金江军的骑手们,在此寻了半天,身下的马儿都喘着粗气,因此他们停了下来。
“这他娘的叫军营。”
有骑手骂道。
“十几个地方的军队,而且又是大军正渡海中,混乱才是正常,也不难理解。”
有的骑手不以为意。
数个月前,他们金江军大整编之后的大练兵,还是同一个号令之下,不也是有些么。
“可是追上你们了。”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赶来了几个骑兵,一脸不快的说道。
双方互相指责了一番,皆来到史鼐面前,才纷纷住嘴。
几名金江军的骑手,知道身前之人就是史鼐,连忙行军礼。
“将军询问大营何时出击?营口前线各处已经开始了战事,而且将军让我们传信,蒙古军和锦州军无法按时抵达战场。”
闻言,史鼐大惊。
锦州军和蒙古军不提,怎么金江军和蛮军已经打了起来呢,他这里都还没有站稳脚跟。
“如何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月发动进攻?”
史鼐内心同样不满。
这不是为难他吗。
他这个几月,为了渡海之事,包括现在的立营,费劲了心思,如何又能立马发动进攻。
至少还有数日才行。
几名骑手纷纷摇了摇头。
“不知道哪里就先打了起来,然后各处都开始传来军报,将军也才刚到复州,连营口都还没到呢。”
史鼐闻言,这才明白,唐清安也是被动的应对。
“皇台吉到了海州了?”
“根据打探的消息,皇台吉还没有到海州。”
史鼐做辽东经略多年,对于军事也很熟悉,根据骑手们带来的消息,猜到了原因。
“这可真是乱啊。”
又询问了为何锦州军,蒙古军无法抵达战场的原因。
“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虽然大军还在渡海之中,但是此地已经有了三万余军士。
史鼐一边让人去督促登来剩余大军渡海之事,一边寻来一名比较靠谱的将领。
让其先带领一千兵作为前锋,为大军开道。
史鼐问了几名金江军的骑手,皆告知不知这里的地势,史鼐抱怨了一句。
“金江军的向导为何没有派来。”
几名骑手露出无奈的笑容。
连将军都没有赶到前线,大战已经开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事,将军可能都忘记了。
史鼐抱歉的看向杨玉,杨玉苦着脸。
“情况你也看见了,自己想办法吧。”
杨玉的军队,是第一批渡海的,他点了一千人马,史鼐批了勘合,从粮官处,领了十日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