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军进行后方总动员的时候,清廷上下也在为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需疲于奔命。
陕西,江西,湖北,福建等地都经过了几十年的天灾人祸,地方生产力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而江南地区的生产力虽然保存较好,但远离战场。
而且,以清廷现如今的地方治理能力和中央财税水平,国家财政根本无法为西南大战可持续地筹集足够的军费。
于是乎,就地取粮,就地征役就成了清廷摊派到各州县的政治任务,如果对应的官员无法完成,便会失去官职,这也使得这些地区的压榨几乎达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毕竟,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地方乡绅们和官员们是一体的。很多时候,不是地方没有粮食,而是普通百姓没有粮食。
只是,即便如此,在清军几十万大军的兵威之下,这些地区的百姓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而明清双方为了突然增加的大军和行动,各使尽浑身解数之后,双方的注意力再度回归到了最终的大决战之上。
屯齐接到命令之后,带着少数兵马从武昌城北面突围而出,然后替代岳乐,领兵驻扎在吉安府,和移驻永安的陈泰遥相呼应。岳乐则已经带着少数亲卫北上,接应南下的最后一支八旗主力。
军情司在这些地方的潜伏时间并不久,一开始很难打开局面,但随着大西军不断取得局部胜利,许多绿营将领都已经动摇,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
也正是有了这些突破,潜伏在敌后的军情司终于开始获得了有效的情报,岳乐,屯齐,陈泰等清军主力的部署,都或多或少泄露了不少的信息。
不过,大部分人对战场局势还只是观望态度。毕竟,就是双方主将们对战局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更别说是这些将军们了。大西军掌握的清军情报还是很少,只能为作战计划的制定提供一些参考。
农兵抵达武昌城城外营地之后,孙可望随即安排白文选从中抽调精锐士兵补充大战开始以来兵力损失,然后便是贺九仪部,马宝部,最后剩下的五千余农兵精锐则编成两个战兵营,由孙可望指定一个总兵都督指挥。
这些精锐农兵全都是按照殿前军战兵营的标准装备,由部队里的老兵一对一负责训练,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融入大军,恢复各部的战斗力。
其实,当他们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摄政王殿下是要把他们永远变成战兵了。但军令如山,并没有人敢违抗。
而剩下的农兵则没有上面那些精锐们的待遇了,他们虽然也领到了新的装备,但无论是盔甲兵器的数量,还是质量,都远不如战兵。
这也是无奈之举,孙可望如此竭尽全力,最终也只是能够在武昌府集结七万精锐大军,其中真正的作战部队,不足六万。
而在农兵和民夫中挑选出来,作为补充辅兵的,则是三万余,还有数万手无寸铁的民夫杂役辅助作战。
“国主,军情司传回消息了,清军主力已经抵达长江北岸,岳乐似乎打算让大军在九江以东的某个渡口渡河,然后汇聚在江西作为机动兵马的数千八旗兵之后,再西进武昌府。”
中军大帐内,任僎拱手拢袖汇报道:“按照军情司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西进的清军仅是八旗,最终的总兵力,可能接近五万,包衣兵还有数万。绿营兵似乎被分散在了各地,并没有调遣的痕迹。”
“那支清廷专门训练出来对付咱们的火枪兵呢?”孙可望想了想,问道。
“这个军情司也特别注意了,这支火枪兵原本被分散到了湖北,江西,福建三地,现在除了福建的留下来对付郑成功了之外,湖北和江西两地,大概有五千余清军火枪兵收拢。”任僎又汇报道。
“清军之前在火器上吃了大亏,这次决战绝对会特别防范,咱们的骑兵本来就不够强,若是火器再被清军占了上风,那局势将会对我军大大的不利!”孙可望微微皱眉,又继续说道:“清军的新式火枪,长沙的工匠已经鉴定过了,确实是鲁密铳,性能比咱们的火枪要好许多啊!”
“虽说此次大战我军仍旧难以占优,但比起之前在湖南的时候,已经大为改善了。”白文选忽然出言,“但清廷比起上一次,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进,对咱们的战术,战力也都有了比较充分的认识,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文选说得没错。”孙可望点了点头,又指着地图上武昌城的位置说道:
“此次大战的最终地点是在武昌城,虽然附近水系众多,河湖遍地,但冬季泥土坚硬,又多是平野之地。若是清军早有准备,这对于他们的阻碍不会很大。
咱们最终还是得和八旗精锐硬碰硬,这一次大战没有什么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了。岳乐和洪承畴在武昌城内外亲自指挥,要想赢,就只能靠真本事了。”
现在的明清两军在局部战场,无论是兵力,兵种,还是武器装备,都只能说是互有长短,并没有一方特别占优,孙可望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我军的战兵和火器部队训练都比清军严苛,特别是枪炮部队和战兵的配合作战,这也是平日里最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这一点是清军比不了的,我军应当着重发挥。”白文选强调道。
“特别是我军的小炮,射速快,质量轻,特别适合在近战中使用,对冲锋的敌军杀伤力特别强大,至今还未在一场像样的大战中使用过,完全可以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孤也已经想过,清军以骑兵为强,我军的步炮混编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十分强悍,但是追击能力不足。若是这一点不解决,清军一发现不对,极有可能立即撤退。”孙可望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若是一两次还好,一旦多次反复,步炮混编就难以应付了。”
“国主说的是。”马宝见状,也当即发言道:“若是加派骑兵,战兵,枪炮兵,骑兵协同作战,相互支援,那清军必不能敌。战兵和枪炮兵负责提供火力打击,骑兵在掩护两翼的同时,趁机突击,只要敌人一动摇,以我军之骑兵方阵,必能一举击溃。”
“如果清军不溃呢?骑兵方阵一过,便难以重组,到时恐怕就是任人宰割了!”白文选哪里想不到这一点,可是他认为三方混编,协同作战说得轻巧,实施起来绝对困难重重。
“我军骑兵方阵一出,固然可以得一时之胜,可是以八旗骑兵军力之雄厚,恐怕冲锋过后就会被一直袭扰,骑兵将难以重新集合!”
“到时可由战兵掩护,枪炮手在骑兵冲击的过程中,必然已经装填完毕,只要双方配合密切,绝对可以摆脱清军的尾随,只要如此反复数次,就能击溃清军。”马宝据理力争道。
“问题就在于此,战兵,枪炮兵可以密切配合,因为经过了大半年的密集训练,可是战兵,枪炮兵和骑兵三方在一起就不行,训练太少了,现在再适应已经来不及了。”白文选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就是清军经不起一次骑兵方阵冲击的时候,要一击得手。否则,到时的伤亡比恐怕会很难看。甚至会因为骑兵扰乱战兵,枪炮兵的阵型,导致全军大溃退。”
“意外总是会有的,什么时候都无法避免,可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就放弃了这么好的战法。”马宝还在为自己争辩。“最起码也得试试,趁着这段时间,在军中挑选精锐训练一番。”
孙可望听着他们的辩论,心中一时还难以抉择。战兵,枪炮兵和骑兵之间的协同作战是他一直想要推进的战法,也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战法。
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组织度,根本无法适应这种程度的配合作战,这要求士兵需要极高的的心理素质,极强的反应力,以及为了完成这些训练,数以万计的钱粮。
孙可望用新法训练的军队已经在同等兵力,同等装备的情况下,绝对已经属于这片土地同时代最强了。但是,就是孙可望自己,也没有把握自己麾下的兵马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