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 两个世界统治者联合起来
玩家世界各国高层,已对土著世界有了基本了解。
除了缺乏翔实资料的寥寥数位长生者,超品修行者站在食物链顶端俯视浩瀚的土著世界。而贺路千作为国丞相,有着“一日杀五超品”夸张战绩,目前是土著世界和玩家世界公认的最强超品修行者。
长生者之下,贺路千排名第一。
大周联邦的海河军区提督、海广行省布政使等高官,渴盼与国达成合作共识,渴盼贺路千传授他们伟力归于自身的绝世武学、延长寿命的长生经武学。这些高官理智跨过了玩家世界和土著世界的矛盾冲突,异乎寻常地尊重贺路千。
众高官对贺路千无底限的尊重,甚至让贺路千泛起他们全都谦卑到尘埃里的感觉。
贺路千摇了摇头,鼓励众人说:“世界是公平的,你们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享受了二十年不死不灭福利;我们降临你们的世界,不死不灭福利估计最多享受二十年乃至更少。等我们失去了不死不灭庇护,你们的轻重武器、核武器、电磁武器、化学武器,足以反制数量有限的修行者。论前景,未来其实站在你们一方。”
海河军区提督笑呵呵说:“未来的,终究是未来。譬如,谁能保证未知的游戏系统不会突然引入第三个世界的玩家呢?”
海河军区提督答非所问。
但海河军区提督提出的假想噩梦,却不能忽视。
海河军区提督:“我们的世界,你们的世界,都是游戏系统的玩物罢了。昨儿它让我们不死不灭,今儿它让你们不死不灭,明儿也有可能让第三者不死不灭。如果我们两个世界因为旧怨而仇杀不休,岂非陶罐里的两只蛐蛐?”
贺路千恍然。
海河军区提督继续说:“即使我们注定是一只蛐蛐,也想活的更久。”
“四卷长生经的辛密,你们世界已经初步破解,天子、武帝、玉观音、蛇仙等许多修行者赖之长寿数百年乃至近千年。传闻丞相之所以老树抽新芽,以76岁高龄横行世界,也是参悟了神奇的长生经。但长生不老,显然不是极限,捆绑玩家身份显世的不死不灭,显然比长生不老更进了一步。”
“丞相,我想长生不老,更想不死不灭。”
“不仅我想,中枢的朝臣、各行省的布政使,乃至海英公馆门外的士兵、百姓,世人人人都想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而且,我想丞相恐怕也无法拒绝不死不灭的诱惑吧?”
贺路千笑答:“我当然拒绝不了。”
海河军区提督的58岁老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不死不灭,就是我们的合作基础。”
海河军区提督等大周联邦的高官,不仅有态度、有诚意,还付出了具体的行动。
例如今晚的碰头会议,主要内容便是大周联邦把针对玩家躯壳的人体试验初步成果,正式分享给国相关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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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降临土著世界时,他的真身留在玩家世界,降临过程更像意识降临到由未知游戏系统生成的新躯壳;修行者玩家降临玩家世界,也是同样模式,真身留在土著世界假寐。玩家和修行者玩家的不死不灭特性,是否与游戏系统生成的临时躯壳有关呢?
很早之前,贺路千就在乐东岛启动了相关研究。
可惜,因为土著世界生产力水平较低,玩家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二十年之内复现玩家世界的所有科学成就。贺路千集合土著精英和部分玩家组成的研究部门,忙碌一年又一年,始终没能拿出值得一提的成果。
大周联邦熟悉贺路千的追求,也同样好奇修行者玩家为何能够不死不灭,他们与国接触之初,顺势提出了相关合作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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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插播一句。
与国等势力合作之前,大周联邦很难亲自捕捉修行者玩家。
原因很简单,玩家世界不存在内力、超品力量等超自然力量体系,相关研究理所当然等于零。玩家世界的轻重武器,虽然可以直接打死、打残修行者玩家,却无法直接破坏修行者玩家自身的内力外挂。
同时,游戏系统滋生的玩家模版,又赋予修行者玩家调整疼痛等特权。只要修行者玩家自身实力达到游戏系统判定的50级,他们就能利用内力体系突破玩家世界的各种麻痹武器,直接自杀返回复活点倒影或者土著世界。
而以杜小池为代表的国修行者玩家探索队伍,实力最低也是70级以上的六品修行者。这群国修行者受限于星壁阻尼惩罚,暂时无法发挥出六品修行者应该有的威慑力。星壁阻尼却不会真正抹去六品修行者的内力体系经验,是以人人都能轻而易举地不断自杀复活,规避大周联邦的各种形式捕捉。
再者,游戏系统向来赋予玩家很多便利。
无论玩家还是修行者玩家,游戏系统都不会像某些网游小说漫画影视剧设定的那样,强制把玩家意识留在土著世界或玩家世界一定时间。当玩家处于昏迷状态、控制状态、监牢状态等负面状态,只要玩家不计较游戏角色的死亡损失,他们从始至终都能随心所欲抽离意识,回到各自的现实世界。
综上所述,大周联邦只能抓捕修行者玩家抽走意识之后的低智能傀儡躯壳,或者完全昏迷状态下的低智能傀儡躯壳。
想研究玩家和修行者玩家的特殊性,最好提前与玩家和修行者玩家取得共识。
国与大周联邦的实验性合作,完美补齐了相关短板。国能够说服修行者玩家接受大周联邦的人体试验研究,大周联邦也能够说服更多精英玩家接受国的人体试验研究,效果显然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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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人体试验研究,早于玩家世界大周联邦,有着最少十余年的殷实积累。
可玩家世界生产力水平高,拥有无数远超土著世界的高尖端科研仪器。同样的人体试验研究,大周联邦的效率远远超过国,仅仅两三日时间,他们就初步拿出了国相关部门惊赞不已的科研成果。
经过二十年持续不断的交互、二十年持续不断的学习,国新一代科研工作者恍若开眼看世界的留学生,知识层面无限靠近大周联邦的科研工作者。玩家第五次降临期间成长起来的三四十岁国科研工作者,一边啧啧感慨翻阅大周联邦主动分享的实验数据,一边探讨在大周联邦境内建设高水平实验室的可能性。
国人体实验项目负责人,悄悄向贺路千汇报专家组的集体意见:“科研进步,需要知识层面的引进,也需要仪器设备的引进。短时间内,咱们国无法独立自主推进针对玩家奇观的人体实验项目。若想取得成果,咱们国必须在大周联邦或者其它国家就地建设高水平实验室。”
玩家世界长于自然科学积累,土著世界长于内力体系、超品体系的数千年传承。
面对突如其来的游戏入侵现实大事件,针对性进行战略合作,短期收益必将远远高于纯粹的武力征服。
这是国高层和大周联邦高层的共识。
贺路千暂时略过国科研工作者对先进科研仪器的急迫需求,继续慢悠悠地与大周联邦众高层探讨:“你们的生命科学水平很高,为何不沿着旧路继续前进呢?”
海河军区提督坦诚地说出众所周知的答案:“我们等不起啊。”
大周联邦的生命科学,与贺路千熟悉的地球二十一世纪有着大概十年左右的差距。如果大周联邦沿着旧路前进,再努力十年、二十年,也照样看不到长生不老的微弱希望。
海河军区提督无奈语气回顾前任们的资历:“海河军区上上上任提督,死于两年前;上上任提督,两年前退役;上任提督,两年前荣升枢密院,但他最多在枢密院蹲两年,就要退居二线了。已经退役的上上任提督,等不起;即将退居二线的上任总督,等不起。”
“总统,等不起;上任总统,等不起;那些退休数年乃至十年以上的老干部,更等不起。”
生命科学道路前景诚然非常光明,一旦揭开某些人体奥秘,玩家世界估计有可能走向集体长生不老的光辉道路。可是,手握玩家世界权力的高层们,却没有时间等待自然科学缓慢进步,也不愿意大公无私地牺牲自己的机遇。
土著世界已有的长生不老,眼前切实可见的不死不灭,才是海河军区提督等玩家世界高层眼里的真正希望。
海河军区提督等高层,都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如果能够长生不老,如果未来能够牢牢把持海河军区的最高权柄,出卖大周联邦的利益又如何?
二十年前(玩家世界计时),世界大同联盟崩溃裂解时,海河军区提督的老辈、今任总统的领路人,谁不曾为了自家利益出卖过世界大同联盟。二十年前,海河军区提督没有武装保卫世界大同联盟,眼睁睁看着世界大同联盟裂解为大周联邦、罗国、乐浪、交趾等国;二十年后,这些把世界大同联盟送入坟墓的既得利益者,岂会牺牲自己保卫大周联邦?
只要利益能够撬动天平,刚刚新生二十年的大周联邦又算什么。
贺路千环顾整个宴会。
科研工作者在热情谈论技术问题,国科研工作者向大周联邦科研工作者谦虚请教最新前沿科学进步和当前最先进、最好用的科研仪器,大周联邦科研工作者向国科研工作者谦虚请教内力体系对常规自然科学体系的干涉。
两国高层在居高临下探讨合作问题,大周联邦希望国继续推进一国四制政策,准许大周联邦在土著世界集结一定数量的玩家,以自治郡或自治县形式,成为国名下的一国第五制;国希望大周联邦和平割让数市或数县,允许国在大周联邦建立类似自治郡、自治县的独立政治单元。
等等。
气氛融洽,有礼有节。
偶尔间的争吵,也是为了厘清各自的利益边界,而非恨不得你死我亡的不死不休。
目视两国高层的和平洽谈,贺路千脑海里突然泛起一句地球二十一世纪戏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遥遥无期;全世界资本家联合起来,行在路上。”
当平民百姓惊慌失措陷入世界末日绝望时,当平民百姓自发敌视修行者玩家时,大周联邦的高层却躲在海英公馆理智地与国洽谈彼此交换交换的可能性。贺路千回顾自己的一国多制政治策略,不禁摇头苦笑:“这算是两个世界的统治者联合起来?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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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玩家复活法阵倒影的武装冲突,还在继续。
真相不是大周联邦言行不一,也不是大周联邦希望维持两个世界被统治阶层的仇恨,而是大周联邦主和派希望借不死不灭修行者玩家之手削弱内部不合时宜的主战派。待主战派在战场上死光死绝,主和派才能轻而易举夺取大周联邦的百分之百权柄,与国、平云藩、国等土著世界各势力签署和平条约。
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认为他们拥有足够的智慧解决彼此的利益分歧。
战争还在继续。
和平终将成为主调。
贺路千却无法高兴。
大周联邦统治阶层把国家利益当成可交换筹码的心态,令贺路千陡然反省,怀疑他的一国多制想法是否也无意识地犯了高高在上错误,把当地百姓的利益当成了交换筹码;国联合大周联邦主和派绞杀主战派的明谋,令贺路千泛起“我是秦桧的帮凶”“我是联合秦桧杀死岳飞的真凶”等复杂念头。
贺路千在地球二十一世纪形成的被统治阶层价值观,与不知不觉间在民愿世界和土著世界形成的统治阶层价值观轰然相撞。
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的真心又是什么?
血淋淋的现实,令贺路千的自我定位产生分歧:自今而后,我该站在统治阶层立场贪婪攫取利益,还是牢记曾经的被统治阶层身份和初心呢?
这不是文学青年的自怨自艾烦恼。
这是道路的选择。
这是自我的本心。
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才能实现自我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