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狗日的畜生不如,我们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但这要等你的伤养好以后呀——否则,你还没跑到小日本身边自己就报销了!”
“是啊!仙儿——飞哥答应你——等你伤好好教你打枪帮你杀鬼子!”一旁的陈一飞也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
女人沉默了!虽然怒火中烧但她并不糊涂——就凭她现在这样子,不要说杀日本兵就是走上几步也不成啊!
“走吧——”
“夏鲲鹏——”当夏鲲鹏正要抱起女人走开的时候,柳凤仙突然轻声叫了一句。
“嗯!仙儿,怎么了?”
“把顶棚上那个包裹拿来——”女人一双泪眼看着夏鲲鹏:“拣几件值钱的换点钱,再雇些人将几个姑娘葬了吧!还有被扔进井里的那几个老乡!被日本兵杀了已经够惨了,总不能死了还做个孤魂野鬼吧!”说到这里柳凤仙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我那些苦命的妹子啊——”
天黑之前四人终于再次回到了圣约翰大教堂,回望苍茫的夜色柳凤仙不禁再次悲从心来——又怎能不伤心呢?走到时候还带着四个苦命的姑娘,而回来却只剩下这几个人。万幸的是鹏哥还在,如果他要没了那自己可咋活啊!
“仙儿!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生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她们这样也算没有受罪,总比被日本兵糟蹋好吧——”看着满脸悲戚的女人,于心不忍的夏鲲鹏轻轻安慰道。
“我没有难过——”随着女人的话语夏鲲鹏心中猛地一惊,低头看着女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恨!恨自己没本事杀了这些禽兽——”柳凤仙边说边伸出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只一下女人的拳头便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手印刹那间便印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墙壁上。
“仙儿——”夏鲲鹏想去阻拦却被女人一下挣脱开。
“飞哥!你不是答应要教我打枪吗?”柳凤仙突然转过身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盯住陈一飞,她垂着胳膊任由血水顺着手背滴落,原本娇艳如花的脸庞也因为仇恨拧巴起来,狰狞扭曲如同地狱里钻出的食人罗刹。
“好啊!只要你不拿拳头往墙上砸,飞哥就教你打枪杀鬼子——”陈一飞轻轻走到柳凤仙面前,像大哥般抚弄着她黑漆漆的长发:“傻姑娘!把手弄坏了还咋拿枪?”
“哇——”终于柳凤仙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仇恨嚎啕大哭起来——她还是忘不了那几个惨死的妹子。这人好好的咋一转眼就没了啊!
“仙儿!别哭——万一让老神父听见了——”
其实夏鲲鹏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此刻在距离阁楼不远的教堂大门口,一群扶老携幼的难民聚集在一起。随着领头的一阵阵大声的哀求,这些男男女女霎时间痛哭嚎叫起来。
“求求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日本人杀人放火,全村的人都被他们打死了!要不是上山砍柴怕我也没命了,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亲爱的神父!就请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教堂是美国的领土,小日本不敢随便进来捣乱的——”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也随声附和着,很显然他念过书见过世面懂得很多道理。
“是啊!神父——我们就想进去避一避,在大厅都行!不——让我们呆在柴房和院子里也行!我们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
“神父!“爱”是基督最大的律法,“爱上帝”、“爱他人”是基督教最根本的教义。现在我们遇到了危险,您怎能见死不救呢?”还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大声喊道。
……
随着这一大群人的鼓噪,年老的神父浑身猛地一阵颤抖。看着眼前一个个人都心急火燎,耳边响彻着他一句都听不懂的话,他迷茫的眼神下一张脸更加煞白起来。
“阿丘!他们在说什么啊?”
“亚瑟神父!这些是躲避战乱的中国人,他们希望神父能允许在教堂里避一避!”跟在神父身边的阿丘一脸郑重,崭新的黑袍也收拾得一尘不染。看到这些惊恐万状的乡民,这个年轻后生的心不由也绷紧起来——阿丘在圣约翰教堂长大的,他只依稀记得醒来后就躺在教堂门口——是神父收养了他。
“哦——”亚瑟神父沉吟着似乎在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断。毕竟日本人的残暴他早有耳闻,如果贸然将这些人留下来。万一那些强盗硬要闯进来——不仅自己无法保护他们,而且还会害得其他神职人员丢了性命。这些都是他收养的中国孤儿——是上帝的儿子。
“阿丘!你给他们说——圣约翰大教堂并不是一个好的藏身之所,让这些可怜的人赶快逃命去吧!”亚瑟神父一边摆手一边转身准备离开。
“神父——”看着亚瑟神父佝偻的背影阿丘不禁欲言又止。
“亚瑟神父说了——”谁知还没等阿丘开口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就带头喊叫起来,很显然他听得懂英语知道老神父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亚瑟神父!难道你真得要见死不救吗?”中年人伸手往后面一指:“南京城马上就要失守了,日本兵随时都可能会进来!你要我们往哪里逃命,城外到处都是尸体,连长江水都被染红了!您到处宣扬仁慈万能的上帝,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却袖手旁观。你说我们该信谁?啊——说啊!我们该信谁——”说着说着男人的声音哽咽了,而他身后几十个男男女女似乎也感觉到了希望地破灭,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嚎啕大哭起来。
“阿丘——”此时亚瑟神父突然转过身,浑浊的双眼满是忧伤。看着眼前哭天喊地的男男女女,他沉吟了许久。
“还有多少粮食?”
“神父!算上这些人能支持半个多月——”阿丘连忙应承着——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教堂里的粮食最多也就能支持一周了!但看着这些可怜巴巴的乡亲,他又能够怎样?
万能的主啊!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撒谎,你就宽恕阿丘吧——看着一脸惊诧的神父阿丘心中默想着。
“怎么会有这么多——”
“亚瑟神父你忘了吗?听说要打仗半个多月前教堂里的神职人员都跑过了,只剩下埃文和我两个人。如果不出意外教堂里的粮食够我们三个吃一冬天呢?”似乎怕老神父不答应,阿丘连忙回答道。
“哦——”老神父沉吟着脸色也渐渐缓和过来:“让这些人进来吧——你去收拾房间,让埃文准备饭菜,这大冷天儿怕是饿坏了!”
“嘘——”夏鲲鹏忽然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巴,与此同时陈一飞掏出南部式手枪一个箭步冲到楼梯口,泠威则端起黑鹰*紧靠在窗户边上,两只鹰一般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外面的大街。
“你干什么!”柳凤仙头一甩挣脱开男人的手:“教堂里本来就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对!下面声儿这么大应该不止一个人,莫非日本人打过来了?”随着夏鲲鹏一声自言自语女人再次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不会!你白天没看到——那些日本兵没到上元门就被打跑了吗?”陈一飞一边回头说着一边走下楼梯。
陈一飞并没让三人的焦急等待持续多久,没一会儿他便蹑手蹑脚地走了上来:“没事儿!是些逃难的乡亲——看来这美国神父还不错!”他边嘀咕着边窝在墙角,不一会儿便传出了“呼呼”的打鼾声。
当夏鲲鹏等人在上元门外遭遇日本鬼子的时候,距他们不远的汉中路上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正一路向东飞驰而去。当泠威和陈一飞端着黑鹰*和MP40打开杀戒的时候,华行天正在玄武湖畔一处向阳山坡上挥汗如雨。当刘大明带着部队赶走日本兵救出夏鲲鹏等人的时候,华行天已将林一平和另两个死去的手下从福特车后座上扛了下来。当夏鲲鹏四人回到圣约翰大教堂顶层阁楼的时候,华行天已将林一平三人安葬。
“兄弟!都怪哥哥一时疏忽害得你们丢了性命——今天先将你们葬在这里,等赶走了日本人我一定向上峰报告给你们追封嘉奖!”说到这里华行天不由一阵哽咽:“这玄武湖风景好,这片山坡阳光足!兄弟们先躺着,说不定大哥很快就来找你们了——”说到这里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坐在林一平的坟头上嚎啕大哭起来。
“华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林哥他们为国尽忠,也算死得其所了!”当华行天哭得正痛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