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东。
随着护城河上铺通的飞桥越来越多,战斗终于进入了最为惨烈的城墙攻防阶段。
只见许多贼兵抬着云梯或是普通的拼接长梯,忘死前冲。
有的刚过了河,就被弓箭射死,梯子也倒了下来。
还有的刚将梯子搭上城墙,就被滚石砸死。
但只要梯子没坏,就有贼兵上来借着梯子继续攻城。
眼见城下聚集的贼兵越来越多,城头上忽然冒出一队队火铳手。
“放!”
随着官军将官的高喝声与令旗的挥动,往往有七八杆乃至十几杆火铳一起打放。
啪!
根本不需要瞄准,清脆的枪声响起,城下就有好几名贼兵中弹倒下。
至于城头的弓手,则早得到了嘱咐,专门射击贼兵中的头目、将领。
一时之间,冲到了城墙下的贼兵还没一个爬上云梯的,就伤亡颇重。
但贼兵既然过了护城河,自然不会任由官军居高临下的射杀己方。
只见在几个贼将的带领下,一队队贼军弓手来到了城墙下。
“给额射!”
随着贼将挥旗大喝,贼军弓手便一起向城头抛射箭支,形成颇为密集的箭雨。
箭雨纷纷,初时压得城头守军一时难以露头,但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一则成都守军披甲率如今已颇高。
二则,城头有专门防箭雨的挡板,更有盾牌手。
一阵箭雨下来,往往只有几个倒霉蛋中箭,但只要不是面孔、脖子之类的要害,一般都死不了。
并且不多的中箭者才倒地惨嚎,就有经过一定训练的战地护士跑过来用担架将其抬走。
护士营与伤兵营在四面城墙的楼梯附近都设立了“战地医护所”,这些受伤的官军将士都能得到及时治疗。
城墙上的官军将士在箭雨之下不仅没人害怕,反而期待多杀几个贼兵,立下功劳受赏。
城墙上除了敢战之兵外,还有一队队受训近一个月的民壮。
这些民壮如今在城墙上就做一些搬运物资、帮忙填装弹药之类的活儿。
但只需要半天时间,他们就能适应战场环境,敢依着城墙露头杀贼。
因为民壮立功同样可以受赏,若是受了伤,也会被送到战地医护所救治。
如此,成都四面城墙的守军皆是士气昂扬,敢战能战!
···
“泼洒金汁、勐火油!”
一名把总眼见其所负责的这段城墙搭起来的云梯越来越多,城下贼兵密集,便高喊着下达了新的命令。
一对对老兵闻声,立即熟练地用专用工具将烧得滚沸的恶臭金汁铁锅抬起,泼了下去。
恶臭随风弥漫,城下顿时下起了一片惨叫声。
“啊!”
“我的脸!”
“烫死我了!”
在城下略有些混乱时,又有勐火油被人用大铁勺舀起洒下去,连洒数勺,便有火把跟着投下,顿时城下就燃起了一道道烈焰!
不过,守城之兵不论是做什么,都是冒着一定危险的,很可能会被贼军弓手射中。
反过来,贼军弓手也无法肆无忌惮地射箭,因为城头守方的弓手、炮手都会特别地照顾他们。
于是,这场攻防战很快就进入相互拉扯、折磨的阶段,惨烈程度也直线上升。
只不过,攻城方的死伤起码是守城方的十倍以上,甚至更多··
“一二三!”
随着官军的号子声,一个需要两人合抱、由木框固定的黑色大泥球被抬上了城垛。
正爬梯的一个老贼兵见了,顿时惊叫:“万人敌!”
说着竟然果断摇晃梯子,直往一侧倒去。
城下的贼兵们仰头一望,同样纷纷露出惊惧神色,想要躲开,却已经迟了。
点燃的万人敌翻落下来,尚未触及地面,便彭的一声爆炸开!
顿时无数铁钉、碎铁片伴随着勐火油一起溅射向四面八方!
爆炸的高温又引燃勐火油,让烈焰紧接着如一朵巨大的火焰花朵向周围绽放。
只是这火焰花朵美则美矣,却是要吞噬人命的。
仅这一枚万人敌,便有上百贼兵葬身火海;受其波及被伤到的,也有上百人之多。
至于受到惊吓的贼兵,那就太多了。
军阵之中。
站在望车上的李定国瞧见那绚烂的火焰,不禁剑眉紧皱。
此番前面攻城的可不止新附的川兵,还有不少他麾下的敢战之兵。
虽说寻常的敢战之兵不如精锐珍贵,但他向来比较爱惜士卒,瞧见士兵伤亡如此之大,只觉得心里跟滴血一样疼。
站在旁边的马思良也是紧皱眉头,忍不住道:“表哥,这些狗官军也太能打了,成都该不会把能打的官军都调到东城墙了吧?”
李定国闻言忍不住瞪了马思良一眼,道:“瞎猜什么?要成都守将真像你说的这么干就好了,那样我们也许今日就能破城。”
说完,李定国继续观望正面东城墙,发现就没有一个己方就像是能登上城头的,便发令道:“让现在攻城的人撤下来休息,各部再匀出三万人继续攻城。
另外让胡顺都、王道亨各自带着他们的人手混进去,到城墙底下设法掘坑!”
“尊令!”
传令兵应声拿着令旗离去。
李定国则望着城墙,双眸中散发着森寒冷光。
按照他们三兄弟和义父商议的战略,若能以绝对优势兵力将成都一股气攻下来自然好。
如果不能,就利用绝对优势的兵力轮番攻城,不停不歇。
一则是向拖垮守军方面发展。
二则转移守军注意力,让人在城墙地下掘坑,用“放杖法”破城。
所谓放杖法,就是用火药放个超级大炮仗。
放杖法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什么队伍都会用的。
一则必须有足够多的火药,至少得几千斤——以成都城墙的厚度看,便是一处放上万斤都不过分。
二则,必须要有懂得放杖法的人才——这火药可不是随便放在一.asxs.燃就能炸跨城墙的,得有一定讲究。
具体什么讲究,那是他们大西军的军事机密。
最后,如果遇到太厚的城墙,比如说南京、北京城的城墙,宽至少几丈,放杖法就不用考虑了。
···
战事进行到了午时,依旧没有结束。
杨展就着火头军送上城墙的冬瓜炖肉汤吃了几个面饼,就紧皱着眉头往城墙下望去。
可惜城墙虽然有些微坡度却太长了,而且有不少突出的马面,还有好几个拐弯的地方,他即便站在城楼上,也无法将城墙根儿都看到。
至于到各段城墙一处处地露头查看,麻烦不说,还容易被贼兵射杀。
他记得在吸附军事会议上,朱媺娖曾着重说过,张献忠最可能以“放杖法”破城,各城墙守将都要小心提防。
杨展凭借多年的征战经验,感觉到如今贼兵攻成都节奏不太对,似乎在掩饰这其他方面的行动。
他觉得极有可能就是贼兵在掘城,为“放杖法”做准备。
想了想,杨展来到城门楼后面,望了眼平板电脑,见飞手还在傻乎乎的监察贼兵军阵,有点好笑。
他拍了下袁国的肩膀,道:“袁组长,你们不是有两架无人机吗?让另一架起飞看看我们的城墙根,杨某怀疑贼兵正在某处掘城。”
袁国听了点头道:“没问题。”
其实他们一个小组并非两架无人机,而是三架。
其中两架用于轮番监看敌方军阵变动,一架作为备用。
虽然不久前一架无人机没电了,被送去充电,但袁国知道杨展所说事情很重要,便决定启动备用的无人机。
在杨展的注视下,备用很快就在城门楼内侧飞上数百米的高空。
太阳正烈,这个高度看去,无人机就是一团模湖的影子,不了解的人只会以为是怪鸟,不可能联想到别的。
这也是飞鹰队敢于在“无人机斩首计划”实施前利用无人机侦查敌情的原因···
备用微型无人机在高空越过城墙,由将镜头对准东城墙,由南向北缓缓飞去,东城墙墙根的景象也缓缓在平板电脑上变动着。
“这里不对!”
杨展目光如炬,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贼兵尸体垒砌的尸堆。
如今在操控平板电脑的是常威,他闻言就放大了这处的镜头。
果然看见人堆、尸堆之间,不断有贼兵送土出来。
显然,贼兵正在此处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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