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用来照明的油灯早已经熄灭,易安生便想着让延年拿去丢掉,这个画铺内至少有三盏,见他不依,只能作罢。
白日内街道虽然热闹非凡,但易安生并没有忘记法场见到的一切,任谁在这摇摆不定的世道里,都有些自顾不暇。
“师傅,那些字画还能用吗?都是灰尘。”
见到易安生一回来就摆弄着散落一地的字画,延年连忙出声问道,似乎对于他来说这些字画都是花花草草,还不如当作柴火一把将其烧了多好,干嘛还要一番收拾。
“这些东西可都是赚钱的东西,不收拾哪里有钱给你买包子吃!喏,将这些拿去晾晒。”
延年一听,立马来了干劲,小脑袋捣蒜般点头。
易安生见状摇了摇头,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继续看向散落的画册。
竹山纳凉图、虎啸山林图、踏雪无痕图、春宫咳……人体写真图,易安生看着地上的字画,各式各样的都有,唯独缺少仙佛之类的字画,就连送子观音图也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些人妖鬼恋一类字画占据大多数,想来应该是自己画卷不全导致。
“师傅,这些画我也拿去晒晒。”
“等下,这幅字画我拿去烧了,其他都拿到后院去晒吧!”
攥着手中的字画,易安生径直走向油灯处。
忽然,门口印出俩到人影,打在地面上,随着几声惊呼,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一样。
拉着铺门往外一推,抬头就看到俩道人影倚在门前,似乎还准备破门而入。
见有人开门,连忙收敛偷窥嘴脸,将手背到身后张望四周。
看俩人年岁,差不多有二十出头,左边男子一身圆领窄袖袍衫,头戴镂空圆帽,山字脸略显老陈,双眼却十分精明。
右边男子一身素衣长衫,左手摇扇,右手攥着两颗白石,仔细一看倒是富贵人家。
“二位,这是?”
见俩人依旧杵在门前,易安生率先打破宁静问道,自己作为穿越者,人生地不熟,就连店铺也没有开起来,环顾一周自护没有什么能让俩人惦记的,看俩人穿着似乎也不是缺钱的主。
俩人见状,连忙抱拳自我介绍,原来是隔壁邻居,《千粮铺》米店的老板粟十斗,以及《应科来》笔斋老板苏丹青,见到铺面有人租下,想着远亲不如近邻,特意组团来看看,讨个喜庆。
易安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随即笑脸相迎。
“在下易安生,昨日恰巧到逢北陵县省亲,谁知亲戚早已人去楼空,为此租下《雅香舍》谋个营生,以后还承蒙两位老板照顾。”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易安生初来乍到笑脸相迎,也不
落俩人面子。
“哪里哪里,易老板人中龙凤,我二人……”
一阵商业互捧之后,俩人见时机成熟,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便拉着易安生想要回屋。
回头的一瞬间居然还将房门锁上,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想为外人知道。
“易兄,我二人也不怕你笑话,原先《雅香舍》老板是我等知己,平常一同饮酒作乐,谁知他一日竟不辞而别,我二人为之流泪,这里有三两碎银子,不知道易兄可看到一副仕女图,我二人诚心购买,不知易兄是否能够割爱?”
易安生看着神神秘秘的俩人,以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完才不由觉得好笑,买画就买画,搞得神神秘秘还怕其他人知道,还以为要威逼利诱一番。
“好说,街坊四邻有需要,我定当鼎力支持,两位随我到后院,我家弟子延年正在后院晾晒,粟兄、苏兄还请移步后院自行挑选。”
俩人见状,脸色一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说出。
见易安生就要带俩人移步后院,粟十斗与苏丹青当即对视一眼,神神秘秘的招手细语。
“俩位这是?”
见易安生不明所以,索性贴到耳边细语了几句。
“啊!没穿衣服?”
“易兄,小点声,这可说不得呀!”
这可吓坏了俩人,忙着直捂易安生的嘴。
易安生这下才明白为什么俩人之前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原来是惦记这副写真集。
本来还对两人的自来熟有些抵制,不过转眼就笑道:“粟兄、苏兄,是否为这张写真集?”
“对对对,莫非易兄也有兴趣,至于易兄所说写真一词可谓恰当。”
“易兄,可否割让佳作,我二人再追加二两。”
看着俩人脸色由白转为赤红对的速度不过三秒,易安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眼睛一转,直接送于二人,毕竟这也是要拿去烧的东西。
俩人倒是真性情,见易安生直接赠送,连连摆手推脱,死活要丢下二两银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二人一定力所能及。”
僵持了半天,俩人最终还是收下了画作。
“就是,易兄可谓真君子,你我三人皆为邻里街坊,有什么需要,莫要推辞。”
易安生没想到因为一副字画,三人之间倒是熟络了不少。
当然,邻居也只是邻居,初来乍到送一副纸画,并没有什么交集,对方也只是口头允诺而已,不过遇到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可贵。
或许是真的投缘,还是关系到了。
俩人接手画册,来回打量了一番易安生,面
色柔和道:“易兄仪表堂堂,看来也是读书人不知……”
“但说无妨。”
苏丹青欲言又止道:“易兄可是画师,初来乍到买字画,这可不是个赚钱的买卖,顶多糊口一二,若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还得有门路才行,若是易兄不嫌弃,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愿意分享于易兄。”
“苏兄所言极是,易兄,我恰好也有一个赚钱的门路,不知听否。”
易安生想了想,照着俩人做了个揖礼,心想素描师也算是画师吧!
俩人见他如此上道,相视一笑,心情颇好。
“易兄既然精通绘画一道,那么这钱就好赚了,别看我二人也算经商,但是那都是小道,说白了就是混口饭吃,主要我等除了祖业之外,也并无其他,只能勉强过个温饱,至于买与卖,易兄想来也明白其中奥秘。”
“而我要说的,则是与买于卖相关的问题,那就是客源,人人都想天下掉馅饼,但是有那个馅饼会掉在你嘴里。只有客源稳定,那么才是真馅饼。”
“请两位兄台,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易安生再次做了个揖,他还真的不懂,不明白。
“林兄,你往街上看,看到了什么?是不是门庭罗雀、人潮涌动,但是你再看看多为何人也?”
“民众,百姓。”
“对了,笔斋与画店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但是除了文人墨客、私塾学子以及文人雅士之外,基本没有几个百姓会购买,甚至连店都不会进。”
“既然如此,何不另辟蹊径,专门开出一条销路,富家女子犹爱作画,但是深闺院门哪家府邸能够抹开脸面上街求画,只要易兄上门自我推销,打开销路,一切就好说了。”
“起初可能处处碰壁,一旦有一家女子愿意请易兄,那么整个北陵县的富家女子都会知晓,倘若问起作画着何人,还怕无银子可赚?”
苏丹青说完,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一旁的粟十斗又道:“巧了不是,粟某也想到一招,更加稳妥之策,足够混个温饱。”
“北陵县的销金窟,我想苏兄应该知晓!易兄慢慢便会明白,《迎春楼》的大老板沈公子最近三月捧红三位头牌,正愁画师短缺找不到,我听朋友说在找长期绘制头牌的宣传画师,一个月只做十副,一副一两银子,你若去绘制成册,将其十八般姿势整理成册贩卖,那岂不日入斗金?”
“粟兄,我听闻迎春楼的姑娘,模样身材没话说,至于当家头牌,更是沉鱼落叶貌比西施,要是真的能够见着,那可真是啧啧啧。”
一番话说完,俩人脸色又红透半边天,那眼神恨不得易安生就是迎春楼的宣传画师。