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清安的回信了没有?”
放下手里的公文,史鼐问道身边的幕僚贾鉴。
贾鉴虽然姓贾,却和贾府沾不上什么关系,虽然只是举人的功名,却是史鼐最为得利的亲信。
“唐将军真是高义之人,为了拯救辽民,可真是下了血本。”
对金州军,镇江军,贾鉴看来是极为疯狂的举动,没多久就猜到了唐清安的心意。
是的。
观金州唐将军出海以来所作所为,虽然有军事上的建树,但是多次的行为来分析,其是极为爱惜百姓之人。
一名武夫,竟然有如此的仁德善心,贾鉴不得不感叹一声,实乃好人。
史鼐皱起了眉头。
他相信贾鉴的判断,自己也认为大致是如此。
妇人之仁啊。
精兵难得,如此自废武功,真是湖涂。
因此史鼐很着急,去了信到金州,劝慰唐清安,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在金州北上收复镇江前,他还能对金州指手画脚,到了如今,他已经管不住唐清安了。
唐清安的方略计划,也不再向锦州通传。
“就算清安要一意孤行,为何又不通知我,好让我们两处配合他,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惋惜自己手里的精兵吗。”
史鼐皱起眉头。
听到主家之言,贾鉴笑道。
“我观金州唐总兵之行,实则有些看不起锦州和北镇的大军,可能还认为会拖累他。”
“唉。”
史鼐闻言恍然大悟,感叹一声到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痛惜唐清安如此浪费精兵。
朝廷因为形势所需,无力再像以前般,大规模调动各地军力支援辽东,所以早就施行辽人守辽土。
北镇的李达祖,极为支持此策。
可是在史鼐看来,此策需要谨慎。
并不是考虑地方军头势大,而是因为蛮族老奴戎马一生,统一蛮族威名赫赫。
又有数年来连败周兵合计四五十万兵的威望,导致辽民虽然痛恨老奴,又畏惧老奴。
史鼐明则号召辽人群起抗敌,为了安抚辽人,也重用了不少辽人出身的将领。
但实际上,史鼐对辽民颇为防备。
因为投降蛮族的汉人将领中,例如被唐清安消灭的佟养真不用提了。
还有李永芳,刘保,贾朝辅等等。
他们都是辽东老将,和辽东军兵关系极广,前番蛮族不费吹灰之力夺得辽左全线。
这些投降蛮族的汉将居功至伟。
史鼐因此极为防备这些人的奸细,会联系上锦州,北镇军中心怀鬼策之人。
锦州还好,北镇如今大多都新募的辽兵,常令史鼐不安。
北镇李达祖不听他的,金州唐清安现在也不听他的,史鼐又气又无可奈何。
北镇李达祖手底下到底有几千老兵,是为他的老营,保持了很强的战斗力。
是辽西唯一拿得出手,能对抗蛮族的营兵。
至于金州。
那就更不得了了。
几年来连番的大胜,经历过攻城,野战,守城多次的胜利,三万精锐营兵,是一支举重轻重的力量。
为什么至今,锦州和北镇,都只能被动的防御,计划未来修建无数的兵堡,逐一收复收地。
金州更靠近蛮族腹部,且物资补给也远不如锦州,北镇,却能四面开花,占据主动。
原因乃这几万的精兵。
“贾鉴,你可愿意为我亲赴一趟金州。”
贾鉴点点头。
不等史鼐说完,他就明白史鼐让他去金州的用意,劝戒唐清安不要如此。
连史鼐都不支持唐清安的举动,更何况朝廷。
这般大的军事行动瞒不了人,又有前番唐清安私自大规模整顿军队,风声或多或少的传回了朝廷。
担忧唐清安因为实力强健,越来越跋扈也好,担忧唐清安几万精兵损失殆尽,导致金州镇江不保也好。
内阁和兵部经过商议,都发文到金州,告戒唐清安不得急躁。
北镇和锦州正在积蓄力量,等稳定局势后,三方合计二十万大军上下齐出,一举收复失地。
这是朝廷听取史鼐的建议,做出的军略。
唐清安当然也知道这份计划,可是他看不上,因为他不相信北镇和锦州。
想要靠训练出来的大军,去打败战火中养成的蛮族大军,实乃痴人说梦。
一意孤行。
需要有人替他在朝中说话。
陈德言在玄真观,把大哥的意图仔细的说给贾敬。
“游击战。”
贾敬沉吟着。
他如今也看不懂这计划是好是坏。
“更稳妥些不好么?”
良久,贾敬轻叹一声。
有这三万精兵,靠着金州镇江的城池,唐清安地位稳固,不管是面对老奴还是朝廷。
这天马行空的军略。
哪怕功成,也无法对蛮族大军伤根动骨,唯一好处就是救助了无数的辽民。
陈德言笑着摇了摇头。
“我大哥做下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
“你如今说话也越累越有底气了,连在我这里都敢大言不惭。”
贾敬并没有生气。
“不是晚辈狂妄,而是山主一向关照,晚辈才坦陈告知,而且这游击战,并不是大哥临时起意。”
陈德言恭敬的向贾敬解释。
“原先还在金陵时,大哥就经常和二哥以及我谈及此事,晚辈资质愚钝,虽然不懂好坏。
但既然是大哥筹谋这么多年,可见大哥是胸有成竹的。”
贾敬不再多言。
犹如一开始,儿子贾珍跑来观里,告知他以海治蛮之策,令他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你去找贾赦,贾政,贾珍,说动各家出面,虽然也不能说服朝廷,但也能为你大哥说些忠心的话。”
得到贾敬的认可,陈德言这才去宁荣二府。
如今荣国府的小姐成为了贵妃,后宫中除了皇后,是地位最高的嫔妃。
加上原来宁荣二府旧有的威望,如今两府正门的宁荣街,马车络绎不绝,拴马桩从不留空。
至于贾府关系走出去的,金陵,扬州,辽东……,各地同样时不时送上孝敬。
天气炎热。
金州的海鲜船运到登来,海鲜装入盒子里放入桶中,在往桶中倒入冰块,然后盖上厚厚的棉被。
一车一车的运入京城。
皇城里,贾府,史府,王府,以及住在荣国府的薛姨妈处,唐清安也没有忘记,每年同样奉送一份。
薛姨妈因此高兴的合不拢嘴,见人就夸唐清安报恩之心极强。
“不过就是养了几年罢了,我们家又不缺这点吃的,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唐家大兄,却是个极为重视恩情的人。”
在老太太处,王熙凤进来告知。
金州来的鲜鱼,海鲜等物,都安置妥当的放入了冰窖里。
贾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见过,第一年还有些新奇,如今也不算什么了。
之所以如此隆重对待,不过是因为这是金州唐清安对贾府的一片孝心。
这才是令贾府极为满意的。
朝廷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金州将军跋扈,不把朝廷制度放在眼里。
贾府的老爷们不以为意,只要金州将军对贾府有孝心,些许弹劾又算的了什么。
薛姨妈因此笑道。
“原先府里的管家不懂事,在唐家大兄做船,和颦儿一路来京城前,我本还担心会不会令他与我家产生隔阂。”
外堂里,婆媳们说笑。
里间里,小姐们也在说笑。
“妹妹原来和唐兄弟以前坐船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过。”贾宝玉笑着问道。
前番父亲生病,金州专门派去快船,送来了神医,最后治好了父亲,这番恩情,另林黛玉对金州将军产生了好感。
表面里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澹,内心里却常常念着对方的恩德。
姐妹们偶尔谈起探春未婚夫的事,林黛玉也不在冷漠,而是笑着打趣。
等父亲病彻底好了,她又被贾母接了回来。
“我和他坐的同一条船,为什么要跟你说。”
宝玉现在在府里的地位不比以前,前有老爷痛打,后有贾琏如今管了好些事,再有贾环贾兰认真读书。
随着家族子弟的奋进,宝玉也不得不收敛了性子,摔玉是不敢摔了。
“他?他是谁。”
薛宝钗笑道。
“你。”
林黛玉说话没留意,被薛宝钗抓住了把柄,惹得姐妹们纷纷笑她,令林黛玉气急。
上前就要报复薛宝钗,薛宝钗往后面躲,正好是史湘云。
“你就饶了她吧。”
史湘云挡住林黛玉笑道。
说来也怪。
以前贾母接史湘云来府里,府里都会安排好多针线活让她做不完,常常挡了回去。
现在却改了,不但不阻止她,连针线活也免了。
史湘云思来想去,不懂其意,常常在姐妹中询问,因为年龄小,不懂厉害。
后来薛宝钗私下里告诉她,有些事她们女儿家不懂,但是却也不要乱问。
这才提点了史湘云,按下了心里的好奇。
几人正说笑。
外间有人进来传报,说北静王府王妃派了人,来请二太太,探春姑娘去王府叙旧。
王夫人走了进来,看向贾探春。
府里姐妹们还在玩闹的年龄,贾探春也才十四岁,到是不怎么轻易开口。
“我有些不舒服。”
贾探春为难的说道。
“既然身子不大好,那我就独自去了,你这几日也不要再出门,免得去了这家不去那家,让人得知后引起误会不好。”
王夫人提点道。
“晓得了,太太。”
等王夫人走后,姑娘们关心的问起探春。
“就是有些乏了,休息几日就好了,不需要担心。”
探春笑道。
薛宝钗似懂非懂,隐隐有所明悟。
林黛玉也是个精明的。
只有迎春,史湘云,惜春,宝玉还在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