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泥泞中开凿出一条道路，峥嵘带着空末途缓缓的前行，速度并不快。而他的目标，则更是看不出是要去哪里，前后左右都是最彻底的虚无。那些看上去明晃晃似是触手可及的光亮也罢，那些金光灿烂的圆形太阳也罢，看见的距离远远比不上真实的距离，不知是几千里，几万里，还是几千万里。
但峥嵘却只是前行，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异芒，芒中隐约带着期待与兴奋。
什么东西能让他这样的人物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那个少年曾经说他乃是天穹最强者，强势如他，难道还有什么想要的索求吗？
空末途随在他身后，肩膀依旧被峥嵘拉着，如同一个受制于人的木偶，没有反抗，也反抗不得，只能随着前进。
“你知道天地之力是什么吗？”沉默的峥嵘忽然开口。
空末途一怔，随即回答道：“天地之力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
这在他开过神识被发现，在接受五长老的单独训练时都曾听他说过，所以直接说了出来。
没想到峥嵘听到这个答案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缓缓的道：“天地之力，并不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而是构成整个世界最基础的力量，所有的一切，包括大地、河流、树木，还有火焰、云雾，乃至所有的生命体，都是由天地之力组成的，其中也有我们人类自己。”
“我们？我们人类也是由天地之力组成的？这……这不可能。”
空末途惊异道，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看，皮下有肉，肉中有筋，筋脉又包裹着骨头，这些活动的血肉，怎么可能是由天地之力组成的。天地之力又怎么可能组成这个？或许他们能组成江河湖海山川岳脉，但是人的生命，又怎么可能被组成呢？
峥嵘道：“天地之力乃是世界之初便诞生的第一种力量，是最原始，也是最基本的力量。有了天地之力，才有了一切。而世间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天地之力所化。
或许你不懂为何天地之力能化成这些，但你为何不想想，为什么人有了神识之后，有了神力，运用法诀，就能做出诸多不可思议之事呢？移山填海，腾云驾雾，弹指间闪电风雷，行动息风狂雨爆。为什么人能做出这些呢？
既然人都能创造出山，创造出水，创造出雷电，创造出流火，所靠的是神力，而神力又是天地之力凝练出来的，为什么天地之力就不能做到这些？要知道，神力在某个层面上来说，也只是天地之力更进一步的进化罢了。
人之所以能快速的造出山河风火，是因为更强的神力。那么弱一点的天地之力若是经过了十几万年，又怎么不能造出这朗朗乾坤，浩瀚天地？”
一个个反问被峥嵘抛出，说的空末途哑口无言。而细细想来，却又都有道理，不能辩驳。人能使出法诀，并且做出这么多的奇迹般的创造，全部是因为神力，而神力又源自于天地之力。
两者本质上市相同的，只是一个强大，一个弱小，一个精炼，一个松散罢了，但看起来却应该拥有同样的能力，所以人能做出来的一切，理论上天地之力都能做出来。只是速度因为天地之力的威力太弱，所以会很慢，但却不是绝不可能。
只是这似乎总有些不对劲，忽然空末途心中一动，想出了其中的破绽，问道：“人之所以能制造这一切，是因为有人在做，神力是受了人的指挥和操控才做出来的。那么这些天地之力呢？它们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创造天地？难道它们也是受了别人的指挥和操控吗？”
问出这个问题，空末途的突然心一提，有种期待又惧怕的情绪涌出，屏息以待的等着峥嵘的回答。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操控，那么那个人……是谁？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操控天地之力，创造了世界，那么人，又来自哪里？
这必定会是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答案。
峥嵘却淡淡的道：“你心中已然有了猜想，又何必多问？见识过了洪魔之巢，看过了这里，到了此刻，难道你还不明白？心中的疑惑，应当早已解开了吧。”
空末途一窒，沉默了一下，声音发冷的道：“难道真的有神存在吗？”
峥嵘摇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神，但是我知道这世界上有神使。而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有他们的目的，而在他们的身后，也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的操控者。”
空末途道：“他们能创造出世间的一切，山河也罢，云雾也罢，但是他们又怎么能创造出人呢？怎么能创造出生命呢？野兽、蛮兽，甚至是强大的玄兽和血兽，难道都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吗？我们的生命、意识、思想，甚至是这说话的声音，难道也都是由天地之力组成的？”
“我并不是无所不知，我仅仅是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真相，或许是真相中的一点皮毛，然后推测出了这一切。经过了上千年，我验证出了这一些，知道了他们的本质，但是对于人，我还是没有看透。
人的身体是由天地之力组成的，因此才能吸收天地之力。就像是树木的增长，吸收了养分一样。我们每天吃的饭，喝的水，也都是天地之力，也都是在补充，在不断的补充下我们才在一点一点的成长，直到长大……”
峥嵘幽幽地道：“生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能活着，而不是像花草树木一样，活而无神，生而死寂。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无法知晓。”
空末途回想着这一切，整个人呆愣住。突然脑中一闪，皱眉道：“在洪魔之巢下面，在那个神秘的庞然大物里面，有无数的人影，我曾问你，你说他们曾经是人，你为什么这么说？曾经是人，那么现在又是什么？”
“那个，是我也不敢触碰的存在。”峥嵘叹息道：“惊醒神识的四个条件当中，已知的有三个，而第四个，我怀疑就是在那里面。如果真的触碰，惊醒了神使，包括你我，包括整个世界，都将被彻底的毁灭。”
“那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空末途追问道：“那些被你成为魅灵的家伙说你想要毁灭世界，你现在的言语却又看上去惧怕世界的毁灭，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峥嵘沉声道：“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想要做的，只是破天，破开这层天！”
“但是破开天之后？你说天外是寰宇，寰宇之外还有光宇，光宇之外还有天宇，如何破，怎么破，你即便实力再强，又能如何？”
峥嵘脚步微微一顿，似乎这个问题打在了他的痛处，脸也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缓缓的道：“这些，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空末途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在他的脑海还有更多个，成百上千个问题需要解答，这些问题缠绕在他脑海，简直快要把他脑袋给挤爆了。
沉吟了一下，他道：“神识呢，为什么人会能开启神识？为什么要到天书之中开启，而开启之后又为什么会有字符的出现？我们又为什么会吸收神力？还有天劫……”
峥嵘却抬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问话，摇头道：“这些我也不知晓，但是认准了一点，这个世界也罢，人的出现也罢，还有天劫也罢，神识、神力、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设定的，都在人的操控之中。我们只是玩物而已，受人的支配，在人的安排好的道路上前行，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继续走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