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舰队的失败,并没有影响东路北伐的前进,因为张定安已经提前招抚了彭城国九王子,他统帅的舰队,自然也跟着降了楚国。
齐国虽有水师,却根本不能和楚国积蓄多年,兼并数国后的庞大水师相比。
楚国水师第一舰队暂时不能形成战力,需要修补战船整备水卒,但还有第二舰队、第三舰队。
这两支主力舰队除了部分留在长江淮河备战,大多数战船可都在海域逼近齐国。
要不是中路形势决定胜负,张定安没有采取激进战略,如今水师陆战队已经可以在青州沿海全线上岸了。
齐国如今跨越青、兖、徐三州,地盘面积堪称广袤,但其根基所在还是青州。
而青州又是三面临海,齐国水师打不过楚国水师,战略上就处于弱势,甚至会因此国灭败亡。
齐王齐小白,在见识到楚国水师的规模后,一度想改变和楚国争夺徐州的战略。
如果自家水师没有护住齐军后路,被楚国水师运兵到后方登陆,无论是切断粮道袭扰,还是集重兵前后包抄,都不是齐军想看到的结果。
齐军应对东路北伐,不仅水师吃力,就连徐州的争夺也是有些勉强。
彭城王下达的封爵王诏,让齐国吞下的琅琊郡、东海郡消化不良,地方叛乱四起,无法承担重要的后方补给任务。
攻略他国,最重要的就是以战养战,这一目标不能达成,那快速占领土地也只是妄想。
所以齐小白望着眼前的下邳郡、彭城郡却无法吃下,只能一边稳固后方,一边派遣使者前往下邳都面见杨凌。
夹在两个强国中间,彭城国的命运在建国时,在老王没有作为时就已注定,这不是一个能传承多代基业的王国。
徐州目前的这种局势,彭城王杨凌现在怎么也看清了,使用的小手段根本弥补不了国力上的差距。
张定安不像齐小白有后方不稳的隐患,所以他率领的北伐军是边打边和杨凌谈。
没攻入下邳郡之前,你投降,不仅彭城王自己有侯爵,其余王室也可酌情给予子爵以下封爵。
攻入下邳,没到王都之前,你投降,还能给你彭城王一个伯爵。
等连王都都打下了,你还跑到彭城郡或者投降齐军,那不仅没有爵位优待,甚至不接受再度投降。
等待军队集结的过程中,三日之内彭城王都没有回应。
是以,张定安率东路楚军大举北伐,一路连战连胜,数日之内攻占徐县、夏丘、僮国等彭城国王畿大城。
这些大城都是城高墙厚,重兵屯守的难攻之城,论防御力一点也不比徐州其他郡的郡治差。
如徐县,作为扼守洪泽湖的军事重镇,彭城王自是安排亲信大将镇守。
一共两万彭城国禁军外加三万地方军,扼守一座坚城,按照常理,无论如何也能挡住楚军十天半个月。
可楚军之强,又岂是本就陷入内战而衰颓的彭城军能抗衡,其东路军主力可是刚经历过闵升妖战的精悍禁军。
十万玄甲,气冲斗霄,先声夺人。
如狼似虎的楚军将士,在军阵中一个个严整肃穆,望之令人生畏。
仅仅是一个照面还没开打,五万徐县守军就被震慑得士气低落,楚军尸山血海中积累的杀气,足以令承平许久的守军胆颤。
第一天,张定安以数百架神威砲、床弩、强弓,组成远程打击方阵,活生生对着南门轰炸了一整天。
守军不敢探头,不敢反击,连修筑破损工事都来不及。
当晚,徐县守军以五千精锐出城夜袭,试图破坏神威砲,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楚军埋伏,全军覆没。
徐县护城河早已被神威砲射出的石头给填满,城门也千疮百孔。
第二天,张定安没有铺垫,直接上禁军攻城,打得守军不得喘气。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徐县守军经过一天的艰苦防守,终于看到了天黑停战的希望,不由得心神放松。
可没想到张定安不依常理,以精锐甲士、高境武夫为先登,在白天与黑夜的交错之际,突然发动勐攻。
南门守将被先登阵斩,徐县随即告破,王都南方门户仅仅守了两天。
接下来的夏丘、楼亭、僮国诸城也没坚持多久,最长的也不过是三、四天,这还是楚军需要考虑辎重的运输时间,不然更快。
总之,楚国东路军北伐势如破竹,短短十数日全占睢水以南,直到睢水一战方才暂停前进。
跨过睢水不到两百里就是彭城国王都所在,所以睢水算是王都南面最后一道“天险”。
打到王都基本上就代表大局已定,睢水防御算是彭城军最后的挣扎。
睢水第一战,楚军前锋轻敌冒进,以周边木排竹筏强渡,结果被半渡而击,险些遭遇大败。
张定安到达睢水后,制止了继续渡河。
国运瞬间大衰,他这种三公九卿级别的重臣,自然有冥冥中的感应。
特别是后续潭州那边的消息,通过特殊手段传过来后,张定安马上放弃继续北进,而是命令全军在睢水北岸原地修整。
国运大衰之时,再强行兵伐之事,实是取祸之道。
历史上很多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都与冥冥之中的气运有关。
元衍界有一朝乱世和如今的势力割据很像,那一朝是晋国统一了天下。
而在晋国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次战役,便是和秦国的决战。
彼时秦国刚刚占领北方,看上去无比强大,实则内部尚有诸国残留党羽蠢蠢欲动,表现在气运上反而比未全占北方时衰弱了不少。
这种时候,秦主最该做的便是稳固几年扎实根基,整合力量,使气运达到鼎盛。
然而秦主仗着军力强大,不顾身边观气师的劝说,执意先南征晋国完成天下一统。
在这一位枭雄看来,气运都是虚幻,只有手中的军队才是王道。
可他不知道,虚幻的气运,有时也会影响到现实,这一影响往往就会致命。
是时,秦主率八十万大军与晋国八万大军决战,军力差距如此之大,这不是必胜吗?
然而结果却是,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
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
八十万军队会大败,从气运上看,就是强以衰运行霸道之事。
军心不齐,气运低迷,胜者可谓逆天。
神武帝李隆嘴边常有一句,以史为鉴,张定安作为第一大将,当然也会读史。
站在这睢水旁,张定安不由得就带入了那一朝秦军的大败。
一半国运被陛下亲祭于昊天,现下楚军正处于气运低谷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碰上。
此时跟随东路楚军北上的主力中间,就有超过五万原彭城国的降军,他们没经历过集中训练。
原本张定安是打算以降军作为攻心手段,为后续收复彭城国全境打下根基。
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稳妥?
“来人!”大帐外的亲兵应声进来领命。
“去……”张定安想要下达命令,却又如鲠在喉,忘记要说什么?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抓住,又感觉空荡荡。
张定安看不到自己的气运正在剧烈波动,一根青色本命昂然而立,原本的气运华盖散去大半,这是国家给予的外运加持少了。
急剧减少的外运,就给了其它劫气、外邪之气入侵的机会,一缕缕黑气朝着张定安的残破华盖不断冲击。
这些黑烟有北方诸国的国运大势影响,也有尚且占据此界主流的仙道气运影响。
冥冥之中,楚国国运大衰,它的敌运就会趁机而入。
要不是张定安现在是手握重兵的一方主帅,有军气护身,他这位与楚国大运相连深重的大将,必将会陷入气运反噬。
好在最大的龙气反噬,都被主导祭祀的刘土给承担了,这位秉承神命多年,被号为神灵行走的大人物居然暴毙而亡。
但即便如此,张定安依旧是受到了气运大衰的潜在影响,此时他想要下达正确的命令,却一直感觉有股力量在阻止自己。
张定安沉默半天说不出话来,摆摆手就想打发亲兵出去,还好陈尧正好路过。
只见陈尧凝出一股未用完的国运,加持在了张定安这位东路军主帅身上,亭亭华盖重新凝聚,主帅气运联结大军。
忽然,一声春雷在张定安耳边炸响,浑身一颤,堵塞的思绪瞬间通畅。
“命令仆从军立即返回广陵大营修整,选派诸军精锐自上下游北渡,查清周边情况,特别是看看有没有伏军。”
此时再去看张定安之气,其运惶惶,外围邪气皆是避让,没有劫难。
陈尧微微颔首,深深看了一眼北岸那几座低矮的山林,里面有一道气运隐隐和楚军大营某处勾连。
原来彭城王最终选择投靠齐国,只因齐小白许诺,未来齐国得了天下,封夷州岛作为杨氏封地,世袭罔替。
那山林中是齐军,并且早早就与仆从军勾搭上,万一张定安不察,还真有可能在气运低迷时,吃下一个大败。
陈尧感受到人道意志对自己的不满和威胁,没有太多在意,只是告诉人道意志,楚朝国运不久就会补上。
没错,如今的陈尧已经可以完全平等的和人道意志对话,插足一点人间之事,哪会引来多少反噬。
正四品神灵,可是这个世界的超格存在,人道绝不会与他轻易动手。
陈尧以后只会秉承一点,从心所欲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