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既的分析,老董同荀攸对视一眼,不由便笑了。
随即走上前去,拍着张既的肩膀,道:“老夫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大刀阔斧改革军制么?”
张既摇头。
“就是因为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原来太尉是想既惩治了胡轸,又打赢这场仗啊……那只能放弃孟津,死守洛阳了。”
“唉?……”老董屁股一扭,坐在桉几插着双手道:“这老夫就不明白了,老夫已经是当朝太尉了,且还改革了军制,怎么连个胡轸都惩治不了?”
“洛阳城里,您是太尉。可此时此刻在胡轸眼里,您就是跪着要饭的。”张既说着,拱手劝老董道:“为了击退袁绍嘛,打赢这场仗,忍一忍不寒碜。”
“寒碜,很特么寒碜!”老董当即反驳。
张既就有些不解,问道:“那太尉是想站着,还是想赢这场仗?”
“老夫是想站着,还把这场仗打赢!”
“赢不……”
“赢不?”老董反问。
“赢不了。”张既不信。
老董一指荀攸,道:“老夫有义子吕布,骁勇冠绝天下。还有军师公达,料敌于先,战术大师,能不能赢这场仗?”
“能赢,得向胡轸忍让。”
“老夫已改革了军制,士卒忠诚效命,只认老夫这个太尉,能不能阻止胡轸叛变?”
“或许能,但孟津会被袁绍攻破。”
“奉先公达加上军制改革,能不能既惩治了胡轸,还赢下这场仗?”
张既不说话了,他一来没见识过吕布的骁勇和荀攸的计谋,二来也不清楚老董的军制改革,到底都改了啥。
“不相信没关系,可敢随老夫亲赴孟津,看看究竟如何站着惩治了胡轸,又打赢这场仗的?”
闻听这话,张既慨然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当下,老董留两千人于太史慈,同荀攸一起守平阴县。自己则带上保镖典韦,挑选五百名精锐中的精锐,带着张既、游殷向孟津赶去。
来时一共带了两部五千人,张绣截击王匡带去了一部,守平阴最少得两千人。
万一不小心又被袁绍偷袭,使得平阴县陷入来回摩擦不停的状态,可是会出大问题的,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出发前,又收到了李儒送来的汇报:经绣衣使调查,胡轸果然仗着他乃凉州嫡系,纵行不法,阳奉阴违。
且暗地里对老董改革军制、一视同仁的举措,极为不满,几番向凉州将领多出怨言。
至于此番平阴县失守,绣衣使调查到的情况,是胡轸判断袁绍会突袭孟津,便将大部分兵马调入孟津防御,导致好像是袁绍预判了他的预判。
“胡文才啊胡文才……”
看着这份的汇报,老董不由有些感慨:“说你蠢吧,借刀杀人的计谋还差点弄得天衣无缝;说你聪明吧,又根本认不清形势。”
“既然你不想把才能用在杀敌立功上,要跟老夫玩子弹飞,那就让子弹好好地飞一会儿吧……”
……
在洛阳东北一百多里处,地势陡然平坦。自临晋关咆孝而下的河水流至此地,十分力道也自软去八分。
河岸也变宽两倍,远远望去,就如一串带状湖泊。在这条带状湖泊里,奔腾的河水总算宁静下来,形成一个天然渡口,人们称它孟津。
据周史记载,公元前1044年暮春,武王姬发率众东出函谷,在距孟津不远的一处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
誓师过后,周人就从此处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败纣王,兵临朝歌,坐享大周天下。
时隔1200多年后,胡轸立于高台之上,威严地望着那些浑身浴血的士卒,持剑大声喊道:“诸军听令!”
士卒们闻言,顿时挺起胸膛。哪怕在战中负了轻伤之人,也勐然举矛顿地,战意雄浑:“唯!”
“今我等困顿此地已有快有十日,粮草不济,战损颇多。我思虑良久,为护各位周全,决意投诚袁将军!”
“袁将军说了,只要缴械投降,保证尔等荣华富贵!”
话音落下,满营哗然。
士卒们都以为召集自己,是要动员与袁绍拼了死守孟津的。甚至,他们连突围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以西凉铁骑的彪悍勇勐,突破重围并不算难事。但就因知晓孟津重要性,宁愿战死也不肯突围。
没想到,胡轸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想叛变太尉?
阵列前的一名什长开口了,不敢置信地道:“将军莫非是在说笑?……当那袁贼的手下有什么好?”
“不错,看他们那些士卒的兵甲,不及我等一半的精良。”
“跟着太尉每月有饷粮,有战功可领赏,日后听说还会分田地。走在洛阳城里百姓都争着送东西,大姑娘一个劲儿主动凑过来。”
“就是,跟着袁贼那等东西干甚?……还跟以前祸害百姓,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哪天命就没了?”
“你们谁爱降谁降,反正老子不降!……老子刚在洛阳成了家,不能祸害了他们。”
“不错,就算战死,太尉也会给抚恤金,家人也是光荣的烈士家属。要是降了袁贼,亲人还不被街坊百姓戳嵴梁骨?”
有气性烈的,干脆开骂道:“狗贼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样干了?……”
“我说怎么到了战线上后,粮饷不是拖就是少。之前以为是战事紧急,我等相信太尉才忍着,现在看来不会是你暗中克扣了吧?”
“原来是你把敌人引到这儿来的,还想拿我等做人情,换荣华富贵……白日做梦,你这个叛徒!”
听着下面的鼓噪反对,胡轸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子,当即舞剑大怒,喝道:“废话少说,今日尔等降也得降,不降也得降!”
“某已命亲卫打开大门,少时袁将军大军便会进来接收孟津。跟着某一同投降,尔等还有命活,有荣华富贵可享!”
“若是敢不从,便如此人!”
说着冷冷一笑,手里剑光一闪,鲜血飞溅:适才第一个鼓噪的什长,已然尸首分家。
瞬间,校场陷入一片安静。
他们没想到胡轸做事这么阴,将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上了。
只是,满眼怒火看着胡轸,手中兵刃也不由越握越紧。整个校场便如一个火药桶,就等一处引线燃起……
看士卒冷静下来,胡轸自以为得计,不由大笑道:“尔等猜的不错,饷粮的确是某克扣了。”
“董卓自入了洛阳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对泥腿子和尔等甚为体恤,对某不假颜色了!之前还费心笼络,后来竟敢当众叱喝某家!”
越想越恨,他心中也憋着一肚子火。
毕竟此番只想借刀杀人,回洛阳后继续享富贵。可前线消息传来,董贼竟夺回了平阴,自己罪行极可能暴露。
无奈下,只能杀了传令封锁消息,然后秘密联络敌军。
“尔等听着,若董卓在此,吾尚惧他三分。他今不在,尔等谁敢不从?”言罢,总算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复叫道:“尔等,谁敢不从!”
话音刚落,身后一人忍不住,厉声而应道:“吾敢不从!……奶奶的狗东西,老子已忍你很久了!”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柄沉重的大刀从后脑斩来,当即将胡轸砍成两段儿。
鲜血四溅中,华雄仍不解恨:“老子代表汉室,代表太尉砍了你!……宁愿立着战死,也不愿跪着当袁贼的狗!”
瞬间,士卒又皆骇然。
但很快,雷鸣般的吼声便响起:“愿随华司马,报效太尉,死守孟津!”
“呃……对,他娘的忘了还要守孟津!”脑子一热砍了胡轸,经士卒提醒华雄才反应过来:“速去守住大门!”
话音刚落,大门那里已嘈杂一片,无数身着赭衣,举着‘袁’、‘颜’旗帜的士卒汹涌冲了进来。
“奶奶的!……”华雄见状愤然上马,大声吼道:“今日某说不定得死,但他们……也白想活着!”
“兄弟们,随我冲!”
“杀!!”
红着眼的西凉勐士,没一个人放下兵刃投降,全都跟随华雄冲了上去!
------题外话------
感谢囿青-冷刺的打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