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怒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凌晨一点宋辞的手机铃声响起。宋辞在无意识中接了电话，只听到对方一阵急促的说道：“宋主任，一个高校的女老师死在家里，市局指挥室要求我们勘验现场，我们现在开车来接你，车里准备了所有的勘察设备。”，宋辞还没有缓过神来，今天不是我值班啊？有值班的同志？不过这些疑问在他脑海里瞬间过去，宋辞回答道：“好的，你们就到我家小区门口就行，我马上起床。”十分钟后宋辞被接走。车里坐着四个技术员还有一个领导，宋辞心里明白了刚刚的一些顾虑，今晚是个大事情。勘察车里没人说话，只是寒暄几句，各自都安静下来。很快的到了现场，现场位于一个稍微高档的小区，这个小区宋辞很熟悉，因为程潞就住这里，宋辞心里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安静，便开口问是几栋几号房，没人回复。勘察车在小区的一个空地停下，一基层领导与一个基层法医两人很快的跑到了宋辞他们停车的位置，围在了宋辞他们的带队领导周边，向领导汇报现场位置与初步性质，宋辞内心焦急的认真听着，所有的情况都指向了程潞。宋辞头脑一阵眩晕，稍事宋辞振作了一下精神，心想：“上去看完再说，可能不是她，我多虑了。”
熟悉的楼层，熟悉的房间号，在坐电梯的过程中宋辞主动询问基层法医案件受害人的基本情况，基层法医道：“现场没有任何的翻动，门窗完好，现场平静，死者位于主卧室，没有第二人的痕迹。”宋辞急忙问：“死者是谁？”，基层法医道：“初步调查名叫程潞，岁，大学老师……”，宋辞在听到程潞两个字的时候眼前一阵黑，脚下好像无支撑的踩空一样，心里一阵酸楚，旁边的领导看出了宋辞的反应，就小声的问宋辞：“有什么情况？你认识死者？”宋辞一愣，在一瞬间后很机智的答道：“尚局，我不认识，只是觉得才那么年轻，又是大学老师，内心觉得可惜了！”，尚局听到这样的答复也没有在追问了，宋辞心想，如果是自杀案件自己也不需要回避，但是宋辞觉得程潞的性格、收入、地位所有的情况看来不可能自杀，除非是遇到了很严重的变故，然而在宋辞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三天前在麓园的白衣男子，电梯突然在一声“滴”就停在楼，宋辞的思考也被这一声给打断，宋辞紧跟尚局出了电梯，来到了案件现场门口。
现场对于宋辞来说熟悉不过，但是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宋辞与勘查现场的同事们一道穿上脚套、口罩、帽子，其他人戴上了白手套，宋辞显得跟一行来的人不一样，他换上的是黄色胶手套。痕迹指纹专家洪工程师第一个进入现场，随后是照相专家薄工程师，小马手拿着很多脚踏板一块一块的给洪工开路，宋辞在最后。客厅里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完整足迹印只有一个人的，足长17厘米，形状可以断定为女人脚印，推断可能为死者所留，客厅没有发现翻动，这是小马说了一句：“饭厅怎么会多了一道两米左右，五十厘米宽度的拖擦痕？”，宋辞与洪工一同在饭厅观察，洪工道：“这是一个包装物品的拖动，就这里出现，很孤立，应该是上次打扫卫生遗留，与案件应该没有关系。”宋辞仔细的看了一下，拖动方向一致，一气呵成，从小角度到大角度，物品应该从平到垂直的变化过程，也赞成洪工的回答，出于本能便吩咐薄工把这个拖擦痕照一个相片。他们一步步的推进到了中心现场，这是宋辞强忍住了内心的痛楚开始检验，程潞很平静的躺在床上，平卧位，两手在侧边，双脚微开，穿戴整齐，口唇及面颊都有化妆，右侧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白色药瓶，上面写着“三zuo仑片”，宋辞认真的看了药瓶，上面写着“0.5mg/片，100片每瓶，市场日期为014年1月”；宋辞让薄工数一数瓶子里还剩几片，“两片”；宋辞继续检验程潞的尸体，全身大关节及尸体僵硬，背部有片状红色斑块，角膜混浊，宋辞推断已经死亡六小时以上，可能还要更长；身体上面没有发现损伤，只在左手手腕处有很多浅、细、直的试创，在这些平行试创之间，好像有一个很小的针眼，但是由于试创太多、太密，所以看着不明显，宋辞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让薄工细目照相，再说各试创的生活反应有点差，宋辞来了一个冷颤；宋辞对洪工说：“你们再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小水果刀。”片刻，薄工看到在床底下有一个黄色塑料刀柄的小水果刀，宋辞仔细查看了三分钟的刀；最后宋辞采集了程潞的心血。
现场勘查完毕后，尚局着急大家一起开会讨论，首先洪工说：“从现场个方面的推断来说，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基本没有凶杀的痕迹物证，现场脚印只有死者本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现场平静，没有翻动痕迹，图财可以排除，其他的还要参考法医及现场调查。”宋辞说：“尸体情况平静，通过尸表现象推断死亡时间为六小时或以上，建议调取小区视频查看，方能判断时间，尸体左手上有试切创，但是生活反应欠缺，床边有一瓶安眠药，是新开封的却只剩两片，接下来需要死者心血进行毒化检验，药物成分是否达到致死量，左手试切创存在可疑，还有一个针刺可疑，所以待毒化检验完后建议解剖才能判断是否为自杀，但是我认为也倾向于自杀。”薄工跟小马也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都觉得是自杀。
这时尚局召集了侦查人员，把现场勘查的情况给大家汇报了，这时黄侦查员当即补充了死亡时间，黄说：“通过小区视频看到，死者四小时前驾驶自己的奥迪车回到地下车库，然后上楼回家。”宋辞对黄侦查员道：“麻烦把视频给我看一遍。”黄侦查员带着宋辞去到电脑边，这时所有人员都凑近了一起看，模糊的视频里看到程潞驾车到了地下车库，把车停放好，然后搭乘电梯。大家一起又到一边探讨着问题，宋辞还是想再确定一下自己的死亡时间推断；宋辞走到一旁思考着，这时他拿出自己的U盘，让黄侦查员把这个视频拷贝一份给我。
从目前现场勘查的线索还是侦查线索来说，自杀无可否认，于是尚局就交代任务：“技术人员接下来侧重检验工作，尸体解剖根据毒化检验与其他侦查情况确定，侦查人员再围绕程潞的一些社会活动调查，注意收集情感生活方面的可疑情况。”
大家一同准备回单位，宋辞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一方面看到自己熟悉的好朋友就这里离去，宋辞在想是什么理由让她选择自杀？这时宋辞突然觉得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自己在现场勘查及之后的讨论中忘记了，那就是自杀原因？宋辞直接对着坐在副驾驶室的尚局问道：“侦查人员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自杀原因？”尚局说：“我在他们汇报的时候已经问了，调查到她一直有抑郁症，就在你离开拷视频的时间我询问的。”宋辞慢慢的退缩到后排座位，在后排一直思考，不知道是宋辞伤心所造成的敏感，还是故事本身就没有那么简单。
很晚回到家，宋辞把老婆牛琛叫醒，把程潞自杀的消息告诉了她，牛琛道：“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宋辞说：“侦查人员说调查到她有抑郁症。”牛琛回：“程潞到时去年5月跟我说过她去找过心理医生。”宋辞说：“有些事情不好跟你说，我内心还是有一些疑虑，就算有抑郁症，也不一定就会自杀，抑郁症可能自杀但是不是说一定会自杀，所以我认为就凭抑郁症这一点不能成为自杀的原因，我还想深入的调查，想把事情搞清楚，程潞一直以来对我们不错，跟你同学三年，我们俩能在一起都是因为她的介绍。”牛琛说：“我可以给你提醒一下，程潞交际一直很广，认识的人也很杂，记得我们研究生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俩还不认识之前，她爸爸因为工程的问题被公安局查了，后面她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到公安厅厅长办公室，最后她爸爸的事情就顺利解决了。”宋辞鄙视的看着牛琛说：“怎么可能？你少听她忽悠你们，厅长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上访可能差不多。”牛琛又说：“我们毕业的时候进本科大学当老师是不是都要博士，但是她硕士就进去了？”宋辞想了一想，牛琛又接着问：“你记得她有一次带我们去吃饭，后面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接她吗？那个男的看着就像是个领导。”宋辞说：“就你看得出是领导，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男人吗？现在骗子多得很，领导不敢穿好，反而骗子穿得好，就骗你们这些爱慕虚荣的女人。”牛琛没有做声，看着宋辞，宋辞深思了一会道：“如果不是自杀就可能跟这些人有关系。”牛琛说：“是的，程潞性格活泼，做事大气，应该不会自杀，如果是能做得那么隐蔽的自杀，可能你还得小心一些，不要太表露自己，多在暗地里查一查，给程潞一个交代，也尽到我们好朋友的一些义务。”宋辞看着牛琛，深情的抱在怀里说：“这个事情我如果出问题了你就是去找你喜欢的老男人吧？”牛琛一把推开宋辞，骂道：“蛇精病。”两人互相对视着，突然又转向了思念程潞，牛琛眼睛里有了泪水，小声的哭了出来，宋辞都强忍了几个小时，也流下了眼泪。
凌晨四点，宋辞牛琛一起入睡，两人一直没有睡着，宋辞脑海里一直在想着程潞平躺在床上的样子，对于这些宋辞从来又不给自己的老婆牛琛说过，宋辞工作十年，没有对尸体恐惧过，今夜他一直处在恐惧中，想着程潞的一切，牛琛也是翻来翻去，宋辞便假装自己睡着，也好安慰牛琛入睡，也可能是太晚，牛琛慢慢的也睡着了，宋辞浅浅的睡着：“听见程潞叫他，程潞坐在了他的床边，宋辞问怎么要坐在床边，程潞说，她内心恐惧想来看看宋辞，宋辞又问到你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程潞只说，我不想死。”这时宋辞突然一下子惊醒过来，坐在了床上，牛琛被宋辞的梦话也吓醒了，牛琛忙着拿了一块毛巾给宋辞，宋辞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床边，告诉牛琛：“你先睡吧，我想去办公室做一些事情。”牛琛道：“我不敢睡了。”宋辞安慰牛琛，告诉说：“我想去办公室再研究一下现场情况。”牛琛是个明事理的人，只提醒丈夫注意安全。
宋辞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的瞬间，想起了小区视频中的程潞，整个身体就好像被强电流过一遍，只能扶着自己的车门，慢慢的爬上了驾驶室，程潞的影子结合着刚刚的梦，让宋辞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内心由恐惧到了崩溃，也开始怀疑自己下自杀结论的催促，所有疑点正刺痛心灵，不能让一个亡灵带着愤怒到另一个世界，更不能让有恩于自己的朋友含恨九泉。宋辞明确了自己的想法，也考虑了牛琛的提醒，很快的开车到了单位，这时看到海法医还在办公室值班，宋辞悄悄的去了实验室把刚刚提取的心血用新的管子保存了一份，以防止还需要送检到更高级的地方检验，写上了特殊的编号，与平时普通的案件的血液一同放在了实验室的存储冰箱里，到办公室与海法医交谈了今晚案件的情况后，把现场照片与小区视频刻录了两份，一份放在了实验室里的案件材料里，另外一份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电子文档宋辞都放在了自己的办公电脑里，准备上班的时候仔细研究，这时宋辞真正的疲倦了，靠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八点的时候，宋辞办公室进来了上班的其他同事们，宋辞站起来挠了一下头，把办公室的几个同事以及海法医叫到身边，给大家讲了昨晚的现场，把照片及小区视频传送给了每一位同事，让他们独立研究，今天中午给出结论；宋辞带着程潞的血送到了毒化实验室，交给了明工程师，交接了一些手续，宋辞回到办公室。
宋辞接到了牛琛的电话，牛琛说：“程潞家人打电话给我了，说了程潞自杀的事情，想问问是不是昨晚上你去看的现场？我告诉爸爸说是的，他爸爸说希望早点批准遗体移交，让他们尽快办追悼会。”宋辞听后说：“你过一会回一个电话给伯伯，告诉他放心，我会把事情弄清楚的，如果是自杀的话，也会最快办理。”牛琛说好。宋辞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一个在全省德高望重的法医，宋辞拨通了电话道：“李老师，你好！我这边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你……”李老师回：“那你带我去殡仪馆看看尸体情况吧？”宋辞回复：“李老师我五分钟以后回复你。”宋辞去了尚局办公室，请求了尚局让李老师来勘验尸体的要求，尚局是全国技术专家，是一个很正直的领导，对待案件几十年来都是很严谨的，当宋辞急促走到尚局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办公室传来了海法医的声音，宋辞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敲门，只听见里面的声音停止了，听见一声“请进”，宋辞进入到办公室只见海法医坐在会客的沙发上面，好像向领导汇报事情的面容，这时尚局让海法医先回办公室，一会儿再来，海法医显得神情紧张，眼神稍有僵固，尚局直接对着宋辞问道：“小宋啊，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认识死者？”宋辞答：“不好意思尚局，她是我要好的朋友，还是我与老婆的媒人，因为自杀案件本身也没有回避要求，所以我昨晚就没有给领导汇报，想看看再说。”尚局说：“这是一个组织问题，回避是由单位决定的，现在你说死者跟你有关系，那作为单位来说现在要求你回避该案件，你现在对这个案件还需要什么呢？你可以提出意见。”“尚局，我想让省里的李法医来勘验尸体，让他来明确。”“这样很好，让李老师来重新查验尸体这个事情我可以批准，你让海法医陪同李老师检验，也让海法医办理好查验手续。”宋辞无奈的说：“好，我尊重领导的决定。”宋辞准备出尚局办公室的时候，尚局叮嘱道：“小宋，单位这样做是对你好，你要相信我，不管多大的案子我一定不会委屈死者或者放任凶手的”宋辞激动的说道：“相信领导，谢谢尚局！”回到办公室宋辞把这个案件移交给了海法医，海法医有一些推脱，宋辞告诉他是尚局的决定，海法医还是欣然接受陪同李老师再去查验尸体。宋辞坐在办公室心里想着刚刚尚局的话，心想“我应该相信法律，相信组织，再说可能我的情感因素还破坏的案件的进展，自己可能会太过于敏感，影响了案件。”这是宋辞心情放松了一些，又靠在办公桌上睡上了。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16时，尚局组织了所有办理该案件的人员开会，尚局亲自打电话给宋辞说：“小宋，这个案件你应该回避，但是考虑到你的情况，我们决定你列席会议”宋辞答复后也很快的到了会议室，坐在了最后一排。尚局首先让检验人员汇报情况，明工程师说：“宋辞送检的死者血液经过化验，有苯并二氮杂卓成分，酒精含量也有40mg/ml，安眠药已达到致死量。”李老师说：“我跟海法医进行了细致的尸体检验，死亡时间因比较复杂，通过尸表现象来说，我还是赞成宋法医的，但是因为干扰因素很多，视频显示是报案前四小时，由于药物的原因，特别刚刚明工程师的毒化检验里说还有酒精含量，酒精可以跟三zuo仑有联合作用，抑制大脑功能及加速死亡，按照经验来说四小时也应该可以形成这些尸表现象，那么左手试切创的生活反应不是太明显，第一可能是由于死者自杀意志不明显，或者怕疼，试切浅造成的，药物作用又快速致死，所以生活反应差也是可以解释；至于试切创之间的针刺有，但是没有到血管，我们在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开了一个小口，没有发现疑点。”接下来尚局总结道：“大家办理得都很到位，技术侦察在这里应该是都支持自杀可以形成，接下来侦查员汇报你们在死者情感方面或者其他的一些调查情况。”张侦查员说：“死者感情复杂，在回家之前跟开发区一个城建公司的领导有过争执，据调查来说存在经济纠纷跟情感纠纷；死者生前花费巨大，学老师的收入无法支撑她的生活，自三年前就有抑郁症，走访主治医师时，主治医师说她病情反复，一年前就自杀过一次，被死者弟弟发现，抢救及时，这个得到她的弟弟及抢救过的医院证实，这次的药物是主治医师前几天开给她的，她说失眠。”黄侦查员接着说：“小区视频从前二十四小时观看，就只有死前四小时的那一段，所以很确定。”最后尚局说了一些客气的话，感谢了李老师的到来，散会后通知了程潞的家人让家人准备接受遗体。宋辞无心说话与表达什么，一个人开车到了名山的书院旁的大树下坐至晚上十点才回家，心中在思考为什么程潞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年轻的生命，是遇到了多少困难？为什么她不寻求帮助呢？牛琛下午六点接到了程潞家人的电话，赶去程潞家，陪伴她，送她一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